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道侣变成灭世魔王

3.府上有鬼

    
    不知道是不是燕赤霞进来的时候踢翻了染缸。
    反正那叫聂小倩的女鬼一看见他,脸色就立刻变得格外精彩。
    “今儿个倒是巧,又碰上你这个登徒子,干脆你俩一起死在这里好了。”
    徐晏摆摆手:“别,我先出去,你俩有矛盾自己解决。”
    到嘴边的鸭子眼看着就要飞了,聂小倩有些不甘心,恶狠狠瞪了一眼坏事的男人,她双手成爪,尖利的指甲全部露了出来。
    “今儿个,你们谁都别想走!”
    说动手就动手,真是没有半点迟疑的,徐晏猛地后退一大步,看着冲上前去和女鬼打成一团的燕赤霞,心里头感叹不已——这年头,大家是不是都太闲了,所以就净在这搅局?
    他要找人啊!
    但仔细想想的话,徐晏又觉得是自己的错,以前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口出狂言,放话说要弄死他,因为那会儿,他从来都不去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
    现如今呢?他把身上的灵力都给藏了起来,看起来就是个会点小把戏的普通人罢了,所以才让那个女鬼有了这样莫名的自信,觉得靠着她的花拳绣腿,就能把他给收拾了。
    不过她也确实是有点本事的,起码能跟燕赤霞堪堪打成平手,这会儿倒是不分上下呢。
    徐晏往前头走了几步,悄悄把那被劈开后重新恢复原样的鬼气给扇散了些,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回头冲着纠缠在一起的一人一鬼那个方向拍了一掌。
    掌风穿过燕赤霞的后背,重重击在聂小倩胸口,轰隆一声,她撞在后头的墙壁上,哇地一下张嘴,吐了口血出来。
    紧接着,冰冷的长剑就架在了她脖子上。
    “聂小倩,我之前是不是已经跟你说过——倘若你要是再出去胡作非为,我不会继续念旧情,本来还以为你会收敛一些,没想到你还是老样子。”
    他的眼神格外冰冷,居高临下地望着跌坐在地的女鬼:“山下的宋县令家不停死人,又是你搞的鬼吧。”
    聂小倩捂嘴咳嗽了一声,唇角还挂着血丝,巴掌大的小脸上,那细长的双眼微微眯着,眼尾往下垂,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她的长相是属于那种典型的江南美人,微微一笑便能让人想起西湖旁摇曳的杨柳,眉间全是忧愁和柔弱,最能激起他人的保护欲了。
    但可惜,眼前的这俩人,没一个懂得怜香惜玉。
    而且她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全是讥讽,一点也不柔弱。
    她说:“死人的事,你又知道是我了?”
    这句话是反问,还带着讽刺意味,但燕赤霞没听懂,只当她承认,就把剑刃一转,眉目间更加阴冷。
    徐晏是听出来了,他还从这短短一句话里,听出了不少纷乱纠结还有爱恨情仇的味道,但他懒得提醒,也就干脆在一旁当做看戏——刚才是想趁乱离开的,但是寻灵盘不让,它指针一直坚持往里指,指明了他找的人一定就在这里。
    所以徐晏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等会儿。
    稳住,先不生气。
    于是他抬头看向对面,那俩人打得正起劲,但在他眼里,与其说是他们俩在打架,不如用打情骂俏更合适一些。
    “今天,我不会再心软,放你离开了。”
    聂小倩凄然一笑,低下头:“那你动手啊。”
    “……”
    动手?
    说得轻松。
    燕赤霞看着她的脸,想狠心把她直接给收了,但是还是心软下不去手——正所谓铁汉心里也有柔情,有时候他也痛恨这样的自己,明明降妖除魔才是他要做的事情,可是在她身上,他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
    但是再这么心软下去,就是给了她更多机会让她出去为非作歹,不单单是那些个受害的百姓们痛苦,他也觉得内疚。
    燕赤霞看着对面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难过。
    他说:“抱歉,你必须死。”
    说着,手中长剑一挥,带着浓重的煞气,连旁边的空气都带上了些烧灼后的热烫,直直冲着聂小倩的头顶劈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外头阴沉的夜空中,雷电在地面重重炸响,溅起一连串的火星子,而风将树枝吹得左右摇摆,发出的声音像是万鬼齐哭。
    有个嘶哑的声音响起,说:“小子,活腻歪了是吗?”
    冲着聂小倩劈下去的长剑忽然顿在半空中,任由燕赤霞使尽力气,也没有办法挪动分毫。而站在门口围观的徐晏也是心里一惊,不知道这又是个什么来头的家伙,竟然让他半点没有察觉到。
    一阵阴冷的风吹进破庙里,原本跌坐在地上已经闭上眼准备等死的聂小倩听见这个动静,不由得双眼发亮,耷拉下去的唇角又重新勾了起来,冲着外头喊了声:“姥姥!”
    外头有人冷哼:“没用的家伙,还不快出来!”
