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卦成凰

161.韩信心事

    
    长安与萧逸藏在树上, 庭院中,苏玄参则陪着个女子在散步。
    比之常人,那女子的面色透着一股不健康的白, 剔透得仿若透明, 衬得眉眼愈发乌黑深刻, 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艳丽。
    如果说潘明珠生机勃勃如朝阳,她便像一只名贵易碎的瓷瓶,连靠近都要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轻拿轻放。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种楚楚可怜的病美人?”手肘一捅萧逸, 长安在树上与他咬耳朵:“看这小模样长的,啧啧,她若一蹙眉,连我这女人都要心疼了。”
    “你别像个老淫贼一样。”萧逸无语的白她一眼:“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活脱脱一个行走的药罐子,哪里值得爱慕?”
    “你是找夫人,又不是寻同袍, 当然该选柔美娇弱的,要那钢筋铁骨的女壮士作甚?”
    “小姐, ”服侍着殷柔的丫鬟突然出声, “你听没听到嘀嘀咕咕的说话声?”
    长安和萧逸立时紧张的闭了嘴。
    苏玄参闻此,眉眼微动, 殷柔则不以为然:“这深宅内院, 哪来的说话声?你怕是听岔了。”
    美人生得娇, 就连声音都细弱婉转, 活像一把小钩子,挠得人心里直痒痒。
    长安改变想法了,她开始觉得苏玄参是被迫的,现在瞧着,两个人站一起郎才女貌,这殷家小姐倒比粗蛮孔武的潘明珠与他相配得多。
    “今日风略大,不宜多散步,你该回去休息。”蓦地站定脚步,苏玄参眉眼淡淡:“好好睡一觉,晚上我再去诊脉。”
    安静的望了他一会儿,殷柔轻轻一笑,乖巧的福了个礼:“那我便先回了,苏哥哥也注意身体。”
    略一点头,凝望着她袅袅离开的背影,苏玄参负手而立,略微出神。
    但很快,他就收回了视线:“哪个隐在暗处?”
    萧逸见此也不再隐瞒,带着长安飞身而下,轻飘飘的落到地上。
    “世子、苏姑娘?”乍然见到他二人,苏玄参陡然惊喜:“你们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这次多谢了!”装模作样的一抱拳,长安冲他挤挤眼:“眼下紧急,长话短说,殷家家主是不是想招你为婿?”
    苏玄参一顿,笑容微敛,点了点头。
    “那你到底是什么想法?我原以为你是被迫的,但殷柔生得花容月貌……你乐不乐意?”
    “无论乐不乐意,这事都绝对不行。”萧逸沉声开口:“苏玄参,你老爹不会允你在这穷乡僻壤做上门女婿的。”
    苏牧那老狐狸只这一个独子,平日里眼珠子似的宝贝着,连他略微罚一下都要到皇帝面前打小报告,又怎么会准他留在北地,给个病秧子当夫君?
    至于那卖肉的潘明珠,还不如殷柔呢,更不要想了。
    “我与哪个成婚,和他有什么关系?”虽然瞧着温良,苏玄参却有主意得很,闻言就翻个白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假,但是我与娘子过一辈子,又不是给他老人家娶媳妇,他喜不喜欢能怎样?”
    “……这话你留着说给他听吧。”萧逸唇角微抽:“且不管那些,现在究竟是什么个章程?你如果乐意,自当我们没来过;如果不乐意,我们再想办法。”
    “我……”
    迷惑的皱起眉,苏玄参还没来得及回话,萧逸耳廓一动,突然听到外间隐有响动。
    “糟糕,被发现了!”倏然蹙眉,他没空解释,拉着长安足尖轻点,连跑带跳的赶回了净房。
    两个人不必多说,自有默契,不等骚动扩大,便佯装无事的回到门房:“诶,不好意思,去得久了点。殷家宅邸真是大,刚刚出来都走丢了,还好遇见个王姓婆子指路,不然都不知走哪去了。”
    长安说得自然肯定,编得半真半假,原本打算喝问他们的门房见状,半信半疑的顿住话头,也不好深究:“我们府中女眷不少,你等不要瞎跑,冲撞到小姐就不好了。”
    “晓得了,我们一定注意……”
    花厅里,顾晏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讲得殷家诸人不住点头,称呼已经变成了“圣僧”:“那依圣僧言,小女的婚事……”
    “现今祥云初降,福气还不稳,贫僧浅见,还是再等等的好。”宝相庄严的双手合十,他又一本正经的补充:“自古好事多低调,太过张扬的话,福气就易散去。如现今般大张旗鼓,满城皆知,却是不大妥当。”
    悄咪咪的,别人都不清楚殷家发生了什么,他们才好行动啊!
