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动物诊所病历记录簿（第六季）

    
    《病历记录一百一十五页：冥河游轮尼克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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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水缓缓流淌深不见底，岸边凉风袭来，和自己的宠物犬轻快地走在这样的河岸边上，聆听着河流流淌时发出的欢快歌曲，让人产生了一丝丝错觉，仿佛自己根本不在原本居住的城市，而至在世外桃源……
    我擦咧！他确实已经在地狱了好吧？！
    冥河的河水黑不隆冬跟墨汁一样必须深不见底啊！
    袭面而来的根本不是凉风是阴风！美景个毛线球！！
    流淌的河水发出的歌声，那是趁在冥河里面的亡灵发出来的尖叫！
    黑色的河水汹涌澎湃，背着药箱的医生，带着他家的双头杜宾犬，悲壮无比地站在冥河河边。虽说叫做河，但河面宽敞的程度完全是看不到对岸的，简直就像海面一般。
    尽管内心深处的羊驼已经养出了一整个草原都站满了的数量，但医生依然保持了一如既往的淡定。
    这有什么呢？凄风呼啸、阴魂惨叫神马的，习惯就好。
    他家诊所好歹也算是有地狱双头犬来看大门了，满打满算，他跟最近搬到他家隔壁的冥主哈迪斯家的差别，就是看门犬的脑袋少了一颗而已。
    “俄耳，接下来我们要往哪个方向走？”
    既然接了诊单，不管是火海刀山还是地狱深处，就必须出诊。而他的目标客户貌似是在地狱深处，就还好是自家狗狗老家，真是不幸中之万幸。
    身边的双头杜宾犬之一的脑袋对医生的话极为敏感地抖动了一下耳朵——俄耳抬起了头：“医生，这里只是冥界的入口，那条大肥蛇待在地底最深处的地方，可以说是各国地府的尽头所在，所以我们要穿过整个冥界，还要越过原始的深渊塔耳塔洛斯，稍微有点远，医生要坚持哦！”
    只是……稍微有点远吗？
    “医生。”俄耳考虑到医生还是第一次下地狱，乖巧又主动地承担起解释的工作，“我们前面这条河叫阿刻戎(Acheron)，也叫做痛苦之河，这条河横跨了整个冥界，所以想要进入冥界深入，就必须通过这条河。”
    比起俄耳对医生的细心解释，同一副身体却另外一颗脑袋的狗狗特洛斯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对于特洛斯来说，地狱太无聊了，既没有可以给它蹭的电线杆或者树木，也没有可以给它埋玩具的墙角，更没有卖牛奶球杂锦牛肉口味成犬粮的店铺，无聊死了。特洛斯忍不住拉大嘴巴打了个哈欠，抖了抖屁股，习惯性地抬脚，一条腿僵直在半空，身体形成了一个角度……
    “咔嚓——”
    “汪！！”
    俄耳一回头精准无误咬了它的耳朵，制止了它抬腿之后的行为。
    “干嘛咬我？！”特洛斯抖动脖子，甩开俄耳的牙齿。
    “你抬腿干嘛？？”
    “……”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尿可以撒？！”同一个身体的俄耳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个需求。
    医生听到自己狗狗们的争闹，安抚地摸了摸俄耳的脑袋：“这也没什么，有时狗狗在到处撒尿之后，把膀胱内的尿液用光了，也都还是会拼死命挤出几滴，留下自己的信息激素气味，这也是为了占地盘嘛！”
