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传销深似海

21.对峙

    
    寂静的黑夜又一次热闹起来,老旧的民宅屋灯火通明,大家慌里慌张的从被窝里爬起来,脚步杂乱的走出房间,在客厅里震惊地望着那个拿凳子使劲砸门的女人。
    她的手臂又长又细,瓷白通透,柔弱得仿佛提不起任何重物,可她却抡起了比她手臂大了数倍不止的铁凳,对着大门一通乱砸。
    大门是金属做的,在她这般摧残下,振聋发聩,发出沉重而尖锐的响声,刺得耳膜生疼不止。
    女人面容清艳,眼神充满着肃杀之气,坚定决绝,她发了疯般举着凳子猛砸大门,发狠的动作带着鱼死网破的味道。
    他们一眼就认出那是秋澄。
    那个名声大噪的新人。
    自从她来了以后,他们的日子就没有一天是太平的。
    “她是不是疯了?”
    “谁快去阻止她!”
    “再这样下去,别说门,万一把附近的居民引过来了怎么办?”
    景清很快赶到现场,皱眉看着秋澄发狂的模样,他知道她不是那种不管不顾冲动易怒的人,一定事出有因。
    目光微转,他看到了站在秋澄旁边的陈敏,她背着一个人,怕得全身发抖,手里还拿着一块砖头,一边哭一边喊:“你、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扔了啊!”
    景清视线锁定在她背上的那个人,蓬头垢面,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模样,眉头皱得更深。
    原来如此。
    罗宇勤随后赶到,张大嘴望着眼前一幕,震惊得久久未能言语。
    “疯了,她疯了……”
    他白着脸不断喃喃道,完全不能理解秋澄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进房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快住手!”
    魏伟成愤怒地对着秋澄大吼,额角青筋直跳,他身后跟着一群男人,心惊胆战地看着秋澄,都是一副想接近又不敢接近的样子。
    因为秋澄真的疯了,只要有人敢靠近,让人胆寒的不是陈敏手中一直没有丢出去的砖头,而是秋澄手上那把胡乱挥舞的凳子。
    无论是谁靠近她,她就红着眼把凳子砸向谁,丝毫没有留手,已经有好几个男人重招,额头冒血。
    “我告诉你,你今天就算把这条门砸了,也不可能逃得出去,外面还有一条铁门,再外面还有我们行业的其他兄弟们,你以为你能带着她们逃去哪!?”
    魏伟成压着脾气劝说,刚上前一步,铁凳便带着破风声朝他袭来,他早有防备的往后一跳,险险躲过,抬起头,那个美艳的女子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红唇冷冷吐出六个字:“别靠近我,恶心。”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魏伟成听得气血上涌,怒不可遏,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间,愤怒,屈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
    他胸膛剧烈起伏,黑皮脸涨得通红,死死看着她,眼中闪着令人心悸的凶芒。
    她永远都是那么高傲,那么漂亮,雪白的天鹅颈挺得笔直,狭长的眼眸从未把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更未放在心上。
    这样的认知让他极度的恼火,前所未有的负面情绪淹没着他,甚至一度让他分不清他生气的原因是因为她的行为,还是因为她对他的态度。
    又或是两者都有。
    这么大的动静陈主任不可能听不到,从睡梦中惊醒,套上裤子就急急忙忙的跑出来了,被秋澄气昏了头,圆润的脸上再也不见慈眉善目,气急败坏的冲他们大吼:“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大家一起上啊!我就不信制不住这个妖女!”
    由于多数人都畏惧着秋澄手上的凳子,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听主任这么一说,又有了底气,对啊,他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会怕她一个女人不成?不就是一个凳子嘛,大不了他们人手一个,看谁杠得过谁!
    想清楚后,他们互相看了眼对方,都跃跃欲试起来,正要有所行动时,景清突然站出来拦住他们,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我来吧。”
    然后他们就看到景清不疾不徐的走了过去,表情是一如既往的闲淡,仿佛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有丝毫变色,永远笑得像个没事人似的看着你,安如泰山。
    魏伟成和秋澄正在对峙,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秋澄早早就瞥见了景清的身影,看到他要过来了,紧了紧手上的凳子,冷漠地想就算是他来阻止她,她也照打不误。
    可惜她从来料不到他的举动。
    “你冷静一点。”
    景清没有离她太近,在两米外就停了下来,甚至还没魏伟成离得近,他双手插在口袋,姿势懒散地站着,墨色的瞳眸静静凝视着她,口吻有些无奈,像是在教育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你这样做是救不了她的,她的伤势只会越来越重,你应该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他的话让在场的人为之一愣,由于光线昏暗,除了魏伟成和靠近秋澄的少数几个人,大部分人都被秋澄分散了心神,极少人注意到陈敏身上伤势惨重的胡芳,只知道她背了一个人,都没太在意,以为都是想逃出的人,更有甚者还以为那是她们为了逃出去而挟持的人质。
    现在定睛一看,惊呆了,那不是胡芳吗?怎么流了那么多的血!
