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荷宫。
“哈哈尔玉你是不知道,盛贵妃简直急得团团转,只恨不能把任顷给当场弄死了!”
岑敏捧着瓜子,坐在软垫上,没什么坐相地哈哈大笑。
裴莹打了个呵欠,神色惫懒,“啊,是吗?”
岑敏对萧言清不见得上心,对八卦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嗯嗯!虽然皇帝因为这事没证据,再加上贵妃的侍卫都证明了她的清白,他也要给盛家面子,就把大事化小,小事儿化了了。但是嘛,男人总是要面子的,尤其是皇帝,还是气的好久没给贵妃好脸色,还命人把任顷给打了几十个板子,说再出幺蛾子就让他进宫侍奉!哈哈哈哈!”
“只是几十个板子啊……哼。”裴莹抱着手炉,有一搭没一搭地回。
岑敏吐了一口瓜壳,有些诧异,“几十个板子还不够哪?半条命都去了!而且还把盛梦浣给得罪了,按照那人的心气,你觉得他能好受么?”
裴莹无声冷笑,这不还没进宫做太监嘛,有什么不好受的?好歹给他留了一条狗命在。
糟蹋了那么多无辜少女,死都算便宜他了。
“哎……说起来,你记得明天的祭水吧?”岑敏舔舔干裂的嘴皮,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瓜子,喝了一大口水后问道。
裴莹点头,“嗯,记得。”
宫里每年到这个时节,就有祭水的习俗。再冷也因为是地处南方的关系,宫里的水都不结冰,为了不劳民伤财,每年的祭水都是在宫里映月湖中举行的。至于要做什么,也就是和电视剧里的戏码差不多,找一群道士神神叨叨半天,然后皇帝皇后和各位妃嫔都挨个去上香祭水,巡游一圈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麻烦得很。
裴莹能不记得么?之前看的剧情显示,祭水也将是某些人作妖的好时机,她那位温柔的皇后姐姐哟,又不知道要怎么被人陷害了。
217吐槽道:“怕不是掉水里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
得,谁知道后来真被217说中了?
第二天的祭水,道士他们念词等前面的阶段都没出什么问题,毕竟裴莹也没听。到了挨个上香的时间,作为皇后,高汶自然应该自萧言清之后首先执香。
因着是祭水,她今天穿的极素,晶莹剔透的莲花头饰、珍珠坠、纯白的衫套,上扣到了脖颈,黑色的扣子衬得周围的皮肤越发白皙动人。
高汶经过众人面前时,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温尔玉,又让人难以察觉地收回视线,上前接过香。
“皇后娘娘,这是您的香,请接好。”道士手掌朝向鼎炉旁放置好的祭香,严肃道。
祭水所用祭香乃特制香,要想祭水,需心诚,香才远至水神可闻。
高汶颔首,起步拿过香,正待捧着香前去点香,长长的祭香中间的一点裂纹随着她的动作倏地扩大,然后整个香断裂成了两截。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裴莹眯了眯眼睛。
高汶先是一慌,然后淡定地捡起了香,她对自己没有用力心知肚明,这香分明是有问题,正想开口,先前对她说话的道士一个“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水神大人,请您原谅我等的不敬!”
然后对着祭台上的水神像哐哐哐磕了三个头,一个比一个重,“不祥之人或心不诚之人都将断香!”说完就站起身来,对萧言清说,“草民不才,不敢继续祭水,请皇上饶恕。”
他头上磕红的印子触目惊心,一时之间众人都不敢说话了。萧言清皱了皱眉头,看向高汶,有些犹豫。
一旁的盛梦浣绷着脸,仿佛真在忧国忧民一般:“皇上啊……既然皇后她……”话没说完,那股隐隐的急切和做作的样子就让裴莹找到了犯罪嫌疑人。
看样子多半就是这个人作的妖,因为裴莹根本不信这种巧合。丹布朗在《达芬奇密码》上曾经说过,世上没有所谓巧合,有的只是必然的结果。很明显,如果真是有人作梗,那就是和这堆牛鼻子老道一伙的。
古代之人最是迷信,根本不讲什么道理,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客气。
裴莹瞬息间做了决定。
“大胆!”她直接截断盛梦浣的话,“皇后乃国中之凤,岂有不祥和心不诚的嫌疑?荒谬至极!所有人都知道,一国气运皆在于龙凤。龙凤龙凤,说的就是我们当今的真龙天子和一国之母,你可知你刚在胡说八道什么?!”
那个道士被突如其来的指责给说的一懵,“草民,草民……”
呵,看来是没背词儿啊。
裴莹冷冷地注视着那个道士,越发疾言厉色,“你什么你,你是在质疑皇上和皇后的尊严么?!”
众人都看向脸色难看的萧言清,各自闭紧了嘴巴,生怕自己也跟着倒霉。
谁不知道,皇上最重面子和皇威呢,哪怕裴莹是瞎说的,也必须是对的。
高汶静静地注视着小刺猬帮她出气,指甲深深陷进自己的掌肉里,也没发现痛意。
她……其实不是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孩子,反而是自己被她护着的次数更多。
可她,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呢?一次、两次……还会有多少次?
