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汶有些恼怒。
本来她是跟着大队伍狩猎的,但是中途似乎有人在故意针对她,依靠着所谓“失手”和阻拦,把她生生逼离了树林。
她的侍卫们全部被引走的引走、困住的困住,最后只剩她一个人。很明显,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暗算!
前方是一片开阔的谷地,后方是一众看着面生的官员,他们露着看似友善实则是威胁的微笑,“皇后娘娘,您专心点,万一我等的武器不长眼伤了您,可就是罪过了。”
高汶咬了咬嘴唇。
几人的马匹上都配有箭囊,他们手上也有弓和□□,而自己只有一个人,这对她来说真是太不利了。并且,这次围猎改换了这个新地方,这里的地形自己不熟悉,也不了解敌人还有什么部署,轻举妄动实在不智。
但是她也明白,对方在一步步把自己逼进这个谷地。
想杀了她么?不,如果只是想杀了她,脱离大队伍的时候就可以动手。那对方不敢杀,为何?因着自己的皇后身份吗,还是冲着高家呢?
她又扫了一眼几人的官服,要想在朝中安插人,并且能够牺牲这些官员的……难道是盛梦浣和盛家在对自己出手?
高汶不太确定。
似乎是主人焦躁的情绪传染到了坐骑,马儿不安地打着喷鼻,高汶捏紧了手中的弓,神色凝重。
她已经被逼入了谷地,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依照自己的身手,干掉这几个人应该是没问题的,就算还有什么暗中布置,都骑马跑了哪还有办法能再困住自己?
高汶手指用力到泛白。
“皇后娘娘真是让我好等……不过嘛,看来这个等待是值得的。都说皇后娘娘艳冠天下,今日一见,果非浪得虚名。”远处一道男声响起,语气轻佻,仿佛说的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而是勾栏处一个头牌。
高汶冷冷望了过去,不怒自威,“谁?!”
一个穿着一身骚包紫的男子斜倚着□□的马,神色慵懒,“见过皇后娘娘……”声音拖得很长,毫无几个字该有的尊敬意思,而是充满了调侃的味道。
高汶眯了眯眼睛,她明白了。
这个男人,是任家的嫡长子任顷,一个很“有名”的纨绔子弟。他糟蹋少女、强掳新娘的事情连她个深宫中的人都有所耳闻,可想而知是引起多大民愤的衣冠禽兽。但是他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不只是因为他有个厉害的爹,还因为他爹傍上了当今丞相。
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已经不用多说,光是自己和他孤男寡女的待在一块,就已经说不清了。可是那几个人,明显是不会给她机会离开的。
如何是好?
任顷盯着面前英气的女人,吞了口唾沫。不只是容颜让他心痒痒的,那种仿佛天生的贵气和皇后的头衔都让他难耐且兴奋,这样的女人……才有征服的意义啊。
他清楚自己的斤两,但是还是忍不住有妄想,“皇后娘娘……你看反正你也逃不了,不如,你就从了我!让我教你一些你从没领略过的快乐可好?”
高汶不语,睥睨着他,清冷又高贵,像在看一块石头。
任顷终于恼了,驱着马往高汶那去。
“嗖嗖嗖嗖嗖!”
异变突生。
三支箭准确无误地穿透了那几个小官的胸口,冒出了一截带血的箭头,几人一脸惊色和不可思议,然后无力倒地。
还有四支分了不同的任务,一支擦过他的左腿作为警告,三支整整齐齐地射在任顷和高汶之间,仿佛是一道分割线把两人隔于左右,一边是生,过界则死。
任顷哪见过这阵仗,左腿吓得发软,往四周大喊:“谁,出来,谁!”
谷穗随风摇荡,一眼过去全是谷杆,没有人回答他。
背后冷汗流下,地面上整齐的箭羽和没入土中的相同程度都在向他彰显这个箭手的能力,如果不是对方留了自己一命……
他抬头看了一眼高汶,果断转头就走。
比起美人,还是小命更重要!
高汶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她在任顷跑的没影后才看向某一个方向:“还不出来么?”
风吹过谷地,捎带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为什么不下手?”
裴莹叼着谷穗,慢吞吞地走了过来,身后的太阳在她肩上洒下一层光路。
高汶从来不知道,那个可以傻乎乎转圈圈给自己放烟火、把唯一的貂皮袄子随意赠予、总是强盗一般收走了自己拿出来的锦帕、不要命地顶撞贵妃、在马上睡着的小孩子,能这么坦然地在沾染鲜血后还质问自己。
“我高汶,一生光明磊落,从来没有害过一个人。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裴莹吐掉嘴里的谷粒,笑得嘲讽:“所以,皇后姐姐是想平白被人污蔑清白,最后落得个凄惨下场么?”
她目光凌厉似刀,割的高汶皮肤生疼,不由避开了视线。
“你可知道,和任顷这样的人纠缠不清被发现,你要么老死冷宫,要么直接被赐死?!”
裴莹真的很生气,她以为高汶会被奇奇怪怪的手段逼到谷地,却万万没想到,在自己有能力反抗的情况下,她还是来到了这里!
是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么?
温尔玉可能不知道,她生气时多像一只刺猬,真实的立起了一身尖刺,锋利又尖锐,凶悍的很。可偏偏啊,对自己露了柔软的肚皮。
高汶松开全是冷汗的手心,冬风一吹,凉意就往骨子里渗。
有多久没有人真的关心过她的安好了?