    秋澄对景清的话感到可笑,“告诉你们有什么用?你们会打电话叫救护车来么?还是说会把她送到医院?”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敢再做这种梦了。
    果然,景清很诚实的摇了摇头,“不会,但我会给她上药包扎。”
    “包扎有个屁用!”
    秋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你知道她伤得有多重吗?你看到她是怎么被人虐待的吗?不去医院她真的可能会死的!”
    “那你这样带她出去,她就不会死吗?”
    景清表情依旧平静,不答反问,逻辑清晰地分析:“先不说你们出去的几率少得可怜,就算侥幸出去了,这里荒山野岭,又是深更半夜,没有车子经过,没有手机,更没有求助的人,你要怎么把她送到医院?”
    “闭嘴!”
    像是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狐狸,秋澄恼羞成怒,“不用你管!”
    “就算你们千辛万苦的把她送到医院,你确定那时她还活着吗?”
    “闭嘴!”
    “还是说,她只是你想要出去的一个借口,其实你根本就不是为了她,都只是为了你自己而已。”
    景清歪头看着她,眼睛带着洞悉人心的嘲弄,“毕竟,你从以前开始就那么自私。”
    “我他妈叫你闭嘴你没听到吗?”秋澄情绪全面失控,双眼血一般的赤红,使出全力把凳子扔向他。
    景清没有躲,脚步都没移动半分,就这样静静看着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有人惊恐的尖叫,陈敏背着胡芳吓傻了,砖头啪地一声落地。
    几厘米的距离,铁凳堪堪与他擦身而过,狠狠砸在地上,发出响亮的碰撞声,四分五裂。
    秋澄喘着粗气,理智回归,双眸怔怔看着景清镇定的脸,腿一软,瘫在地上,冰冷的四肢不住打颤。
    景清了然,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抱住了她,修长的手温柔拍着她的背,什么都没说,无声的安慰。
    她在害怕,头埋在他的怀中,两手紧紧揪住他的衣服,身子抖得很厉害。
    见秋澄被制服了,众人松了口气,立刻冲过去制住陈敏,陈敏几乎没有反抗的就屈服了,把胡芳放下来,她本来就没有逃跑的打算。
    或者说,很久以前就死了这条心。
    众人被胡芳骇人的伤势吓了一跳,虽然在这里暴力很常见,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伤得这么惨实属少见,他们一般都会在不伤人性命的前提下把握尺度。
    毕竟没人想真的杀人。
    陈主任看着冷汗直冒,当即命人把胡芳抬回去疗伤,让谢大夫看看。
    谢大夫以前是市人民医院的医生,被老婆骗到这里,经过长达数月的洗脑,一心一意留在行业里做事,兼顾给伤员治疗。
    接下来就是秋澄,林瑶花,陈敏三人的处置问题。
    陈敏还好说,顶多就是个从犯,没人把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让她做一百个俯卧撑了事。
    麻烦的是秋澄和林瑶花。
    林瑶花打人不用说,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对陈主任哭诉自己是为了行业才这么做的,也没想到胡芳这么弱不禁风,她还没怎么动手就成了这副模样,正要叫人给她疗伤,秋澄就闯了进来,不由分说的打了她一顿,还把胡芳带走了。
    她哭得很伤心,演得很逼真,但没人愿意相信她,她虐待人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往不好听的说,在场的女生或多或少都被她欺负过,心里早就对她恨之入骨,没人愿意替她说话。
    至于秋澄,从头到尾都赖在景清怀里不愿出来,死死扒着他的衣角不放,一句话都不说,肩膀瑟瑟颤抖,此时无声胜有声。
    对此,郑文山脸皮抽搐,很想冲她大吼一句:嫂子,你可是有家室的人,公众场合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别以为抱住组长的大腿就能逃过惩罚!
    好吧,事实证明真的能。
    景清替她向陈主任求情,言辞恳切不失依据:“主任,我认为在这件事中,秋澄没有很大的过错,行业讲究的是互相帮助,共同富裕,她是出于对同伴的关心才会做出这种过激行为,胡芳的伤势您也看见了,如果没有她出手相助,说不定就真的死在了林瑶花手里,功过相抵,还请您不要追究她的责任,我保证以后一定对她严加看管。”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刚才劝说她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什么时候护短也能这么理直气壮了?
    让他更惊讶的还在后面,就在陈主任脸色阴晴不定拿不定主意时,一向和景清水火不容的魏伟成竟也站了出来。
    他冷冷看着秋澄在景清怀里露出的纤瘦的背,板着脸对陈主任说:“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景清微微挑眉,侧目看了他一眼,黑眸轻眯。
    林瑶花更是煞白了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陈主任也是惊讶万分,看了看景清,又看了看他,毫不客气的说,这两人是他的左右手也不为过,因为都是他的下线,竞争激烈,没想到会同时为了一个女人求情。
    他略一思衬,摆了摆手道:“好吧,就罚她把生活管理条例抄三遍,此事就此揭过,你们把她给看住了,绝不能再犯,从明天开始,她的身边必须有两个以上的人牢牢盯着,不准偷懒。”
    “至于她。”陈主任瞥着脚下瑟瑟发抖的林瑶花,冷血无情地开口:“把她关在地下室里饿两天,长点教训。”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