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言静心堂里皆是些什么人,哪里有她一个小小的庶女指使动的人呢?
视线移一移又瞧见陶蓉入置一旁的云锦衣料,有些惊讶,老夫人一向不待见,夫人那里又不管不问定不可能赏赐这么一堆好的衣料,只担心的问一句:“这些料子是……”
“是祖母送给表妹的,表妹不大上心便又顺手给了我……”她低头瞧了瞧自家上身的洗得发白旧衣有些落寞的道一句:“大约她也觉得我身上的衣物实在太过破旧了,有些看不过眼了,才这般的。”
赵姨娘听罢点了点头,只她胆子有些小又想起夫人那里若是瞧见莫再生出别的说法可怎么好,便有些忧心摸了摸那很是趁手的衣料又问一句:“若是夫人那里瞧见不高兴可怎么好?”
陶蓉自然晓得自家母亲的担心,又想起阿夭留下的那句话只弯了弯眼睛安抚着自家姨娘:“表妹将料子给女儿时便说了,若旁人问起便说是老夫人给的。”
“这……”不是撒谎么?赵姨娘觉得有些不妥,便再欲开口,却是叫陶蓉止信:“姨娘放心,表妹将料子给了我,又这般交待自是有一番道理的,便是夫人问我,我这样答了她也是不敢去同老夫人求证的,反言之便是她去老夫人那里求证了,老夫人自是知晓表妹性子的,若是她不肯这料子如何也不会落在女儿手上,老夫人那般疼爱表妹自会帮着将这谎圆了过去。”
赵姨娘听完才算放下心来,只说一句:“表小姐倒是个心肠好的,你往后可要同人走的近些才好。”
陶蓉听了只抿一抿嘴并不作答,心道:放眼整个陶府能同她走的近了也只长兄罢了,又想起先头顾作亲昵的绿茵那般下场,她一个小小庶女又如何能够靠近?
暗自叹息一句又想:她这般慧敏过人,也无怪祖父祖母疼她,便是性子冷些又如何,单单这副心肠便将娇纵的陶琪比得没了影儿。
如是一想便同自家姨娘坐在饭桌前默默吃着已经有些冷了的饭菜,静安堂里的晚膳她用的甚少,生怕吃得多了落在老夫人眼中又是个没规矩的。
饭至一半才又开口同自家姨娘商量一回:“表妹那里原是什么都不短缺的,但我们总不好白承了她的情,姨娘秀功好,待女儿用那料子裁几个荷包,放几味提神醒脑香药送给表妹,她平素里最爱读书,一定用得到。”
赵姨娘自是没有不应的理儿,她们娘俩不为大老爷所喜,陶府角落里也是活的很是憋屈,眼瞧着陶蓉已经日渐长大,总要说亲的。大夫人那是指望不上,若能同明月小筑的姑奶奶攀上点关系,说不定念着是自家侄女的份上求一求老夫人也能给挑一门好的。
陶蓉倒是不如她姨娘想的这般远,她不过是单单想还一情回去罢了。才吃过饭她便寻了些新颖的荷包小样,从那料子上裁下来一块,比照着剪出模样,又选了几个花样描上,才交到赵姨娘手中。心想着明儿得抽个空去求了管家,照着那香方上寻几味药。
阿夭抱着两块料子推开明月小筑半掩着的门,陶瑟娘正在院子里摆弄着白日里从那杜鹃花树上减下来的枝蔓,打算修剪一番插入泥土里瞧瞧能不能育出新株。
她抬头瞧见慢慢走近女儿,微笑着放下手中的活计起了身:“可是用过晚膳了?”
“外祖母非要留饭,阿夭不忍扫了祖母的兴。”
陶瑟娘点一点头只笑吟吟的道:“阿夭做得对。”便不再言语。
她微微踌躇一番才将手中的两块料子递了过去:“外祖同祖母很是康泰,瞧着精神头也好。阿夭见娘亲身上衣物有些旧了,便自作主张同祖母要了两块料子,娘亲也该添一回新衣了。”
陶瑟娘瞧了瞧她手中那两块料子,只低低叹息一句,倒也没旁得话,只伸手接了过来。
其中内情又如何不知,依着自家女儿的性子如何会有开口同人要东西的说法呢?