    既然医生阻止，俄耳也没有再咬特洛斯，乖巧地蹭了蹭医生的手心，趁医生没注意的时候，给特洛斯瞟过去一个‘你这个笨蛋，在地狱冥河边上你觉得会有除了你我之外第二条狗吗？还需要占个毛线地盘啊？！’的眼神。
    特洛斯缩了缩脖子，同体异首的兄弟就是难伺候，别看他在医生面前装乖巧，实际上在地狱深处，最让人害怕的从来不是它，而是能吐出连食尸鬼的骨头都能融掉的毒液的俄耳。
    俄耳懒得再跟特洛斯废话，甩了甩脖子，杜宾犬的身体发生了形态的变化，转眼间变出了英俊的青年模样。
    站在浩瀚的大黑河边，皮肤白皙又俊美，介乎于成人与少年之间的青涩肌体，这样的青年简直就像拥有了人类最理想的俊美的古希腊神祗雕像般令人移不开视线。
    医生眨眨眼，扶了扶眼镜框，一道反射的光掠过镜面，面上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
    “医生，你在想什么？”俄耳靠得更近了一些，嘴角一抹魅惑的笑容，琥珀色的眼瞳就像夜空中的星辰坠落其中。
    “……俄耳，你要不要先穿上衣服？虽说这附近没几个活人，但吓到飘过路过的灵魂也不是很好。”
    “……”
    俄耳边嘎吱嘎吱磨牙，边老老实实穿裤子。
    “这条河要怎么过去呢？”医生抬头打量河岸边附近，这条漆黑的大河，说是河，但完全看不到对岸。“找找看，有没有橡皮艇什么的可以租啊？”
    “橡皮艇是过不去的。”青年套上体恤，伸展了一下四肢。
    “那或者是游轮？”
    俄耳失笑，不由得觉得医生实在太可爱太天真了：“医生，这里可是地狱，怎么可能有游轮呢？要知道，冥河的水质跟凡间的水相比轻太多，连灵魂的重量都无法浮起，所以又叫做‘羽沉河’，不可能会有……”
    骆赛眨眨眼，抬起手，指着他身后，俄耳缓缓回头，看到一艘巨大的奥林匹克级豪华游轮缓缓从他身后的河面上驶过，游轮船身高耸，简直就像一座移动的城堡，而船身上，极其坑爹地标示了“Hades\" Titanic”。
    “……”
    被啪啪打脸的俄耳觉得他是不是离开地府有点太久了，这……什么鬼？！地狱双头犬瞬间产生了自己是不是走错地狱的疑问。
    这艘巨大的豪华游轮带着沉重的闷响，在他们附近的岸边停下来。伸缩舷梯缓缓下落，“啪嗒”自动架设在岸上，将地面和舱门连接起来，此时舱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穿白色船长礼服的人走了出来。
    这位船长满脸胡须，身形肥胖，一看到岸上有人，马上就迎了上来。
    “喔喔！看来又有新的客人来乘船了呀！欢迎欢迎！”他热情洋溢地走上来，满脸营业用笑容，看到骆赛的时候，简直就像看到了金元宝在闪闪发亮似的，“你好啊！新来的灵魂！欢迎乘坐我们冥主尼克号游轮。”
    “……”地狱的朋友们，坐这艘船不怕沉吗？
    船长完全无视骆赛嘴角的抽动，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口沫横飞地推荐自己的游轮：“我们的游轮活动空间非常大，即使您平时会晕车，但上到我们的游轮，是绝对如履平地，完全不会有任何感觉！”
    如果上去的是灵魂，请问还能有什么感觉吗？！
    晕车？！晕船？？？
    骆赛忍不住抬头看向游轮上方，甲板上那些飘来飘去的半透明阴魂，他们脚不着地的你让他们怎么晕？！
    尽管内心的羊驼们已经欢腾出闸，但骆赛还是保持了他一贯的淡定，扶了扶滑下鼻梁的眼镜：“不好意思，这艘游轮太豪华了，我们可能没那么多钱坐。”
    实在不能怪他太节约，毕竟上游轮少则几千，多则上万，他家那小诊所实在只能勉强维持营业的状态，再加上经常有些极其不靠谱的怪物来看诊，又不给付人类通用货币，让他哪有这种闲钱去坐游轮玩耍？！
