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解决后,秋澄被两个女的押送回房,本来禁止去别的地方,谢大夫突然派人过来说胡芳醒了,想要见秋澄,还威胁说只要她给她的下身上药,否则绝不脱裤子。
她下身的伤很严重,烟头烫伤的痕迹比比皆是,再这样下去伤口会感染,谢大夫没办法,就派人请秋澄过去。
陈主任自然不乐意,但又怕胡芳伤势拖得越久越麻烦,就勉强放行了,严肃叮嘱那两个女的要牢牢盯紧秋澄,万一她又捅出什么幺蛾子,拿她们是问。
胡芳在行李房里接受治疗,联想到景清从那里的木桌中拿出过许多药膏药罐,不难猜测行李房除了放行李外,还是他们的医务室。
秋澄一想到她不久前在里面看到魏伟成和周秀彤在木床上翻滚的场景,就直犯恶心,不过这种反胃的感觉在她进门看到胡芳后,便烟消雾散了。
她虚弱的躺在床上,明明灭灭的煤灯下,她的身姿犹如风中残烛般摇摆不定,身体青青紫紫,到处都是瘀血肿块,秋澄还看到她额头有一块肌肤凹了进去。
胡芳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睁开眼睛笑了笑,“是秋澄来了吗?”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
胡芳听到不只有她的脚步声,便道:“那个,能不能请你们在门口等一下,我想和秋澄单独说几句话。”
监视秋澄的两女面面相觑,有些为难。
“放心吧,我们什么也不会做的,我都成这副模样了,能干得了什么?”胡芳自嘲一笑。
两女最后还是出去了,和她们一起的还有谢大夫,走时还给了秋澄一支软膏,说这种治疗烫伤最有效,要她给胡芳好好上药。
“我知道了。”
秋澄点头,来到胡芳床前,看着她凄惨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泛酸,在床边坐下道:“你还好吧?伤口还痛不痛?”
胡芳笑,舔了舔苍白的嘴唇,诚实道:“痛,很痛。”
秋澄有些愧疚,握紧手里的药膏,敛下眉眼小声道:“对不起。”
现在清醒过来,景清说的没错,她真的很自私,她实在太想出去了,胡芳的样子又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刺激,冲动之下才会做出那种事。
从头到尾,她都只想着自己,根本没有考虑过胡芳的伤势严不严重,她单靠自己送她到医院来不来得及……
这些,她都没有想过,只想着要逃出魔窟,远离一切纷争,所以只要出现一个逃跑的契机,就能让她不顾一切。
因为,她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你为什么要道歉?”胡芳奇怪地看着她,很认真地道:“我还要谢谢你呢,如果没有你救我,我现在估计连痛的感觉都不会有了吧。”
那一刻,她真的感觉自己要死了,被活生生的打死。
被秋澄救时的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她却清楚的记得秋澄把林瑶花摁在墙上打的场景,不得不说,太解气了!
“我醒来的时候,听谢大夫说你可能会因此受到惩罚,所以就用这种方式把你叫过来,不知道有没有用。”胡芳嘴角有些苦涩,“可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个了,对不起。”
秋澄轻怔,而后莞尔,把软膏挤在棉签上,动作轻柔的给她上药,说:“彼此彼此。”
胡芳忍着疼痛,仰头看着天花板,她们的影子在橘色的灯光下被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温暖美好的感觉。
她静静看着,突然淡淡笑了,说:“你知道吗?其实我和林瑶花以前是朋友,还是……从小长到大的那种,我进来这里,都是因为她。”
秋澄手指一顿,有些吃惊地看着她,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
胡芳苦笑,“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就连我,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她变了很多,或许传销真的能彻底改变一个人,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虽然性格有点冷淡别扭,但却是个外冷心热的人,有点像你第一次给我的感觉,不过她没你那么漂亮就是了。”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停不下了,胡芳断断续续道:“我爸爸有心脏病,有段时间家里很缺钱,她打电话给我,说她那里有份好工作,一个月工资有七八千,要我赶快过去,我们以前关系很好,所以我从没怀疑过她什么,就过去了,然后就被她骗到这里,手机和身份证都被没收,她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让我给钱……”
她声音顿了顿,惨笑一声道:“我被囚禁了两个礼拜,期间她三番四次的找我要钱,这是第三次,可这都是我爸的救命钱啊,如果给她,我爸就没救了,本来我家就欠了亲戚一大笔债,不仅如此,我刚来没几天,就被4、5个男人强.暴了……”
“什么?!”
秋澄猛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胡芳,喉咙干涩,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胡芳轻描淡写的笑了笑,“为什么要惊讶?这种事在这里时有发生,除了年龄大,又老又丑的,几乎每一个女生都被睡过,有的为了拉到下线,自愿出卖身体,而有的则是男人发泄的工具,也是主任为了激励男人发展下线的奖品,他暗中说过,只要交够钱,或者拉够人,这里的女生随便挑。”
“一群畜牲!”秋澄气得脸发白,上药的手都在抖,“你们为什么不反抗?这里有这么多人,如果联合起来一定可以逃出去!”