    “大师说的是!”殷家夫人宣了声佛。原本女眷不用待客,但她素来笃信佛教,听说京城的大师难得至此,这才破格来见了见:“我们日后定会注意的。”
    一杯一杯喝着茶水,眼见顾晏、闫昌和与他们聊得眉开眼笑,韩信无聊得恨不能去院子里数蚂蚁。又过了一会儿,估摸着萧逸两人探好了情况,闫昌和提出告辞,他这才松出一口气——可终于走了!
    亲自送他们到门口,眼见几人走得再也瞧不见,殷家家主殷杰才携夫人回返。
    “阿弥陀佛,京都来的大师,举止风度果然不俗。”惋惜的摇摇头,殷家夫人叹气:“可惜是个和尚,不然我瞧着,倒是比那不会看眼色的木讷小子强上许多。”
    殷杰却没像她一般注意这些:“韩抚军在任四年,他的为人我们也算了解,惯来粗枝大叶,从不拜访、钻营权贵,听说还厌恶读书人,可今儿却主动登咱的门……”
    “说的也是。”殷家夫人也皱了眉:“刚刚我偷觑他面色,似乎非常不耐,但又强忍着……”
    “而且,他言谈中对柔儿颇多关注……”
    两人对视一眼,殷家夫人顿然摇头,失声尖叫:“不不不,我绝不会让柔儿嫁个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夫!”
    “可他毕竟手握实权,当真硬来的话,我们也没办法。”
    “这可怎么办呢……”
    已经回到宅邸的韩信丝毫不知,自己已被殷家记入了黑名单备选:“你们俩可探到了什么?”
    “正事没说一句,便被发现了。”长安颇为郁闷:“但我瞧着苏玄参那意思不像不乐意,殷家小姐年轻貌美性子好,不然我们干脆随他们去得了。”
    “不行。”坚持反对的却是萧逸:“他老爹狡猾奸诈,又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如果认定是我们撺掇他儿子入赘,日后绝对不会好过。”
    当初挨的那一脚,他可到现在还记着呢,想起来肩胛骨都觉得疼。
    “那还得找个时候再去探探。”长安气馁:“我们已经在北地耽搁了许久,真是无聊透顶。此间事了,赶紧往南走吧!”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时,城中却悄悄传开:抚军韩信对殷家小姐有意,不日便会上门提亲。
    原来,当日他们拜访得大摇大摆,并未遮掩,许多人瞧见后,想想韩信从不主动招惹权贵的性子,心里便存了想法;恰恰当日一行离开后,殷家家主与夫人在花厅里说话的声音大了些,叫过路的下人听到了只言片语,这消息就如长了翅膀一样,悄声飞过了全城。
    还是长安找潘明珠聊天时,对方八卦兮兮的告诉自己的。
    “什么?”遽然惊闻此事,旁人无甚反应,韩信却是一蹦三尺高:“怎么又和我牵扯上了?不行不行,绝对得把话说清楚,我现在便去找他们!”
    “你急什么?”一把拉住他,萧逸狐疑的扬高眉:“你又不是姑娘家的爱惜闺誉,不过是些似是而非的流言而已,急吼吼的就上门,反倒留了话头。”
    “你不懂!”猛的甩开他,韩信急躁得团团转:“反正……这流言决不能再传!”
    一直冷眼旁观的楚莫息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蓦地语出惊人:“你不会是怕谁听到后误会吧?”
    最近在看话本子认字的巴雅尔也跟着点点头,表情严肃:“故事里,男女主角误会后,结局基本都不会在一起。”
    “呸呸呸,乌鸦嘴!”怒目瞪向他,韩信撸起袖子正要分说,却再次被萧逸拉住:“如此甚好,我一直担心你孤家寡人,这下总算是开窍了。”
    盯着他老母亲一样欣慰的笑容,韩信嘴唇嚅动,红着脸还想争辩,最终却被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落荒而逃。
    萧逸毕竟与他最熟,因而此事便由他负责探问。当日晚间,提着坛佳酿,他主动去寻了韩信。
    后者正负手立在光秃秃的枯树下,难得惆怅的伤春悲秋。
    受不了他一个大老爷们如此做作,萧逸忍不住给了他一拳:“你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
    “唉!”韩信长吁短叹:“爱是会使人改变的……”
    “行了,闭嘴!”额角乱跳,他拍开泥封:“是哪家的姑娘?”
    扭扭捏捏的支吾半天,韩信方才羞涩道:“不是姑娘,但比姑娘好……”
    “啊?”
    “她、她是个寡妇。”
    “……”
    “我开始倾慕她同样守寡的姐姐,可惜迟了一步,人家找到了第二春;就在黯然神伤时,我忽然发现妹妹也不错,嘿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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