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澄错愕不已地看着胡芳, 大脑震惊到空白, 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问道。
“你说景清只比我早来十天?开什么玩笑!他不是组长吗?他不是主任的亲信吗?怎么可能有人只用十天就爬上那个位置,这又不是坐火箭……”
她有些语无伦次,难以消化这个惊人的事实。
“因为他不是走正常程序上去的啊。”
胡芳见四下无人, 和她靠近了点,偷偷摸摸对她道:“你知道主任是组长的舅舅吧?”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
秋澄呆呆摇头, “不知道。”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胡芳语气夸张,眼神略有责怪,“亏组长对你这么好, 你对他真是一点都不了解。”
“……这前后有因果关系吗?”秋澄嘴角微抽,直言道:“而且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好不好?”
何止是不像,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边, 陈主任那张脸圆润肥腻得跟抹了猪油似的,一看就很猥琐,难以想象会和景清有血缘关系。
“那么照你这样说,如果他们真是亲戚关系, 是主任把景清叫过来的才更合理一点吧?”秋澄提出疑问:“如果是宇勤叫的, 那他的业绩怎么可能会这么差?”
景清都当上组长了, 作为他的上线, 罗宇勤不也应该平步青云吗?
胡芳摇头,“不是的, 虽然组长是罗宇勤叫来的没错, 但主任以他是自己亲外甥为由, 强行把人抢到了自己线下,所以组长的上线其实是主任。”
“怎么会这么巧……”
秋澄喃喃,也就是说,景清不仅被骗进了传销,还发现传销头目竟然是自己亲舅舅,可想而知打击会有多大。
虽然他本人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似的,看不出一点异样。
“对了,你刚刚说的不是按正常程序上去的是什么意思?”秋澄紧接着问,面露疑惑,“他难道不是靠拉人升到组长的吗?”
“不是,他没有拉过一个人。”胡芳神色认真,有点可惜道:“这个组长全都是他自己掏钱砸出来的。”
秋澄震撼,“那岂不是要……”
“对,没错。”胡芳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很肯定的点头,“升上组长至少要拉三个人,每人要出2800,总共就要6400,当然,他出的远不止这个数……”
她回忆了一下道:“我来的时候组长就已经在了,所以有关他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听前辈说,组长来的时候,陈主任还不是主任,他之所以能升得那么快,全都是用组长的钱填补下线的漏洞,至少有百八十人吧……而且主任期间依旧不间断地骗人过来,放到自己下线的下线,所以组长就算不叫人,不发展,也会有人自动填补到他的下面,业绩是除了主任外,最好的一个。”
秋澄这下懂了,敢情陈主任看中景清的原因,就是为了他身上的钱!虽然她对景清这些年的近况不太了解,但以他的能力,不可能赚不到钱,而且还不会是小数目。
陈主任深知这一点,才会自降身价和罗宇勤抢人,厚颜无耻到了一种境界。
“景清难道就这么乖乖听话吗?”秋澄气愤又难受,为他不值,“傻不傻啊!”
“你错了,据我所知,他是唯一一个逃出去过的人。”
胡芳想起前辈说起这件事的遗憾表情,莫名心酸,如果那时景清能够顺利逃走并报警的话,他们这群人早就得到解放了吧。
秋澄不可思议,“那他怎么……”
“因为被告密……不,用背叛来形容更为妥当。”胡芳叹气,“虽然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听说,组长逃跑时,不是只有自己,还带了另一个人。”
“谁?”
“林瑶花。”
秋澄:“……你跟我说主任我都信。”
胡芳:“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不过这都是真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当初他和林瑶花晚上一起逃走,都已经逃到了铁门外面,甚至都没有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林瑶花突然临时变卦,使劲拉着他不让他走,还大喊大叫,惊醒了所有人。”
“接下来你也想象得到,组长又被重新抓了回去,经过这件事,组织对他大为警惕,再也不敢信任他,所以就算升到组长也有人跟着,更不敢放他出去。”
“那个女人是不是有病!?”
秋澄听完忍不住破口大骂,呼吸有些重,气得两眼发红,“看来我上次打她还不够轻!”
