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月神领证后

    
    法国。
    法方好吃好喝地招待以白周为首的BD代表团，却以各种理由推迟谈判。
    白周知道法方在等BD亮底牌。
    BD如果自乱阵脚，主动降低谈判筹码，就着了法方的道。
    白周带着李秘书逛书店。
    在儿童文学前停下脚步，白周抽出一本诗集。
    奥地利诗人汉斯.杰尼斯的《今天我想慢吞吞》，
    扉页正是书名那首诗——
    “今天我想慢吞吞
    我的守护天使很小
    而且飞累了
    他不应该受到责备
    今天我慢慢走
    他——悠哉悠哉地——跟来了”[译]
    白周随手将书放进李秘书牌人肉购物车。
    见怀里又多了一本书，李秘书脸上露出充实的笑容，“花牧的睡前读物？”
    白周，“嗯。”
    千军万马，不如牧花。
    她家花牧只负责享受人生就行，一切都可以慢慢来，不必匆忙。
    白周准备带购物车去结账的时候，购物车自作主张地朝自己怀里又丢了一本书。
    白周双眉作立起之势，“？”
    李秘书眼睛笑成了下弦月，“白总，这是我买给花牧的。”
    礼尚往来不是，上次她获赠了一颗抹茶味儿的软糖。
    白周了然，两道修长的眉生动地小幅抖了一下，“可以。钱从你工资里扣。”
    李秘书，“好。”
    从书店出来，走进街角的咖啡馆，把秘书发配在一楼指定座位待命，白周上了二楼，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扶着一杯咖啡，怔怔发呆，书都忘记翻开。
    那晚在月宫，听完月神的“自我介绍”，宇宙一片静谧，白周脸都疼碎了——两只脚不知什么时候扎破了，钻心地疼。
    月神送白周回到楼顶平台，素手一拂，一束冰白的光闪过，白周脚上的伤瞬间痊愈，一丝一毫的疤痕都没留下。没有耽误法国行程。
    除了被丢进垃圾桶的那条“破洞牛仔”，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那天的事真正发生过。
    做为虔诚的无神论者，白周倾向于认为月神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人物。
    毕竟，做为笔名“何魏齐”的真身，白周的想象力不可谓不丰富。
    李秘书捧着手机上楼，“白总，花牧说想妈妈啦，要跟你视频通话。”
    白周接过手机。
    花牧白嫩的小面孔凑到镜头前，稚气的声音带着哭腔，委屈巴巴地唤，“妈妈！”
    白周对着镜头微微地勾起唇角，“宝贝。”
    花牧澈澄的大眼睛水光闪动，泫然欲泣，瘪着菱角小嘴，“花牧想妈妈了，好想好想”，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白周的心掐成了一团，“乖，不哭。”
    花牧懂事地强忍泪水，“妈妈还要多久回来？”
    白周，“……很快。”
    ……
    真的很快——
    不知是不是被时不时陷入发呆状态的BD总裁“唬”到了，由法方发起的心理博弈最终法方先于BD乱了阵脚，不仅报价低了一个百分点，而且立即举行新闻发布会，双方当场签字并交换备忘录，宣示合作开启。
    白周次日便回到了海城。
    管家见到白周，有点方。
    白周，“？”
    管家，“衣帽间当季衣服少了三套；垃圾桶里发现了裤腿破成布片的西裤……感觉像是家里进了贼，调取所有监控，都未发现犯人踪影，怀疑是家贼，对全体佣人搜身查房，并未发现丢失的衣物，因知法国之行意义重大，未敢报到前线，惊扰白总……”
    “破洞牛仔”是白周自己丢进垃圾桶的，当然不必追究，但当季衣服少了三套……
    白周想到月神，两人身材相当，她的衣服，月神穿起来肯定合身，而且月神自称很久没有到人间走动，由此推测，其现有衣服都是古代款式，不方便穿到人前，容易引起轰动。
    白周，“那条裤子是花牧的作品，我丢进去的，少的衣服，带去法国了，放在那边的酒庄，没有带回来。”
    管家如释重负，“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白周挥挥手，管家告退。