“我知道……”高汶轻声叹息,“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尔玉。”
裴莹一听火气儿更是往外冒,三步两步窜到她跟前,想晃晃她那个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的木鱼脑袋,却又碍于对方身高加马高的距离差,只能气鼓鼓地仰视她。
“那你被害死别叫我!”小刺猬许是觉得自己气势不够,声音来加,说话刻意说得很低沉,很低沉,沉到让人害怕。
高汶含笑看着她,宠溺到眸子粘稠似蜜糖,生生把她给融化在里面,再也挣不脱,“嗯,不叫你。可是尔玉该是舍不得的吧?”
舍不得?舍不得你个ball!
心里翻了个白眼,裴莹拒绝再看她,径直走到任顷刚才的位置,捡起了他的玉佩。
玉佩入手滑腻莹润,一看就是上好的羊脂玉,中间一朵莲花的造型,“任顷”两个小字刻于其上。
很好,刻字玉佩。
“宿主,你怎么不像上个世界一样骂任务目标是个圣母了?”217本来都做好心理准备了,结果一句都没收到,实在不习惯。
裴莹深深叹了口气。
【她和郁清欢不同。】
到底哪里不同呢?217很费解,人类真是复杂啊,它想。
高汶默默看着她捡起玉佩,没有多问一句,也没有说什么,仿佛她没看到似的;但是裴莹知道,她一定猜到自己要做什么了。
她是个极为聪明睿智的人,不是参不透那些阴谋算计,而是不愿去算计别人;不是不知道对方在陷害自己,只是在寻找不用杀人的无害脱困方式;不是真的无欲无求,只是志不在宫中,而是在宫外罢了。
所以自己才那么生气啊……
想到这里,她的火气又像被针刺破的气球一样,呲溜一声消了气。她走到那三个死去的男子身旁,摸走官印等能证明他们身份的物事,往坡上她藏马的地方走去。
“你太温柔了,这样是好,也是不好。”
温尔玉头也不回,高汶伸出的手落了空处。
“我不是一个好人,所以我现在还在生气,姐姐别来烦我了。”
地上几具尸体的鲜血已经凝固,死状还停留在不敢置信的表情上,有些狰狞。
高汶目送着温尔玉远去,突然有点委屈。
*
夕阳西下。
高汶骑马回去的时候,出去围猎的人已经回来的七七八八了。
她悄悄找了一圈她的小刺猬,没能找到,有些失望。
萧言清命令侍卫把一众猎物抬回来,面有得色,瞧着她来了就说道:“皇后,今日朕猎得了一头猛虎和一头雄鹿,可惜你没能看到。”
高汶调整好心态,带着一丝好奇道:“哦?那是臣妾没有福气看到皇帝的英武姿态了。”
“可不呢,今天皇帝陛下英姿勃发,一箭就射中了奔跑中的猎物,当时那老虎就不支了!可想而知这箭的威力有多么惊人!”
“是啊是啊,震惊了我等!”
一众臣子看时机正好,赶紧拍马屁,夸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哈哈!”萧言清似乎也只是想跟人分享一下,乐意接受着众人的夸赞,顺口提了句,“皇后也不赖,不愧是高将军的女儿。”
高汶有些惊讶,“何有此说?”
她哪有时间去打猎?
萧言清看她神色不似作假,不由笑道:“皇后怕是忘记让侍卫拖你的猎物回来这事儿了吧?说起来,下次狩猎可要带好侍卫。”
一旁的大臣赶紧接口:“的确如此。娘娘凤体为贵,一旦遇上猛虎这类畜生,没有皇上这样的天生神力,恐怕就危险了。”
高汶心里奇怪,却不知怎么回事,只能点点头。
一旁的女眷们都忙着赞扬萧言清,平时闹腾的盛梦浣今日却很安分,只是偶尔悄悄观察着自己,高汶心里有数,目不斜视。
萧言清听着所有人的恭维,心里更是舒坦,开怀道:“行了,今晚让人拿去做了肉食吧,明日再回宫!”
“是。”
所有人都领命回去休息,等待一会的哺食。
安悦在这里等了高汶很久,现在看到她安然无恙总算放下心来,“娘娘,你没事吧?”
“无事。对了,我打了很多猎物?”
安悦点点头,露出了笑容,毫不吝啬自己的欢欣:“可不呢娘娘,你以前总是太过低调,要奴婢说呀,还是得像这次一样,把胜利品摆在这儿!让某些人也看看,您不是不如男子,只是谦让着别人哪!”一边说一边还对旁边没走的盛梦浣挤眉弄眼。
盛梦浣回过神来,冷哼一声道:“倒是妹妹小瞧姐姐了!”然后气急败坏地离去了。
“气死她活该!”安悦小声嘀咕,满脸不屑。
高汶看着盛梦浣的背影若有所思,“安悦!”
安悦瘪瘪嘴,“知道啦娘娘,以后奴婢会慎言的!”
娘娘就是太仁慈了,对那些小人和搞事精,哪需要这么客气呢?
没想到,她心中又该念叨自己的皇后娘娘却说:“你……有看到温妃吗?她是不是和我的侍卫一起回来的?”
啊?温妃?
安悦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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