“你冷静一点。”胡芳被她吓住了,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同时朝左前方扬了扬下巴,眼神示意她看那边。
秋澄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魏伟成一伙人,他们体罚完罗宇勤后,不仅没散,还兴冲冲地搬了几张桌椅玩起了扑克牌。
像是听到了她们的动静,他们齐刷刷地抬头望向她们,目光不善,特别是魏伟成,阴厉的眸子如饿狼般虎视眈眈地望着她,表情意义不明。
被他用那样的眼神盯着,秋澄打了个寒颤,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透心的凉。
“我们先去上课吧。”
胡芳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适应能力远非她能比,遥遥对着魏伟成恭敬的笑了笑,迅速拉着秋澄远离他们的视线。
今天是她监视秋澄,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两人又得遭殃。
这一天下来,秋澄听课心不在焉,被讲课老师严厉批评了好几次。
其实她也不想,平常她还会装装样子,可现在她一点心情都没有,一想到景清是被罗宇勤骗来的,心中就止不住的愤怒和难过。
比当初发现自己被骗时有过之无不及。
特别是景清还为此损耗了大量钱财。
罗宇勤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景清本该有个光明的未来,如果没有被骗到这里,他现在一定在国外过得很好,住在三层楼带花园的洋楼里,喝着名贵红茶,沐浴在日光下,看着他最爱的书籍,身边或许还有个身材火爆的外国女朋友,可以不漂亮,可以不温柔,但一定比她要好一百倍。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被罗宇勤给葬送掉了,曾是天之骄子的他,如今沦落到和一群人挤在地上睡大通铺,每天吃粗茶淡饭萝卜青菜,每时每刻都被监视着,晚上还要被迫用别人的洗脚水洗脚。
这样的生活她都忍受不了,他却闷声不吭地全都熬过来了。
秋澄是知道的,他有洁癖,很严重。
这天晚上,她在床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脑中想的全是景清,愧疚难安,几乎一整夜都没合眼。
虽然她很想立刻找罗宇勤问清楚,生气地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苦于没那个机会,除了胡芳,她明显感觉到监视她的人比以前更加严厉,跟得也越发紧,这段日子以来,她几乎把向外面求救的方法用遍了,什么在纸币上写求救信息扔向窗外,或者假装顺从让他们放下戒心。
但都不管用。
胡芳曾偷偷告诉她,如果想要自由出入这里,不仅要交钱,还得至少拉一个人过来,这也验证了她当初的猜测,想要脱困,必须找一只替罪羊。
而且,上面的人都狡猾得很,并不会那么快让你拉人,会有一段新人适应期,在他们确认你被洗脑得差不多后,才会让你打电话。
秋澄问她:“如果他们发现洗不了那人的脑怎么办?”
胡芳的回答让她毛骨悚然——
“那就会一直洗。”
洗脑,归根到底就是一种催眠方式,改变你的思维方式,被关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采用军事化管理,不让你和外界接触,每天都生活在一个氛围里,然后持续不断地给你灌输相同的概念,不给你任何思考的时间,还会用亲情道德绑架你,久而久之,人的意识会变得麻木,迟缓,会不自觉地顺应服从。
秋澄从来不怕自己被洗脑,说到底,这不过是个金钱游戏,大多数人都是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才掉进了这个陷阱,而她对这方面的欲望不是很重,他们就算说破嘴皮子也打动不了她,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个是真的,她也不会干,赚钱固然重要,但是用欺骗的手段赚来的钱,和骗子有什么区别?
但她害怕再也出不去。
秋澄皱眉陷入难题,她暗地里尝试的无数次逃跑方法证明,维持现状是不可能出得去的,景清还在这里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却也在这耗了好久。
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骗人过来吗?
***
进退两难中,秋澄迎来了她在这里度过的第十五天。
这一天,吃过早饭,她没有被带去上课,监视她的两个女的走在一前一后,前面的带路,后面的防止她逃跑。
“你们要带我去哪?”秋澄看着前方,拐过去是走廊,再往深走就是林瑶花虐待胡芳的那个暗室。
她忐忑不安,脚步迟疑。
“去了你就知道了。”
她们发现了她的犹豫,对视一眼,突然走到她身旁,一左一右挽住她的胳膊,半强迫性的拽着她往前走。
秋澄心中的不安更强烈了,但也知道反抗无效,就算过了她们这关,前面还有几十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等着她。
拐过走廊时,她眼前忽然晃过一抹白色,景清穿着白衫黑裤迎面走来。
清俊挺拔,从容淡雅。
可能是天气渐渐热起来的原因,他的衣领难得没扣上,露出雪白的颈,秋澄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纤细秀致的锁骨,以及……暗红可怖的疤痕。
触目惊心。
秋澄本想叫他一声,可目光顿时就被他的伤疤吸引住了。
那道疤狭长狰狞,从脖颈处一直没入衣领,衬着白皙的肌肤很是显目。
她褐色的瞳孔猛缩,怔怔,喉咙涩到发不出声音。
他在这里经历过什么?