“可大多数人不认为这是强.暴,经过洗脑,她们只会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为了行业,她们什么都做得出来,只要挨过去,光明的未来就会等着她们。”
胡芳笑容带着淡淡的悲哀,“而少数清醒的人,只会更痛苦,曾经有一个女孩,不堪受辱,反抗得比你还要激烈,逃跑几次都被抓了回来,最后咬舌自尽了,他们不敢大声宣扬,更不敢报警,把尸体草草埋在外面,就当没这个人存在过,那种绝望的感觉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所以你知道吗?”胡芳扭头看向呆愣的秋澄,眼中嫉妒和羡慕并存,交织成一种很复杂的情感,“我真的很羡慕你,因为你一直都被组长保护着,所以才能有恃无恐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我甚至一度和其他人一样,变得很讨厌你,为什么只有你,可以活得这么好,这么清白干净……”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滑落,她灰暗的眼珠满是沉重的悲伤,和看不到未来的绝望。
“……对不起。”
秋澄沉默半晌,才轻声道歉,低头继续上药,声音恢复了平静。
“不过,我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我能平安无事活到现在,不全是因为景清。”
胡芳一怔。
秋澄竟然对她笑了一下,一字一顿道:“因为,如果有人敢扒我裤子,我就敢让他断子绝孙。”
对待林瑶花和周秀彤的事也是一样,如果一直害怕,一直不反抗,那么就一直会是被欺负的那个。
而对于她而言,就算打不过对方,也会在被打死之前,拉一个垫背的。
就比如胡芳刚刚提到的那个自杀的女生,秋澄很奇怪,她明明都有自杀的觉悟了,为什么就没有放一把火把这里所有人都烧光的念头。
真让人想不通。
***
日子平淡如水的过去,转眼间,她来这里就快十天了。
给她上课的老师每天并不重复,除去这里有的,还有其他窝点来串门的,他们似乎很喜欢串门,互相派人过去给对方家里讲课,加深友谊,景清作为他们窝点长得最好看,口才又最好的人,被派出去的次数数不胜数,听说回馈过来的效果很好。
只不过,她每次看他出去,都一定是用眼罩蒙住眼睛,被两个男人带出去的。
好诡异。
虽然好奇,但秋澄没有心思多想,因为她发现,她最近的课程有了明显的改变,不再是枯燥无趣又听不懂的行业理论课,他们开始给她打感情牌,结合亲身经历讲故事。
“秋小姐,我知道你仍旧对我们的行业抱有很大的抵触情绪,我刚来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什么都不懂,认为这是传销,可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认真考察,发现不是这么简单。”
秋澄对面坐着的女人很年轻,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是别的窝点的主任,姓何,大家都叫她何主任,她化着淡妆,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套装,沉稳干练,纤细的眉毛弯弯似月牙,她对秋澄笑得很亲切,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秋澄没什么表情,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无聊地抠着桌面的木屑,淡淡哦了一声。
何主任不介意她的冷淡,面貌很精神,身上仿佛有用不完的热情,开始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她说她也是单亲家庭,爸爸有严重的暴力倾向,经常趁她在学校留宿期间家暴她妈,还在外面养了小三,后来被她发现后,连她一起打,那是她最灰暗的岁月,甚至得了抑郁症,无数次想要自杀,后来她爸卷走了家里所有的财产去养小三,妈妈为了维持生计,去给别人洗衣服挣钱,而她则在学校食堂打零工补贴家用,如果不是朋友邀请她进入行业,她到现在都还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何主任真心实意道:“我非常感谢我的朋友把我带到这里,她让我看到了人生的希望,让我可以好好照顾我妈,她这辈子真的吃了太多的苦。”
秋澄问:“那你妈知道你在做这个吗?”
“那当然。”何主任笑道:“我早就把她拉进来了,她一开始也很不理解,但听懂了后,就干劲十足的做了起来,赚了不少,她老人家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还买了两辆大奔和一套带有花园的房子。”
秋澄顿时就没了说话的欲望,皮笑肉不笑的恭喜:“是吗,你开心就好。”
整整一个下午,除了何主任外,给她上课的还有一个秃顶中年男人和一个十八岁小姑娘。
一个说他母亲患癌,如果没有行业,他母亲早就死在了病床上;一个说她父亲早逝,母亲含辛茹苦的把她拉扯大,如果不是来到这里,她根本就无力回报母亲的恩情。
反正,这些人的家庭不是死了娘就是死了爹,要不就是单亲家庭,没有一个是正常的,和她的处境何其相似。
秋澄后来才知道,这都是他们为了引起她的共鸣而编造的故事,在她来之前,罗宇勤就把她的详细资料透露给他们,这些人对她的家庭情况了如指掌,开会找她的薄弱点,再针对性的一一击溃。
也就是说,他们早早就下好了套,等着她往下跳。
秋澄现在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虽然很怀疑他们故事的真实性,但看他们说得恳切自然,偶有真情流露,实在不确定是真是假。
她想了一下就没想了,反正是真是假都和她没关系,连续上了好几个人的课,她大脑发胀,趁换老师的十分钟空档趴在桌上休息一会儿。
昏昏欲睡时,有个人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慢悠悠的走到她对面坐下,没有出声,很安静地看着她。
视线专注认真。
像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秋澄缓缓睁眼,打着哈欠抬起头,眯眼看着对面的人,半晌,噗嗤笑了,半弯了嘴角,意义不明的问:“你父母也离婚了?”
景清也笑,神情莫测地看着她,似是而非道:“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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