精神病人思维广

    
    058
    说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来道歉, 结果所有的人开口第一句全是：“虽然我觉得我们并没有错。”
    这样的一句话放在道歉的时候说, 颇有些不服气的意思，让人听了便觉得这道歉一点儿都不真诚。但包括天兰在内的所有人说的却是心里话，他们真的不觉得自己错在哪里, “可晋昕是因为担心我们才生气的吧？让你感到担心便是我们错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的眼神却是那么真诚。
    真诚到晋昕竟然不知道该要说什么，她又能说什么呢？
    若是稍微替换一下看问题的方式，即使是晋昕自己也要觉得他们一点儿错都没有了, 可事情并不能够如此简单的一概而论，细细分析下去拖出来一长串的大道理也是可以的。
    不过晋昕在看见眼前几人面上的神色后，那些心里头的话便不想说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 最后……就被大家拉到了废弃精神病院大楼的房顶上。
    这一次来这边并非是大家的私自行动, 而是跟文院长做过请示得到批准的, 一起跟着来的还有胡医生和几个护士，张萌萌也在其中, 说是陪同过来以防发生意外。
    这边的大楼废弃许久，即使是在白天看来也是荒凉可怖, 墙壁都是被火烧出的黑灰，到处都是杂乱的碎屑, 可上了楼顶抬眼望去却干净异常。
    小圆站在晋昕身旁用特别骄傲的语调的说：“这是我们提前打扫好的, 昕姐姐你看是不是特别干净？”
    晋昕颔首，这楼顶不管怎么看都干净, 小圆他们打扫这里应是下了力气。
    得到了晋昕的肯定, 小圆等人明显开心了不少, 于是大家相互招呼着，小圆负责拉着晋昕还有胡医生等人到提前安排好的地方坐着，慕辰、甘名等人则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在地上，然后一个个的排列开来。
    这些原本对晋昕说要“保密”的东西，便在晋昕的面前露出了真面目。
    在看清这些东西的瞬间，晋昕有些惊讶，“竟然是烟花？”自从国家出台了在规定地点范围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相关条令后，一年年下来执行的愈发到位，晋昕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这些了。
    现在要是想放烟花，禁止区域地点内可是不行的，不过他们病院地处偏僻好像不在规定禁止燃放的范围之内？
    张萌萌给了晋昕一个放心的眼神，凑过来小声道：“你是不知道，慕辰他们几个为了让你消气跟你道歉，可是想了不少方法，这里能不能放烟花都问清楚了。还有这些烟花也是他们托病院的采购人员带回来的，就连什么时候放都找文院长问清楚了。”说到这些张萌萌自己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真的很让人意外，他们竟然把这些小细节全都考虑了进去，我还问过他们，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回答的吗？”
    “怎么回答的？”晋昕问。
    张萌萌用有些飘忽的语调回答：“他们说……若是不问清楚能不能做，又把你给弄生气了可怎么办？你是很重要的……”
    晋昕的心中顿时有些五味杂陈，但感动的情绪却是这么真切，就连她面上的神色也跟着不自觉柔和下来。
    慕辰等人笑呵呵的摆放这些东西，通往楼顶的走道边有脚步声响起，晋昕扭头去看却是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的迟天才，他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还是一脸没有睡醒的迷糊神情，微卷的发丝乱翘着，让他那张原本就好看的脸多了一丝同往常不一样的韵味。
    总觉得迟天才这样的人，不管是何种模样都是好看的。
    “你们好呀～”慢吞吞走过来的迟天才露出迷糊糊的笑容跟晋昕等人打招呼，也不管其他就这么直直朝着晋昕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晋昕身旁，“我听说这边会有烟花就过来了。”
    至此，晋昕负责的几位病人可全都到了这里。
    烟花被一字排开，苗明和天兰两人一脸兴奋的拿着火种将它们依次点燃，紧接着天空中就炸开了美丽的烟花。
    那些璀璨而又烂漫的转瞬即逝的“花朵”，真的很漂亮啊……
    楼顶上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仰头看着天空中的烟花，看着它们一朵又一朵的在天空中开放，很快又化为几不可见的灰烬被风吹散。
    一朵……又一朵……
    直到所有的烟花全都放完，楼顶也维持了许久的静默，直到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捧了一杯茶的甘名微微笑着说了一句：“如果现在是天黑就好了。”
    这句话刚说完，苗明就跟着无奈的摇了摇头，“本来是想天黑放的，但跟院长说了很多次都没有同意。”他们可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争取到了能在这里放烟花的许可。