她似乎从来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
自以为是的认为他被洗脑了。
自以为是的认为他是传销的走狗。
自以为是的认为他是组长,就一定骗了许多人过来。
她鼻子发酸,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景清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短暂一愣,条件反射的抬手想要去遮颈处的伤痕,但这有欲盖弥彰之嫌,被他按耐住了。
那两个女的见到景清,眼睛亮了亮,面容有些娇羞,停下脚步恭敬的叫道:“组长好。”
景清嗯了一声,视线却瞥向秋澄,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今天是她来的第十五天,魏哥要我们带她过去。”其中一个胖一点的女生答道。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表达的意思很明确,行业人一听就明白了。
景清当然不会不知道,眼神复杂地看了秋澄一眼,沉默地让开道。
有外人在旁,秋澄也不好和他说什么,掩去眉眼,保持缄默,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听到他极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不要抵抗。”
声音很轻很轻,让人几乎以为是幻听。
秋澄身体一僵。
什么意思?
不等她想太久,两个女的又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走过阴暗的廊道,她们来到了暗室门前,秋澄已经迅速调整好面目表情,强装镇定,暗暗深吸一口气。
门没锁,她们直接推开了门,秋澄一眼就在里面看到了魏伟成的身影,他身旁永远都跟着四五个男人,像混黑社会的,打扮得流里流气,不怀好意地望着她。
“站在门口干嘛?进来啊。”
魏伟成咧嘴一笑,弹了弹烟灰,拉了把椅子过来,“过来坐,放心,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想找你谈谈心而已。”
秋澄还没动作,身后两个女的使劲推了她一把,把她推进暗室里,然后迅速把门反锁。
她暗骂一声,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站在魏伟成身旁的男人之一竟然是罗宇勤。
“你怎么在这里?”秋澄惊讶,脱口而出。
由于他一直勾着脑袋,畏畏缩缩躲在最后边,她从远处看才没认出来。
“我、我……”罗宇勤嗫嚅,视线乱瞄不敢看她的脸,“是魏哥要我来的。”
“你们说够了没有?”
魏伟成见秋澄直勾勾地盯着罗宇勤看,心下不爽,拿木棒敲了敲地面,“这里不是给你们谈情说爱的地方,想挨揍是不是?”
罗宇勤当即吓得闭嘴不言。
秋澄面无表情地坐到椅子上。
“你来这儿有多久了?”魏伟成随即坐在她对面,吸了一口烟,吊儿郎当地问道。
“半个月。”
“够久了,你听我们讲了这么多天的课,有什么感悟没?又看懂了多少?”
这是什么问题?
秋澄眉头轻皱,看着魏伟成高深莫测的脸,不知他有何居心,谨慎回答:“基本都懂了。”
“哦?”魏伟成叼着烟笑,“既然这样,那你是不是要考虑一下加入我们的事了?事不宜迟,就今天吧,只要你花2800买一份我们的产品,从今以后就是我们的一份子了。”
秋澄彻底明白过来了,敢情他们绕了这么多圈,就是变着花样找她要钱呢!?
“可我不想做怎么办?”
她嘲讽地看着他,明知故问道:“你们当初说过吧,我想不想做全凭自愿,看懂了就能走,现在又是闹哪出?你们不是自诩最讲信用的吗?”
“只要看懂了,就没有不想做的人,不会有例外。”魏伟成端着一副我就是流氓你能奈我何的无赖架势,厚颜无耻道:“为了以防为一,由我们来帮你缴清费用,请你立刻把银行卡密码报过来。”
做强盗还能做得这么理直气壮,她今天算是大开眼界。
秋澄再也忍不下去了,霍地站起身,一字一句道:“我听懂了,也听明白了,但我明确告诉你,我对你们这个能赚几百万,甚至几千万的行业不感兴趣,我一点都不想做,我要回家,请你们履行当初的承诺,放我回去!”
一口气把最想说的话说完,她心里畅快多了,虽然知道他们不可能放她走,但她也不想像行尸走肉般活着。
而且还要交钱……
虽然理智上知道只有交钱才能逃过一劫,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那都是她拼命工作换来的血汗钱,凭什么做冤大头给他们?而且给了还出不去。
她又不像景清那么豁达。
“这可由不得你了。”
魏伟成冷血无情道,脸上毫无波动,显然是见多了像她这样不识好歹的人,微微扬起手,身后高大凶猛的男人们一拥而上,狞笑着撸起袖子朝秋澄扑过去。
秋澄想跑,却被两个男人架住了胳膊,有个络腮胡男人狠狠揪住她的头发往墙上一撞。
她疼得闷哼一声,脑袋一阵晕眩,额头冒血,她抽搐着身体蜷缩在地,这还没完,男人们见她不出声,更加激发了骨子里的血性,毫无怜香惜玉的对她拳打脚踢。
“这娘们真犟!”