见自家娘亲接了那料子,阿夭心中才有些隐隐的开心。
当年娘亲接到她未曾谋面父亲的信函未过多久,便见外祖带着两个舅父寻到了槐花胡同的娘俩儿。
她那时虽小,心中却是明白的,若不是为着自己,依自家母亲的执着的性子,既然当年她选择了,便是选得错了也一定不会随了外祖回来。尽管当时外祖心疼女儿处境。老泪纵横自门外哭求了许久。
当日的陶瑟娘抱着年幼的女儿在房中静坐不语,只任由自家父亲同两兄长在门外如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并没有回应。
直至暮色四合,屋内光线暗了起来,阿夭受不住太暗小声的唤她一句:“ 娘亲,天黑了点灯罢,阿夭有些怕。”
陶瑟娘如梦方醒,是呀她的阿夭还小,也会怕黑。
日后又没了父亲,她这个娘亲如何再为着自家一点气性再叫她陪着自己受尽苦楚?
有了决断便掌了灯,这才把院门打开,将门前的父兄迎了进门。
却是来了陶府也不于府的人过多的来往,更是不靠陶府一分一毫的银钱过活。
后花园角落里辟出一方小院朝后面大街上开了个小小的后门,她深谙种花植草之道,再不济的名贵花草只有一线生机至她手中也能养的鲜活水灵,渐渐的便在整个沥城小有名气,慕名而来的爱花之人更是越来越多。
到底是商人之女,从小耳濡目染也瞧见了商机,名贵的花草抽空培植一些,沥城自是不泛挥金如土的,数十两银子一株的奇花异草瞧着新鲜,眼睛不眨一下,撂下银子便搬走。
陶老爷子虽是心疼她这般忙碌却也是不敢有别的言辞,他这个小女儿有多倔强他是知晓的,此次肯跟着一道回来,多半是为着年幼的外孙女。只人能在眼前,其它的便由着她折腾罢了,她不肯受陶家的总不能拦着长辈们疼爱外孙女罢。
这般想个通透便也释然,只把全天下最好的恨不能皆数捧到阿夭面前。
梅院。
陶茵偎在自家母亲身侧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大夫人瞧见也只能暗自心急,自家娇滴滴的女儿偏生叫个外来的欺负的没地撒气,只能在她房里哭诉一回委屈。
大夫人不过三十几许的年纪,这些年养尊处优的好日子倒是没叫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痕迹。是个顶美的美人儿,不若年轻还是现在,只叫人瞧一眼便在心里这般想上一回。
她此时薄唇微抿 ,秀眉微皱 ,一双凤眼含着心疼,招招手吩咐贴身的婢子束蓝去拧个湿帕子过来。
一边抚一抚女儿哭花了的小脸叹息一句:“罢了,娘自是知我儿委屈极了的。”
接过束蓝递来的帕子轻轻为她拭一拭脸上的泪迹,又细细哄上一哄。
好容易才劝着止了眼泪,便见门前的帘子叫人掀起,陶清泽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他同陶茵原是一胎所出的双生儿,不过早出来一会便占了哥哥的名头。
单论模样身形也并不输给自家大哥陶清润,若陶清润上一道淡雅的春风,他倒成了一把夏日的烈焰。
陶清泽五官生的很硬朗大气,肤色稍深。虽将满十三,身高已经堪堪可比十七岁的陶清润。
“孩儿给母亲请安。”陶清泽上前恭敬道了一句,而后又看到摊在一旁很是无状的陶琪。
“阿茵这是怎么了?如何哭成这副模样?”陶清泽问罢,只不自觉得的把个浓眉拧成一团。
大夫人叹息一句:“还能为着什么,还不是碰到你祖母的心肝了…你大哥那里又素来不向着她…也只能委屈的来我这里哭上一哭。”说罢又觉得失言一般,又笑着打趣一句:“倒是庆幸住的远些,如若不然怕是整个陶府得日日闹的鸡犬不宁。”
陶清泽闻言将才舒展开的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只瞧着自家妹妹一句话说不出,听了母亲的话更是哭的厉害。
脑中浮现的便是那个面无表情的小丫头,一双黑湛湛的眼睛里总透着清冷淡漠。
素日里整个府里除却自家大哥,像是再未将任何人瞧在眼中,待谁都是那副淡漠的模样……自然也是包括他的。
这般一想便只觉得的胸口一股子冷怒烧了起来。
只撂下一句:“我倒要瞧瞧她竟是厉害的何等地步!”袍角一动人便踏了出去。
余下一脸鼻涕眼泪的陶茵同错愕的大夫人面面相觑。
大夫人忙谴了束蓝去追上去拦着些,只担心自家二儿子是个暴脾气,可莫要生出的什么事端才好。
当真惹了的那位,回头吃亏的还是他,陶老爷子若动起怒来,陶家的家法可不是轻易便可以混弄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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