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寂静悄悄,没有人在这番情况下贸贸然开口叫唤询问些什么,只是安静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二十六人很有默契地散了开去,彼此之间却也没有离得太远,不过几个大跨步的距离。
众人就这般默默无声地相互照应,在这片破烂的营地中摸索打探着。
大家都不是傻子,遇到这种完全无法了解的神秘现象,除了自己指望谁都不靠谱,也只有自己真实了解到的,才能帮助他们熟悉眼前的环境。
单单只用破败一词来形容营地内的情况未免有些单薄,扭曲、残缺也都只是营地摆出来的表象而已。
埋在很深很深灰尘中的破烂旗帜,已不能在上面找到任何关于这片营帐的信息,旗杆在手掌握上去的瞬间便有了吱呀破碎的征兆。
四处透风的营帐倚靠在烧焦的支杆上,摇摇欲坠。
已经堆满了泥垢的水壶、石槽在众人的脚下痛苦不堪的哼哼着。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就像是这里的天空一般,都是雾蒙蒙的。
也不知是晚霞被遮盖还是其他的什么缘故,即便是看不真切的雾蒙蒙,也会在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流露出几分艳红的色彩,就像是一副完美的身躯被人捅了几个窟窿之后,在汩汩地流血一般。
满眼望去,这就像是一方绝望的天地。
而这绝望的天地中,区区几十具身心的茫然无措在这浩瀚之间也只能缩小至无,如同从孩童口中吹出的泡沫一般,荒诞、无趣。
营地的周围是用不知名的木头建起来的城墙。
很高。
城墙上面凭空横搭着几个平台,参差不齐。钟文沿着墙脚饶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能上去的地方。
相较于营地内部的枯朽,这堵将整个营地都包裹起来的城墙保存的最为完好。
墙木很硬,钟文用拇指指甲重重地划过,也不能在上面留下丝毫痕迹。
但钟文却清晰地看到这堵城墙上仍然还残留着一道道斩击所留下的刻痕!
城墙修得很紧,木头与木头之间紧密到寻不见一丝缝隙,以至于钟文完全弄不清楚这堵城寨究竟有多厚。
此时,钟文感觉他们一群人就像是被困在一个已经完工的水桶中的蚂蚁一般。
或许蚂蚁尚还能选择爬出去与不爬出去,而他们却只能干坐着等死。
就像这副似乎是已经昏死过去,随时都有可能流尽最后一丝晚霞,在睡梦中真真切切的死去的天地一般。
在每个人都把营地查探了一圈之后,全都默默无声地聚在了一起。
只是,眼下的沉默除了增添了一份悲哀的色彩之外,更是少了七八分的冷静和镇定。
人群熙攘之间不可避免的多了些许躁动和不安。这和他们是否是各行各业的精英无关,这只是出自他们生命本能的发泄和调节,仅此而已。
就好比一觉醒来你爸爸开始喊你爸爸,你爷爷称呼你哥一样,再冷静的人也会不自禁地哆嗦上一阵子。
人群围成了一个半圆,彼此之间相互凝望着,犹如先前一般,无一人率先打破这份不是很珍贵的宁静。
良久,钟文从人群走了出来,第一个开口:“我们”他停顿了一会,在犹豫,旋即才接着说道:
“我们少了一个人,原先连我在内一共是二十六人,现在,少了一个过来时手里端着咖啡的,他是我们当中唯一的一个光头,我记得很清楚。”
人群瞬间由半圆散开成了一个整圆,彼此打量思考着。
“我记起来了,那人外面应该是穿的一件蓝色马甲,但在我的记忆中那人应该是跟你一样率先沿着城墙墙脚摸寻的。”
开口之人是站在钟文面前的一个着衬衫、长裙的女性,从面容看年龄似乎和钟文差不多大,脸上没化什么妆。手里还在玩着一只圆珠笔,圆珠笔的笔尖一直在进进出出。
圆珠笔被她握得很用力,所以尾梢弹簧发出的声音缓慢而有规律,在这个关头倒是起到了一些平缓心绪的作用。
女人在说话之时视线一直有意的避开了钟文腿部,“别介意,我不是在监视你,仅仅因为你这一身睡袍看上去比那马甲光头要显眼的多。”
“他过来了!”站在钟文身后的一个穿着绿色兜帽衫的男生突然说道。
男生看起来似乎比钟文还要稚嫩许多,身材偏瘦,一七五的钟文高了个鼻尖,声音较重,语气带着点焦躁。
可能是希望这短暂的一句话能缓解内心的压力,可结果这反而让他的呼吸频率比先前更快了些,脸色也更红了一些,额间已经可见一些细密的汗珠。
二十四人顺着兜帽男孩的视线,集体望了过去。
马甲光头正左手托右手右手托下巴的朝众人走了过来。
不过他似乎没预料到众人对他的反应会这么大,待他视线对上众人的目光,下巴当场就被吓得挣脱了右手的抚摸。
马甲光头吐出一口长气,拍了拍自己胸口道:
“我刚才去外面看了下,外面的环境比我们这还要糟糕得多,要不是我没走太远,也许就回不来了。”
走到人群中,马甲光头朝着钟文点了点头,便径直坐在了钟文脚边,自顾自地脱下鞋子,从里面抖出一堆红砂,抬起他带着手表的那只手,晃了晃。
“风很大,可视距离应该不超过三米,我沿着外面的墙角走了三分钟,什么都没找到,而且足迹很快就会被覆盖,走不了太远。”
“我在营地找了两圈,没有缝隙,没有地道,更没有梯子,所以你是怎么出去的?”
问话的男人语气比较重,几乎是在以质问的口气朝马甲光头问话。
他的双手拳握着,掌部关节紧紧地缠着几圈蓝布,看样子似乎是从他自己的外套上撕下来的。
转瞬,他又叹了口气说道:“抱歉,我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
“嗯,我也找过了,没有。”又有一人应和道。
“确实”
“”
人群瞬间就炸了开来。不论是谁,当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的时候,第一时间要思考的就是离开的办法。
然而这里完全就是一个被扎紧的木桶,高不可攀,下不可钻,把所有人封死在了里面。
包括希望和理智。
马甲光头把鞋子重新穿回脚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右手在光洁的脑袋上搓了搓,思考一番。
然后从马甲的左侧口袋中掏出一个黑色记事本,咧着嘴转了一圈朝众人笑道:
“喏,就是这个别致的小东西,你们把他按在木墙上就能直接把你送到外面。
当然,我不建议你们现在就去尝试。
因为,你们现在可能更需要重新看一下这个记事本的内容,也许,已经有人发现了。”
马甲光头边说边把记事本用力地在掌心拍了拍,揣回马甲口袋,双手抱胸在一旁打量起了其他人。
钟文心里一个咯噔,他一直专注于眼前环境的莫测离奇,却忽视了此地对他们来说最普遍也是最奇特的物品。
记事本在不知不觉间又悄悄然地增添了一页:
“这里是真实的世界!
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
活过这个夜晚!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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