“快说!密码是多少?”
“再不说就把你的衣服脱光!”
……
罗宇勤在一旁无能为力地看着这一切,全身颤抖不停,他眼睁睁地看着女孩单薄瘦弱的身体在无数的拳脚之下伤痕累累,看着有个男人拿起了挂在墙上的牛皮鞭,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往她身上抽,而她竟全程没有发出声音,意志力比一些男人还要强大。
罗宇勤心痛到不能呼吸。
不行,这样下去小澄真的会没命的!
他必须要去救她,必须去!
罗宇勤牙齿打颤,不停掉着眼泪,可无论他怎么命令自己,双腿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动不起来。
另一边,秋澄似乎就从没对他抱有希望过,牢牢护住头,咬牙强撑着,身体疼得仿佛不是自己的,意识慢慢接近晕厥。
可即使如此,她依旧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反正就算这次交了钱,以后也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们绝不会放过她,不如赌一把,她就不信他们真的敢把她打死,至少,做最坏的打算,在那一刻来临前,她赌他们会把她送到医院。
可秋澄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比起男人,女人有一个先天的弱势。
就在她默默忍受时,魏伟成掐着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抬起手淡淡道:“好了,都停下吧。”
男人们这才停止了施虐,退到一边。
魏伟成慢条斯理地走到秋澄身侧,低头打量她现在的模样。
体格纤瘦的女孩躬身缩在地上,乌发凌乱,脸色苍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裸露在外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血迹斑斑,都是被皮鞭抽打过的痕迹,浅蓝色衣衫湿稠地贴紧她的皮肤,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难分难辨,脆弱得就像一张单薄的纸片。
很惨。
却又很美。
魏伟成觉得她现在的模样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美。
他用欣赏的眼光把她从头到脚审视了遍,内心有种极大的成就感,就好像一个高不可攀,对你不屑一顾的女神有一天突然趴在你脚边求你看她一眼的感觉,大大满足了男人的征服欲。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眼神依旧倔强如初,艰难仰起头,不服输地瞪着她,眼神犟得就像一匹狼。
“你有种。”魏伟成扯着嘴角,没什么诚意的鼓了两下掌,蹲下身子,乘其不备,伸手猛地去扯她衣服,衣领直接被撕破,从脖颈延伸到胸口。
“你……”秋澄瞬间明了他的意图,表情终于带了惊慌,想反抗,可身体疼得没有一丝力气,甚至一张口,血水就不断从嘴中流出。
“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魏伟成捏紧她的下巴,眼眸有些深,隐隐窜着火星,声音发哑道:“银行卡密码是多少?不说的话,我就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上了你。”
“不行!不可以!”
罗宇勤见状,眼睛立刻红了,大喊一声,终于战胜了恐惧,连滚带爬地扑过来,跪在地上对着魏伟成哭喊道:“你们要钱就要我的吧,我求求你放过她!”
“滚!你身上能有几个钱?”魏伟成被他吵得心烦意乱,转身一脚把他踹开,“再吵信不信我让他们连你一块揍!”
罗宇勤一下就怂了,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秋澄乌黑的眼珠静静看着他,看着他的表情从挣扎到绝望,从绝望到麻木,仅仅只用了几秒钟,他用那种很痛苦的眼神望着她,好像即将要被强.奸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小澄,算我求你了,你就听一次话,说出密码吧,这里的人都交了钱,没道理会单单骗你,我保证你能把它全部赚回来,甚至数百倍不止,如果这样还不行的话,我以后赚来的钱也全都交给你保管好不好?”