    说着,一股罡风向着二人面门直扑过来,徐晏伸手挡了一下,发觉这攻势并不凶猛之后下意识皱了眉,而另一旁,燕赤霞却是被直接打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聂小倩的身影被黑气卷着,迅速消失在破庙外,那阵似乎要毁天灭地的狂风也在她消失的瞬间,停了下来。
    周围的一切重新恢复了寂静,徐晏的眉头却还没有舒展开。
    他觉得有些奇怪。
    刚才来救聂小倩的,估摸着也只是个修炼千年的老妖怪,所以才能一出手就把燕赤霞给打成那样,却动不了他分毫。可在那老妖怪来的时候,周围的气息却有那么一瞬间十分古怪,而且是在他听到对方出声的那一瞬间,很快又不见了。
    以他的实力,想要不被他发现,那真的是非常困难,但那老妖怪露的一手,却不像是能做出这事儿的人。于是这样的一个状况,就让人不由得联想到一个可能……
    这个黑山上,属于容卿的气息这么大,那会不会那个老妖怪也知道些什么?
    想法是这样,但却并没有什么能够证实。
    徐晏瞥了一眼倒在一旁的燕赤霞,不由得握了握手中的寻灵盘,先上前把人一把给揪了起来,然后再往墙上一推,也不顾忌对方受了重伤已经昏过去的事实,两指一并,立刻点在了燕赤霞紧皱着的眉心处。
    淡淡的白光顺着他手腕往下,咻地一声钻进了燕赤霞的脑海中,他闭上眼,开始仔细在对方神识中搜索着可能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片刻后,破庙那已经摇摇欲坠的门动了动,在寂静的四周突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吱呀声。
    徐晏睁开眼,默默收回了手。
    而没有东西支撑的燕赤霞,自然是惨兮兮地又顺着墙壁往侧面滑倒下去。
    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这里现如今到底是春天还是秋天,但那风呜呜地吹着。徐晏站起身,背过手去静静看外头的月色,觉得这会儿可真是冷。
    他终于,看到了容卿的身影。
    却是在燕赤霞的记忆里。
    *
    突然间,徐晏就又想起了最后一次见到容卿的场景。
    那时,他因为修炼出了岔子,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整天窝在山洞里不愿意出去。容卿来看他的时候,隔着远远的距离,整个人就那样直挺挺地站在洞口,安静地看他一下午,然后才转身离开。
    修道之人,向来看的距离都比普通人要远上很多,更别说他都已经修炼到了大乘阶段,看得更是清楚,所以他不是没有看见容卿当时的表情。
    那张熟悉的面孔上,挂着的是他并不经常能见到的表情——两片嘴唇紧紧抿着,别提有多生硬了,而那好看的眼睛低垂着,像是挂着秤砣一样,紧紧地把忧愁和失落都给锁在眼底。
    他不想让容卿看到自己这样狼狈的模样,所以他忍住了跑出去拉住对方的冲动。
    但有时候想想,又觉得当初那是何必——他们两个人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狼狈的时候多了去了,怎么那会儿,他反倒是先闹起了别扭。
    如果他那时候不曾那样固执,说不定容卿就不会忽然消失,他也不会连对方究竟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所以每当一想起来这件事情,徐晏就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可是容卿已经不见了。
    方才摄取了燕赤霞的记忆,终于是知道了对方身上为何会有容卿的气息——不过是二人因为机缘巧合凑到了一起,在那家茶馆里,坐着喝了一整晚的酒,燕赤霞醉得神志不清,而容卿却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并且还有心思往他怀里塞上一块金叶子。
    就是那块金叶子上头,沾染了他的气息,徐晏才会被寻灵盘一路引到这里。
    容卿为什么会这样做?
    是猜到了他会过来找,所以有意而为之?
    徐晏默不作声地低下头,轻轻掏出了藏在怀里头的一块玉佩,那玉佩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边缘处有磕碰过的痕迹,小小的缺口却已经被打磨地十分光滑,是因为他经常带在身边的缘故。
    那是容卿送给他的信物,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舍不得离身。
    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徐晏把玉佩重新放入怀中,正当他打算抬脚往外走的时候,外头的风却忽然间……
    停了。
    枝叶茂盛的树林里,隐隐约约有个人影晃动,在月光下,却让人有些看不清楚。
    寻灵盘突然疯了一样开始转动指针,温度一下子变得特别烫手,握在手里,锥心的痛楚让徐晏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但他顾不得看自己手有没有事,只是下意识快步往前头跑去,恍惚中听到了一声轻笑,声音飘飘渺渺,传进他耳中,却如同惊雷一声。
    是容卿!
    徐晏心中猛地一凛,提起全身力气,疯了一样往前头冲过去。但他追得飞快,前头的人也跑的一点都不慢,几个飞跃,脚下踩着树叶的声响哗啦啦,转瞬间就再次隐没进浓重的夜色里了。
    连那气息,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容卿!”
    徐晏大喊一声,脚步慢慢放慢,但却只有回声不断在四周扩散,并没有人回应他。他试着再用寻灵盘去探查对方的位置,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了。
    寻灵盘失去了目标,重新变得冰冷,安静地躺在他掌心。
    而徐晏呆呆站在原地,对着面前郁郁葱葱的树林,一时间,心里又是茫然又是苦涩,更多的还是苦恼。
    他是有点想不通。
    为什么……
    容卿要这样躲着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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