裴莹此话一出,那人吓得脸色发白,再次跪倒,这次可就诚心多了:“不,不,皇上,皇后……草民,草民并无此意!请千万相信,草民无心冒犯皇上和皇后!”说到半截,像是突然想起自己原本的借口,又赶紧结结巴巴地补充,“可,可是断香,的确是……”
“哼,我看是你们没有保管好祭香,导致香断的吧!现在竟然还敢找借口到皇后身上,你是活腻了么!”
裴莹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萧言清的意味深长和高汶的复杂眼光,说完了一席话。
“温妃娘娘,草民并没有此心!草民不知道温妃娘娘为何这般恼恨于我,但是……”道士急得青筋暴起,眼中充满了血丝,“还请温妃娘娘不要诬陷草民!”
裴莹笑了,笑容不达眼底:“恼恨?我和你无冤无仇,何必害你?不过是见不得国中龙凤遭人中伤。再者说了,保管祭香是你们的职责,如今出错,哪来的熊心豹子胆敢栽赃各位贵人?”
她格外强调了“国中龙凤”四个字和祭香保管之事,道士哑口无言了。
对方既拿迷信来害人,她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相信,以萧言清的性子,是牺牲微不足道的道士还是牺牲自个儿皇后的选择题上,一定能写一份让自己满意的答卷来。
毫无意外地,“祭水当天朕不想见血,明儿把自己拾掇好,下去见水神吧。” 萧言清看够了戏码,不想再耽误祭水,轻描淡写地决定了此人的命运。
“皇上饶命啊!饶命啊!”
惨叫并没听多久,这人就被侍卫像拖死狗一样拖走了。
萧言清有些似笑非笑地看向裴莹:“朕倒是不知,温妃何时和皇后关系这般好的?”
旁边的盛梦浣视线在裴莹和高汶之间来回移动,她总算明白,上次这人分明就是在装傻充愣!
裴莹抿抿唇,淡淡道:“皇后是尔玉的姐姐,自然是要好的。皇上是尔玉的丈夫,所以尔玉刚才才那么生气。皇上可是要治尔玉的罪?”
呵,倒是好一张巧嘴。
萧言清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没什么表情地说道:“自然不会。”
高汶收回看温尔玉的目光,转而看向萧言清:“皇帝,时辰也不早了,让嫔妃们依次上香吧。”
不知为何,她听到“尔玉的丈夫”几个字,心里有点堵。
这是她家的小刺猬,只对她露肚皮的、她家的小刺猬才对。什么丈夫?没有同房过的算什么夫妻?
“说的也是。”萧言清挥挥手,示意上香继续。
之后其他道士都战战兢兢的,倒没再出什么岔子。
上香仪式总算结束,众人开始巡游映月湖。
巡游算是比较自由的,不对所有人限制太多,所以关系好的都凑在一起漫步于湖边,畅聊一番,好不快活。
“尔玉你刚才好大胆,吓死我了。”岑敏拉了拉裴莹的袖子,附在她耳边说。
裴莹对她温柔地笑笑:“没事的,别担心。”
岑敏的确算是个真心对温尔玉好的人,冲着这份情,裴莹想力所能及地在之后帮帮她,至少不让她落得个老死宫中的命运。
她的温柔模样确实难得,岑敏呆了一呆,有人更是直接站在了她身旁,“皇、皇后娘娘?”岑敏再次呆住了,结结巴巴地唤。
高汶笑容一如既往温柔:“岑妃不必多礼,你我都是姐妹。”
裴莹有些狐疑地瞄她,是自己错觉了么,怎么觉得这人虽然看着温柔,但是总有些怪怪的,“阿敏,姐姐有话与我说,你去找安妃一起玩会吧。”
岑敏是个心大的,也没想太多,摇了摇手,“那我过去啦。”
高汶笑得真心了一些,待岑敏走远后才望着裴莹说道:“今日怎地这样鲁莽?”
她心里既欢喜温尔玉护了自己,却又忍不住去责怪她没有好生保护她自个儿,今天这样一出戏过后,萧言清和盛梦浣,也许还有更多的人,都会留意到温尔玉这个人。
皇宫里的留意并不算好事,温家虽然有点势力,但是在盛家和皇家面前,根本不够看。
裴莹拉下脸来,不满地舔舔唇,“姐姐莫不是忘了,尔玉还在生上次的气?”
这人健忘吗,旧恨没除就添新仇?
高汶愉悦地勾勾嘴角,张开白如脂玉的手,一个绣着什么动物的锦帕叠得方方正正的躺在她的手心:“呐。”
裴莹跟217疯狂嘲笑这个女人的举动:【啧啧,简直绝了,我没见过送人锦帕当歉礼的。】
217也跟着说:“可不呢,明明你都有俩了。”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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