罗宇勤见说服不了魏伟成,改变策略,开始劝起了秋澄,他以为她是小气,是舍不得钱,才宁可遍体鳞伤也不肯说密码,毕竟从以前开始她就最吝啬了,除了家人朋友,从来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占便宜。
所以他就理所当然的忘记了,他以前身上穿的名牌衣服,手表,钱包,皮鞋,是谁日日夜夜省吃俭用给他买回来的。
是谁为了他的颜面把他打扮得人模人样,只是为了让他在公司同事面前争一口气。
又是谁为了照顾他的情绪,从来不会在他面前大手大脚乱花钱,买个化妆品都要再三思量。
秋澄回想着,噗嗤一声,竟低低的笑出声,漆黑的眼眸,染血的嘴角,苍白的面容,再配合着苍凉的笑声,讽刺意味极浓。
她心如死海,像是放弃抵抗般,对着魏伟成淡声开口:“密码是******。”
罗宇勤听得一愣,有些愕然。
是他的生日……
“算你识相。”魏伟成冷哼,眯着眼瞧了她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道:“这不就完了,希望这次的事能给你长点教训。”
说罢一挥手,带着一群人扬长而去,脚步竟然有些急,其实他刚刚只是吓唬她而已,毕竟大白天的,没谁有那个胆子干那事儿,可看着秋澄美丽落魄的模样,他发现自己真的动了欲望,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当场办了她。
现在还不是机会。
魏伟成眼眸深沉,按捺住强跳的心脏,悄悄握紧了拳头。
至少,要等到晚上。
狭小阴暗的暗室里只剩罗宇勤和秋澄两个人,气氛有些尴尬。
罗宇勤看着秋澄面无表情的侧脸,讪讪道:“那个,我带你去疗伤吧。”
说着,就要扶她起来。
“别碰我。”秋澄想也不想地拍开他的手,冷声喝道,本不想搭理他,想起了什么,缓缓转头看向他。
“我问你,景清是不是被你骗来的?”
罗宇勤有霎那的慌乱,目光躲闪,想撒谎瞒过去,但这件事人尽皆知,又不是什么秘密,只好点头承认道:“是、是我。”
秋澄深吸一口气,闭眼不看他,“怎么骗来的?”
罗宇勤吞吞吐吐许久,才用蚊子大小的声音道:“……我和他说,你在这里。”
秋澄心脏渐渐沉入谷地,难受得不成样子。
“可我这也是为了他好……”
他急忙想解释。
“够了。”
秋澄平静打断他,睁开眼看着他,完全是陌生人的眼神,一片空洞漠然,什么都没有。
“你出去吧。”
“可是你的伤……”
“出去!”
“好吧。”罗宇勤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敢过多招惹她,迟疑的从地上爬起来,“那我先走了,你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秋澄没理他,躺在地上拿手背遮住眼睛,不想说话。
罗宇勤无奈离去,打开门,看到了一个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对方正打算推门,手还停在半空中,两人的视线对上,对方不置可否,后退一步,给他让路,自己却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罗宇勤敢怒不敢言,犹豫片刻,还是选择离去。
无论是魏伟成,还是他,都是自己目前对抗不了的,只有等到他强大起来,才可以保护秋澄,扬眉吐气。
在那之前,一定要想办法拉到人过来。
***
秋澄听到门开了又关,还有人的脚步声,以为是罗宇勤又回来了,忍无可忍的抬头冲门的方向吼道:“你有完……”没完。
后面二字在她看清面前的人的模样后,自动消音,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愣愣看着他,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景清则被她凄惨的伤势吸引了全部心神,一向沉稳自若的面容微微变色,眉头紧皱起来,迅速来到她身边,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语气责怪,“怎么回事?我不是叫你不要抵抗……你哭了?”
他声音顿了顿,有些讶异地睁大眼。
女孩扬着脏兮兮的脸蛋,眼圈通红地望着他,眼中满是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滑落,汹涌而悲伤。
眼泪,在她身上比伤口更加难见。
看她眼睛的红肿程度,显然哭的时间还不短。
“你怎么了?伤口很痛吗?”景清语气带了焦急。
他虽然一直有注意这边的动向,但因为比较安静,没有惨叫声传出,所以就以为她没有出事,没想到……
他还是小看了她的脾气和毅力。
景清脸色凝重,忘了男女之别,想要掀开她的衣服检查伤口,却在刚要有所动作时,被她一把抱住。
他的身体陡然僵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秋澄泪流不止,反复道歉,不顾全身撕裂神经的痛楚,双手紧紧揽住他劲瘦的腰,在他怀里崩溃大哭,内疚,心疼,还有遭到背叛的心灰意冷,全在这一刻悉数爆发,为他的不值而不值,为她的愚蠢而自责。
“真的,很对不起……”她哽咽道,哭到不能自已。
景清难得有些无措,双手僵在空中无处安放,最终小心翼翼地落在她纤瘦的背上,把她搂入怀中,轻轻温柔地拍着她的背,柔声哄道:“没事了,乖,不要哭了。”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显然是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声音有些许的不自然。
尤其,当怀里的人还是她。
他很少看到她哭,至今为止,也只见过一次。
景清垂敛眼眸,记得很清楚。
还是高中时。
她向罗宇勤告白失败的那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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