    慕辰姿态优雅的弹了弹袖口，微微抬着下巴说：“真糟糕呢，白天放的烟花都看不太清，也没有晚上看起来那么漂亮。”
    “可我看你刚才看的还挺认真的。”天兰突然插话。
    主要是想要黏着晋昕，跟着一起出来的宁春接话：“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看见了吧。”
    “是啊……感觉好久都没有看见烟花了。”甘名叹了口气，如同老大爷一般回忆往昔，“自从来到这里以后，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看见烟花了，还记得我见过最好看的烟花还是０８年那会奥运会的时候，京城夜晚的天空上看着可真好看啊，我还被邀请去参加开幕式了呢。”
    “哇……甘名你这么厉害啊？”大家一听这话，可是一个个的瞪大了眼睛全都朝着甘名看了过去。
    甘名倒是淡定的很，只是笑着说：“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啦，现在想想还有一些怀念的感觉呢。”
    “烟花……”两只手抱在一起的天兰靠着墙壁说，“我只记得小时候自己放过很好看的烟火棒，后来长大了，过年越来越没有年味，家里也是冷冷清清，就不太喜欢看烟花了，别人家放的我也没有兴趣专门去看，拉起窗帘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嗯……春晚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现在很多年轻人倒是挺喜欢看春晚，不过是为了吐槽春晚才看的。”胡医生融入“集体”的非常自然。
    “哎呀……以前的春晚可是很好看呢，有很多才艺大家都会被请去，里面可有不少人都是我的男神女神啊，可能现在的年轻人们都不太知道他们是谁。”甘名接了话继续说了下去。
    就这样，原本安静的楼顶，就这么如同一个茶话会一般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那些不太爱说话的也都睁大了眼睛偶尔插上一两句话来说，可谓热闹极了。
    如果不是在这里的人不是穿着蓝白条的病人服就是穿着白大褂，呆着的地方还是一栋早已经被烧毁废弃的精神病院大楼，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自然普通，就像是一群聚集在一起的普通人聊着普通的话题。
    大家聊啊聊说到后来，高昂的情绪却变得有些低沉起来。
    “也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什么时候看见这些漂亮的烟花了。”
    “可不能够影响到其他病人啊。”
    “突然有些怀念以前……也不知道在怀念什么……”
    “大概是我们的梦想吧。”一直没怎么插话的苗明说，“只要是人，总是会有梦想的嘛。”
    这话让不少人都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各不相同，有些高兴、有些落寞，苗明看着并不说什么，虽然有着年轻的面皮，但他还是用那种仿佛长辈的眼神看着大家。
    那种什么都明白，有些话却也不需要着急去说，大家该明白的时候总是会明白的眼神。
    晋昕看着楼顶上的这些人突然转头去问胡医生：“胡医生……我能带病院里的大家出门散散心吗？”
    胡医生愣了一下，虽然他跟晋昕接触的次数不算特别多，可这么久的时间下来，也算是比较熟悉了，他对晋昕笑了笑，“我们病院有的时候会有一些特别的活动可以带着病人一起出去，如果是这个时候倒是没有问题，但你如果想要特别带人出去的话，还是要跟文院长商量一下，把事情交代清楚，当然包括为什么出去，要出去多久等等相关信息。”
    晋昕颔首，“知道了，谢谢胡医生。”
    “不客气。”许是这楼上的氛围不错，大家也都比较放松，所以胡医生看着要比平常更加和善些，要知道胡医生看着可要比戴医生严肃许多，特别是在对待自己的工作时，“如果你想带大家出去的话，可要好好计划好才行。”
    就在胡医生和晋昕聊天的档口，宁春和慕辰两人又突然互看不顺眼起来，相互之间开始说着似是而非却又针锋相对的话来。
    这样的场面也不算特别，好像自从慕辰从特别病房中出来之后没多久，原本并没有多少交际的宁春和慕辰之间的相处模式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大家看多了也就习惯了，他们也就是口头上说说威胁对方，倒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也可能是那些过激的行为大家都没有发现。
    这次也同以往一般，两人只是互相放狠话而已，可说着说着一直默默跟在晋昕身旁的齐鹏却跑了过去特别开心又有些害羞的说了一句话。
    “原来你们都这么喜欢昕姐姐啊？我也喜欢昕姐姐，而且跟昕姐姐表白了哦～”
    慕辰和宁春两人突然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两人一点点的转动眼珠子，最后把视线落在了齐鹏身上，然后一字一句的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