    “诶呀，这位灵魂，不要这么抠门嘛！”船长可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仍然不放弃说服骆赛，“您看啊，冥河的河道相当复杂，河水又起伏不定的，我们以前用小船渡河，半路中途经常发生意外！现在换成了游轮，安全系数绝对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凡事以生命安全为第一要务啊！您说是不是？换成凡间乘坐游轮出国旅行的价格，那我们的价格绝对是非常亲民的了。而且交一次钱，就可以随便玩了喔！”
    生命安全确实很重要……那拜托你回头看看你船上的客人，还有一个是有生命的吗？！而且凡间的游轮贵那是因为双程的价格，是有来回的好吧？！
    这位船长，你这艘船是送过去不打算把人带回来的单程吧？价格不打折你都好意思吗？！
    还交一次钱，多新鲜，坐船的都是死翘翘的灵魂，到这里还能分期付款不成？！
    骆赛虽然内心的羊驼已经撒欢撒出洪荒之力了，但面上依然不显，他不说话，船长倒是觉得他应该是快要被说服，更是热情地一把搭上他单薄的肩膀，一脸神神秘秘、讳莫如深地压低声音：“我说这位新鲜灵魂啊，你看啊，在我们这条游轮上，除了可以欣赏阿刻戎河的漆黑可怕和汹涌澎湃之外，还可以参加我们举办的幽灵晚宴，那可是非常难得的宴会，你完全可以交到一些新朋友。没准……呵呵，瞧您这样，估计死之前还是单身吧？没准还能在船上遇到桃花运呢！你看怎么样？”
    不！谢谢！这样的运气完全没有必要。
    幽灵晚宴上交到的桃花运？！确定不是人鬼情未了吗？他并不需要一个鬼新娘好吧！坑谁呢这是？！
    骆赛正考虑该如何拒绝船长先生拉皮条式的热情，旁边的青年已经看不过那只搭在他肩膀上的毛手臂，一把抓住对方的腕子掀起丢开。
    被打算谈生意的船长当下不高兴了，转头一看，却见那英俊的青年琥珀色的瞳孔流过金色的光痕，威胁力极强：“卡戎，给医生介绍女朋友的话，怎么也得我们同意吧？”
    俄耳，重点全错了吧？！
    再怎么万年单身，甚至在单身等级上修炼至魔法师的段位，也必须能选择一个飘在半空脚不着地的女友啊！
    “俄、俄耳特洛斯？！怎么是你……你怎么回来了？！”一看到俄耳那张英俊的面孔，船长顿时露出一脸看到恶鬼的神情，“你不是已经离开冥府了吗？你离开的那一天，厄客德娜的咆哮声甚至传到了我这里来，冥河的河水因她的愤怒而汹涌不息……”
    俄耳目光微敛，露出不屑的神色：“管那个老太婆去死。”
    卡戎打量他：“现在你回来，难道说已经……莫非是看上那头怪物，准备配种了？”
    想起热衷于把自己和老哥拿去配种再生点小怪物的怪物老妈，俄耳英俊的脸庞瞬间扭曲，嘴角发抽：“……闭嘴，卡戎，如果你不想你的船在这里被烧掉的话。”
    卡戎赶紧闭嘴不再敢提这茬，开玩笑了，全冥界都知道俄耳特洛斯的地狱火连灵魂都能烧掉，他这条船都不够他一嘴巴啃的。
    “你这艘船是怎么回事？！”
    “诶……这能怪我吗？”卡戎哭丧着脸，“怪就怪凡人经常拿我们冥界的题材拍摄电影，而且每次都把我们这边当坏人，整得那叫一个破破烂烂，就总是阴暗漆黑的调调，而且次次的代表性物件肯定就是我这里的冥河渡船。不是破船烂帆，就是到处蜘蛛网、骷髅头的，我的人物形象那就是固定的披个灰黑脏斗篷的脏老头，要不然就是全身没半点皮肉的黑骷髅架子……说实在的，我也很无辜。我好歹也是创世神祗黑暗神厄瑞玻斯和黑夜女神倪克斯的儿子，虽然工种不咋滴，怎么就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呢？你说，这么拍我的那些人，以后是不打算过河了是吧？”
    “……”