    白周觉得脑壳疼，她竟然相信月神存在，并包庇月神？
    她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么？
    而且偷窃这种不光彩的事，她为什么要包庇？
    晚上，白周靠坐在床头，臂弯里环着小瓷娃娃，手里揽着汉斯.杰尼斯《今天我想慢吞吞》，给小宝贝读诗——
    “当我摔倒在冰封的小路上
    一棵树跑来帮我
    它紧紧抓着我
    我拥抱着它
    从那以后
    我们成了朋友”[译]
    花牧小手挠挠面孔，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妈妈，为什么我看到的树，它们都不会久（走）路？”
    白周，“树本来是不会走路的，但想象可以让它长出双脚，不仅可以走路，还可以跑步。”
    花牧，“就像我想妈妈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看到妈妈久（走）到我床边，对不对？”
    说完，仰起小脑袋看着白周的眼睛。
    白周，“嗯。当你有所渴望，却求而不得，想象就会长出翅膀，助你达成心愿。”
    和妈妈确认了眼神，小瓷娃娃缩进妈妈怀里，“花牧不要那个翅膀，花牧要妈妈一直都在身边。”
    白周轻抚女儿的小脑袋，“嗯，妈妈会一直陪在宝贝身边。”
    花牧睡着了。
    白周轻手轻脚将小瓷娃娃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回到自己的房间，白周一眼看到了偷衣服的“贼”，坐在沙发里，脸上的笑意似四月清晨的阳光，目光滢滢地看着她。
    驼色风衣穿在白周身上，有武士大氅的感觉，可穿在月神身上，却成了书香世家小姐的披风，那一幅娴雅之态，有画难描。
    微微地拉拢了上下眼睑的距离，白周径直走过去，坐在月神身旁，翘起二郎腿，两手抱臂，背脊挺的笔直，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冷地道，“偷了主人的衣服，还敢穿着来见主人，这可真是明火执杖了。”
    月神的声音柔和轻软，“我曾为你疗伤，收你几件衣服当报酬，我想，也无伤大雅。”
    白周，“你的大雅，金钟罩铁布衫，无论如何伤不到。”
    月神，“我不知道你原来这样小气。”
    一直到这里，白周都觉得自己是在和幻想出来的人对话，自问自答，自言自语。
    月神手边放了一只青布小包袱，“我带了自己做的米酒和小点心来，本来是要送你的，现在我准备拎回去。”
    白周的视线落在小包袱上，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幻想出这样的东西来，都8012年了，做为礼品来说，这包装太low。
    那么……月神……
    白周小幅地朝月神倾身，微微地歪了头，视线自月神放在膝上的双手，一路漫上月神的面庞，似伸手撩起门帘般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最后定格在月神的眼睛，半晌，眨了一下眼，不动声色地，用力拔出视线。
    白周坐直身体，视线转向正前方，咳嗽一声，“都带来了，又带回去，不嫌麻烦？”
    月神，“看来你很想尝尝我的手艺。”
    白周，“如果你坚持这样认为，我有什么办法。”
    月神委婉地道，“你知道，月宫现在正是抢收的季节，我一个人忙不过来，需要援手。”
    白周，……
    这是要坐地起价么。
    白周，“你不是神么？”
    月神，“月宫可以屏蔽我所有法力。我在月宫里只是普通人。”
    白周，……
    月神，“一个人打理那么多田地，需得日日劳作不息，才不至令田地荒芜，若有法力，定会走捷径。为了防止自己偷懒，在建造之初，我赋予了月宫屏蔽我所有法力的神通。”
    白周，……
    她确信月宫和月神并非出自想象——
    因为以她的想象力，无论如何设定不出如此荒谬的农庄月宫和这般不可理喻的月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