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它有自己的想法[星际]

    
    一旦认定自己终会安全的出去就会放心不少……才怪！
    多可有个和它体型相匹配的胃。他们如今就在它全然无光的胃袋里。周围包括脚下组织都会有节律的运动, 时不时还会有胃酸被分泌出来。程烨有一种会被多可消化掉的错觉。
    程烨默默调亮了手电筒。
    原先不觉得, 等周围都彻底安静下来以后, 越往深处走，他们越能听到一种古怪的咕叽声。
    黑暗里程烨想了很多。越想头皮越麻。
    该不会……该不会这大家伙的肚子里有什么寄生虫吧？然后他们要和寄生虫大战的吗？
    寄生虫……那种软绵绵的……长条寄生虫……
    程烨搓了搓脸颊，让自己不要瞎想了。真是太恶心了。
    尽管程烨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里建设, 当手电筒光的尽头隐约出现一团的时候，她还是僵住了身体, 然后不动声色的往楚迭身后藏了藏。
    楚迭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往她前面站了站。意识到她可能是看到什么了，他夜视能力没有程烨的好, 还看不清黑暗里有什么，遂放出精神力往前探。
    程烨连忙把目光撇向了一边，可一想万一对方发起攻击, 自己这样岂不是什么都看不到？于是又硬着头皮转回了视线。
    这下她看清了。她看到了血污下那双蓝色的眼。
    程烨紧抿着唇。将手电筒调细调亮，直直的照向前方。
    这下不用精神力，楚迭也看到对方了。
    那是一个……人？楚迭生平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楚迭没见过，可程烨见过。在画报亦或是电影里, 她见过。
    人鱼。
    那是一条人鱼少年。
    少年身姿修长, 皮肤是不见日光的苍白。他有一条美丽优雅的蓝色鱼尾, 蓝色的鱼鳞紧密的覆在鱼尾上。程烨毫不怀疑这条鱼尾在日光下的美丽。少年原本应有一头海藻般的长发的, 如今却被大鱼的胃液腐蚀的参差不齐。
    少年的五官精致秀美，那是一种超越了性别的美丽。只是他脸上的血污和眼里的凶厉弱化了他的这种孱弱的感觉。
    光束直直射来, 似是刺激到了少年。
    少年猛拍鱼尾, 差点人立起来。他的嘴巴咧开不正常的大小, 难以想象一个人的嘴巴可以咧开这么大，与此同时他们也看清了他有别于正常人的一口密密麻麻细长尖锐的牙齿。从他嘴里发出一声尖啸，满含着恐吓的意味。
    “把手电筒关掉，我们不要刺激他。”楚迭这么嘱咐程烨，眼睛仍盯着少年。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物种。他的精神力在往前探到少年时接触到了壁垒，说明这种生物也有精神力。出于谨慎考虑，楚迭没有进一步探查，此时他还不欲激怒对方。
    程烨听话的关掉了手电筒。
    见程烨他们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少年也没有后续的动作。只是仍紧紧盯着他们。
    楚迭和程烨先在这场对峙中做出了妥协。他们往后小退了一步，然后就地坐了下来。
    许是坐着带给少年的威胁要小一点。少年目光仍盯着他们，但却开始进食了。他白皙的手中拿着一块新鲜的生肉块，就这样往口中送去。
    程烨初时还纳闷他哪来的肉，很快她就有了一个猜想。紧接着这个猜想就被证实了。
    等到手中的肉块吃完了，少年看楚迭和程烨二人仍旧没有动作，他手指指尖指甲暴涨，他转头端详了一下身下的组织，弯指成利爪状就这样在大鱼的胃袋上削了一块肉下来。
    少年捧着肉继续吃，眼睛仍转回程烨和楚迭身上。只是比起他们的衣服什么的，少年的目光更多的流连在他们异于自己的两条腿。
    许是感觉到了疼痛，整个胃袋，连同程烨和楚迭坐着的这块都抽搐了几下。
    程烨：……
    好像……破案了……
    大鱼怕是误食了这位祖宗。
    它没想到这小祖宗也是个凶残的货，不仅没有被多可的胃液消化掉，为了谋生人家还挖它的肉吃……
    想到这里程烨都觉得自己胃疼了。你说这不疼可能吗？
    程烨的腕上的光脑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少年的目光就被吸引到了她手腕上。
    “没有这种生物的资料。”光脑里传出露娜的声音，“这是未知生命诶。”
    “所谓多可的病，八成就是指他了。”
    “我知道他是什么！地球上称之为人鱼。”
    “人鱼？”露娜表示了认可，“倒是很贴切。作为发现者，你们也有权命名。叫人鱼也行。”
    听见他们交谈，少年的耳朵动了动。
    “这种生物有精神力，刚才我试探着放过去的精神力接触到了壁垒。应该是他给自己做的保护用的屏障。”楚迭给出了另一条信息。
    露娜有点惊讶，“能进化出精神力并懂得使用，这应该可以被列为智慧物种了，甚至搞不好可以被列为联邦公民呢！”