    旁边的吃瓜群众骆赛不由擦了把汗，这个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的说法，看来不止是他老家才有的，在欧洲的大地下头，蹲在冥河旁等着摆渡灵魂的渡船人，闲着无聊时用他的小本本记下了世间扭曲他人物形象的活人名字。
    突然后颈有点凉凉的……
    卡戎继续说道：“这回哈迪斯大人去了凡间，闲着无事去看了场诸神啥啥的电影，回来就不高兴了。给埃阿科斯（Aeacus）大人下了道命令，要他着手整改冥河的对外形象。”
    “埃阿科斯？冥界的法官还管这个？”
    “是啊，埃阿科斯大人虽然很忙，但毕竟是冥王大人的指令，他还是亲自督办了此事，喏，你看，这条游轮就是他给我调拨过来的。”卡戎相当自豪地整了整身上没有一点皱褶的白色船长服，“不得不说，有了这艘游轮之后，我的营业额也直线提升了。”
    “……”
    “咳咳！”骆赛干咳两声，提出了问题的重点，“那么可以问一下，渡河的船资是多少？”
    “一个奥波勒斯银币。没法子，埃阿科斯大人太忙了，调价的批文交上去之后一直都没批下来，我也不敢擅自升价。”
    奥波勒斯银币？！
    怎么可能有啊，那是古希腊的货币吧？游船都这么先进了，怎么流通的货币不及时更新一下呢？
    骆赛显然相当为难，俄耳倒不觉得有什么，他指了指骆赛：“我说卡戎，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
    “啊？”
    “医生是活人。根本不需要支付货币。”
    “喔……啊？！？？活人？！？？”
    卡戎登时吓得眼珠子都瞪得老大老大的：“不是吧？又来？！你们这些英雄把地府当什么了？恐怖屋游乐场吗？”他重新打量骆赛，觉着以骆赛这种身板看着并不像之前来过的那些古希腊英雄，“俄耳特洛斯，你确定是他要进地狱？他这身板块头，跟大力神海格力斯差太远了吧？还是说他跟俄耳甫斯那样能弹奏连地狱三头犬都被迷惑的优美琴声？”
    不好意思啊，上学的时候体育老师可只是教了第八套广播体操，外加扔个实心球、跳个远跑个步，并没有教杀死巨狮剥下兽皮、砍断九头蛇脑袋这样的技能，至于音乐课，那大多就是音乐欣赏打瞌睡，唱一下可爱的祖国，顶多按老师兴趣爱好教了下电子琴……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兽医。因为收到了接诊的请求，所以来出个诊。”
    “出诊？谁病了？”
    卡戎话音刚落，地面突然发生了剧烈的震动，河水翻起了滔天巨浪，巨大的游轮也被冲得左摇右晃，“咔当！！”撞击了河岸。
    俄耳连忙伸手扶住骆赛，让他在剧烈的震颤中稳住。
    “诶哟——”等地动停了下来，卡戎一脸惊诧，“这是怎么回事？！”
    “是耶梦加德。”
    “啊？尘世巨蟒？不会就是因为……？”卡戎瞬间想到了原因，对医生的眼神瞬间产生了变化，敢去给尘世巨蟒耶梦加德看病的兽医，那简直比大力神更牛逼啊！怎么说，大力神顶多也就是杀死点牛啊、马啊、蛇啊、野猪啊、怪鸟啊之类的普通怪物，可骆赛要去找的是尘世巨蟒啊！翻个身那不是压死人那么简单，直接就能引发世界末日的史前大怪！！
    “喔喔！英雄！！”卡戎握住骆赛的手，“请您务必要登上我们的冥王尼克号！您的到来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啊！待会必须给我签个名留念！！万一您被耶梦加德杀死了，再来坐船我给您打个九点五折！！”
    “……”
    不，谢谢，这种名字一听就坑爹的游轮就算免费，他也一点都不想坐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