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瞧着眼前这张从容不迫的笑脸,没由来的便坏了人的好心情:“于周公子又有何甘?”她淡漠的吐出这一句话。
周承安瞧出她微微的恼意,倒底是个小姑娘家的难免面薄,他先头那句着实说的有些直白冒犯了,只……他实在心急的紧,虽是接触未深,他只瞧着阿夭的脾气性子便知,一旦她打定了主意,怕是自家便再没半点机会,况且那陶清泽还白白占了个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这厢山高皇帝远的,有点子风吹草动如何也吹不到耳朵里,如何不急呢?
“阿夭。”他立在她面前不过一步之遥,此时她还只是个身量未成的小姑娘罢了,身高勉强及他胸口处。
他低头瞧着她,弯弯的狐狸眼中再正经不过神色,瞧了良久才微微叹息一句,有些自嘲的一笑又同她道:“聪明如你,又如何瞧不出——我初见你第一眼时便已经动了心思的。”
这便算是表白了心迹了罢,阿夭思量一回。抬一抬头便只瞧见人一个下巴,为防止一会子脖子酸疼她便有先见之明的往后退上一退,为自家脖子寻一个舒适的角度像是不经意般的吐出一句:“原来周公子的心思动的这般容易。”
说罢稍稍停了片刻又接着道:“承蒙周公子抬举,只阿夭旁得优点全然未有,这自知之明倒是比别人多些。也曾听坊间人云,漠北战事正紧,周公子若是实在闲来无事,不若策马去了,也为捍卫我兴业边陲出上一份力气。”这便是赤果果的拒绝了。
好在那表白的人脸皮厚的堪比城墙,饶是这般也未见变一变表情。眼珠转上一转只顺着她的话头道上一句:“漠北我自然可去,只临行前阿夭可否应我一桩事情?”
听他前半句时阿夭有些欣喜,未曾想自家随口一言便将一尊大佛送了出去,只后面那句却又叫她心中嘀咕一句,这般难缠个人不知又提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出来。有些谨慎的开口问了一句:“阿夭这般微不足道的一个人,又能答应周公子什么事情呢?”
见小姑娘这般模样,倒是将那生了离情的人惹得开了怀,这人一高兴那骨子里痞劲便又冒了上来,眼底笑意越发深了起来,矮了矮身子同她平视一字一句听她道:“你等我三年,三年之内莫同旁人议亲,三年之后我来娶你,可好?”
也不知到底哪里来的脸同人提这般要求,又说他这般模样同外面那些仗势期人强抢民女的一众纨绔有何种区别?又或是他原就是其中一位。
“若我不应呢?”她冷然道。
他只作一副无赖模样,佯装为难:“那我便只能委曲求全的赖在陶府罢了,日子久了你总归心里会有我的。”这倒是同阿夭先头想的不谋而合,只她想日久生情的那人是陶清泽,而他却是痴人说梦!她虽是并不知晓他的身份,只圣安城是个什么地界,那便是一块招牌砸下来,压住的哪个不是有品阶的。
再说他这般肆无忌惮的性子,若不是生在个门第极高的世家里,早不知叫人明里暗里整死几回了。她不问,是不想为自己为陶家招惹上麻烦,只他实在是有些欺人太甚……
“周公子家的门槛想必不低罢。”周承安不防突然问此一句,稍稍一愣敛了面上不大正经的表情,只道笑着道一句:“自圣安城中倒是还能排得上号。”
阿夭点了点头又继续道:“便是阿夭眼拙也瞧出了周公子眼下似乎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 “堪堪长了阿夭四岁,阿夭放心我自是有耐心等你一等。”
她并不理会他这般信手拈来的不正经,只就事儿论事儿的同他提一提:“周公子可莫要欺阿夭年岁小,见识不多。凭周公子家世门楣阿夭身份低微迈不迈得进去不说,单单这几个年头,周家长辈又怎会任由你随意蹉跎?又或许周公子蜜罐子里出来叫人捧着惯了,可这陶府的基业却是陶家几代人一丁一点的积攒出来的,届时周公子或许不觉如何,可是陶府却是经不起圣家城里吹过来的零星小风……”
“你担心我护不住你?”周承安听出她话中所指。
阿夭冷笑:“恕阿夭冒昧,周公子眼下都是靠着祖荫庇佑的人…… 又哪来的底气同我说这些?我只不期望因着周公子的一时兴起波及陶府 ,更是不想叫我娘亲跟着担心一回。”
“你不信我?”他眼中笑意终于收尽。
“周公子人中龙凤,若是过腻了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想要游戏人间也不打紧,劝公子还是换个人的好。阿夭年岁还小眼界也称不的高,自是没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思。”
她这话说的倒是直白的紧,周承安听了也只能苦笑一声,当日瞧着她一副伶牙俐齿的好口才对付陶茵,大戏倒是看的带劲,当真换到自己身上,方知其中滋味。
这丫头……天生便是一颗七窍玲珑心,不好骗呐……
知难而退原不是他周小公爷的行事作风,漠北要去,眼前的小姑娘也需得得了准话才好安心的离开。
“如你所言,你如今年岁还小,便是应我三年又能如何?与你也无半点亏损。只你应下,我便立马动身离府,绝不多做纠缠,如何?”他稍稍改变策略,循循善诱。
偏她不肯上钩:“周公子还是趁早歇了心思罢,阿夭虽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也断没有与人私定终身的道理。”
她这般油盐不进的精明小模样只叫周承安又爱又恨,偏生又不能用往日在圣安城里招呼一众纨绔的种种手段,一时便有些黔驴技穷。
脑子一热,长臂一伸便不管不顾的将那柔软的小人捞了过来,而后又不管不顾的亲了下去……
阿夭不妨,一开始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唬的愣住片刻,待自己嘴唇叫人蛮横的噙住,那颇具攻击性的舌正跃跃欲试的打算攻城略地……继而往她口中探去……
只见回过神的姑娘柳眉一竖,眼中寒意渐浓,贝齿微启,待那唇舌稍稍越界,便发了狠的重重咬了下去。
铁锈的味道至二人口中弥漫开来。
四目相对,皆是不肯退让分毫。
他固执的不肯退开,他无退意她便不肯松口,一时不慎竟是弄成了僵局。
“啪”终于是她先松了口,到底是顾忌着他的身份,若当真凭着自己一股子气性把人咬坏了,怕是十个陶府也填不平,得不偿失!
虽这般想,却是后来那一巴掌用尽了毕生的力气,那白皙的俊脸上顷刻之间浮现出个清晰无比的指印子。叫人瞧上一眼,不必多说就知晓他经历了何事。
不得不说眼下的周承安实在不是一个狼狈就能形容的。嘴唇舌尖均叫那细薄尖利的贝齿咬破了皮,一颗颗血珠子正往外冒,挨了巴掌的面颊也已经肿了起来……同他初来时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模样实在天壤之别。
许是觉得实在尴尬,二人这般默默站了许久。并非阿夭不想离开,只她离开的路叫他堵的严实。并非周承安不想说些什么,只他的舌头同嘴唇实在是疼的钻心。稍稍一动便是一嘴的血水。
没良心的丫头,忒是狠心。有那么一瞬,他当真以为她想要将他的舌头咬了下来。
也不知立了多久,阿夭觉得腿都麻了,在抬头瞧瞧他肿了的面颊,满嘴的血渍终是慢腾腾的抽出一方帕子不大情愿的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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