    楚迭的虽是坐着，却丝毫不见放松，“没那么简单。至少要确认他们可以沟通交流，有一定的组织性和初级的社会关系……”
    沟通？
    程烨心念一动，“精神力……”
    她在给病人治疗的时候，在精神体接触的过程当中时常会感受到对方的想法，既然少年也有精神力，是不是也可以这样简单的沟通呢？
    楚迭皱了眉头，不赞同的道：“不行，这样太危险了。精神体不是想接触就能接触的，而且他的攻击性太强。”
    少年的一口尖牙还是他可以伸长的利爪相比精神体接触带来的隐患还是次要的。
    为什么精神体治疗师在治疗前都要取得病人的信任？因为两个互相猜忌的精神体根本不可能进行接触，甚至在接触到的一瞬间危机感作祟而产生毁灭对方的想法。
    楚迭的个性使然，他是绝对不会信任这样一个“人”的，他绝不会和对方的精神体进行接触。至于程烨，楚迭当然不会同意她拿自己冒险。
    少年似是终于吃饱了。他不再从大鱼身上剜肉，身上的气息也因饱食而变得温和了许多，不再具有那么强的攻击性。他一双蔚蓝色的眸子从楚迭身上有移到程烨身上，主要还是流连在他们的双腿上。
    程烨：……
    她是不是看错了？她好像从对方眼中看出来一丝丝怜悯？？？
    程烨想了想，没有起身，慢慢往少年身边挪。
    楚迭不赞同的拉住程烨，眉头皱成了死疙瘩。
    程烨拍了拍楚迭，“放心，我有分寸。我不会拿自己的精神体开玩笑的。”
    楚迭还是不放手，他正欲说什么，程烨鬼使神差般上前吧嗒亲了楚迭脸颊一下。
    楚迭没说出口的话就这样咽回了肚子里。
    亲完程烨自己也懵了，她刚才是被鬼迷了心窍吧？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神来一笔亲了楚迭一下。
    程烨想起她很久以前在网上看过的一个帖子，如何让喋喋不休的男/女朋友闭嘴？——亲他/她。
    程烨有点凌乱，但好在楚迭没再说什么了。至于楚迭快把她后背烧穿了的目光程烨也只能当没感觉到了。
    程烨硬着头皮往少年的方向挪了挪。楚迭虽然没制止了，但也随着程烨往前挪了挪。
    少年的鱼尾有节奏的拍了几下，目光虽是放在他二人身上的，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抗拒的神色。
    就这样，程烨一点点靠近少年，很快，两个人之间就只有一臂的距离了。
    离得近了，程烨甚至可以看到身下被少年掏的东一个窟窿西一个窟窿的多可的胃了……有新鲜的伤口还往外渗着血迹……
    程烨：……
    这就是乱吃东西的下场。怕是这次之后很久多可都不敢乱吃东西了。
    她刚才看见了，少年挖肉的时候是用的右手，左手虽然指甲也伸长了，但他的左手小臂不正常的弯向了一边，看起来像是骨折了。
    程烨左侧腹腔有个拳头大小的空格，是赛尔特给她设计的用来放东西的地方。平时程烨可以放一些小口红之类的小东西。这次下飞船前她在里面放了一小瓶愈合剂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此时就可以用上了。
    程烨取出愈合剂，她不敢贸贸然的给少年用，怕少年误以为他们要伤害他。她给少年晃了晃少年手中的小喷瓶，然后将小喷瓶对准多可新鲜的伤口轻轻喷了上去。
    见少年没有阻止的意思，程烨给多可几个新鲜的伤口都喷了一下。
    少年的目光就追随着程烨看她忙活。可能是因为胃酸的缘故，药剂发挥的作用没有想象中那么快，可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似乎是感兴趣，少年看着那些伤口的目光格外专注，就连拍打着的尾巴都不自觉的停了。
    程烨慢慢靠近少年，试探着伸手搭上少年完好的右手腕。少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旁边的楚迭，没有动作。
    程烨松了口气，又缓缓伸手去扶他受伤的左手。少年抽动了一下身体，但还是没有抗拒。程烨轻轻举起少年的左手臂，大气也不敢喘，说不紧张是假的，她敢上前不过是仗着机器身体，可虽说是用的机器身体，但疼痛也是真实的啊。
    程烨将仅剩的愈合药剂全都喷在了少年小臂上。
    少年的小臂是骨折了，愈合药剂也只能加速愈合而不能帮他正骨。若是就这样喷完就不管了，少年的小臂还是会长歪。程烨心里祈祷，希望我帮他正骨的时候他也能理解我的好意而不是咬我一口。
    程烨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准备，正准备下狠心帮他正骨的时候少年先一步抬起了自己的手腕。
    他歪着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似是感受到了加速愈合的身体。几乎没有犹豫的，在一阵咔嚓声中，少年自己用右手掰碎自己长歪了的骨头重新让它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