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爷追妻纪事

    
    她随了陶瑟娘好静的性子，实在不耐这般吵闹的场合，又瞧着这会也不会有有顾得上她，总归是礼已至，便安了心的回明月小筑去了。
    踏进门时，院子里并非只有她娘亲一个人在。
    明月小筑有个小门是通往外面街道的，方便那些过来选花选草的顾客上门儿。阿夭只不过是个寻常过来叫帮着打理花草的顾客罢了。
    她原想走过去同自家娘亲招呼一声，顺道瞧瞧有无可以帮忙的事情。
    “我们花坊里的老板可是说了的，整个沥城也找不出比陶娘子更会侍弄花草的匠人出来。旁的不说，就前些日子打您这里搬去的几株牡丹，也比旁人那里拿得要开得艳上三分。”听着声音倒像个年轻的男子。
    只瞧背影是个身量不算太高的，一身黑衣短打，想是那花坊里帮工的。
    又听自家娘亲客气道一句：“原是周老板过赞了，深闺妇人原也没什么旁的营生，这一年来承蒙周老板照顾，若有机会麻烦周小哥代为传达一回谢意。”
    “陶娘子实在太过客气了，您唤我周福便是了，再言也实在是您这院子里的花草养的格外喜人，才得我家老板的青眼。”那黑衣短打的小哥倒是极会说话的。
    陶瑟娘微微点了点头，便客气叫人去一旁的花藤下喝杯茶，再将选好的十多盆盆景搬上马车，那人倒是爽快的应了，想是来过许多回了，少了些客套。
    才一转身便瞧见，立在身后的阿夭，倒是唬了他一跳。那青年生得一张圆脸，如何瞧着都透了喜庆二字，中等身材，说不得高也称不上矮，同他的模板一般皆属中庸。
    不过一瞬间的讶然，便见那自称唤作周福的人回过神来，脸上便含了客气的笑意同陶瑟娘道一句：“这便是另爱了罢，倒是同陶娘子生的有五分想象，想必也位心灵手巧的。”
    陶瑟娘点了点头，客套一句将人让得落了坐。只转身问阿夭：“怎得这个时辰回来了，可是提前退了席？”
    阿夭摇了摇头，见有外人在也不便多说，只言一句：“只观了礼，便回来了，并未入席。”说罢便接过自家娘亲手里的茶壶，往屋子里去了，打算蓄了水，沏上壶好茶。
    听着话头那周家花坊的老板似乎经常从娘亲这里进货，便是个跟前的伙计还是好生招待一回的好。
    她将沏好的新茶拎了出来，才将茶碗放置在桌上，便见原本安坐着歇脚的周福慌忙站了起来，又见她欲为他添茶，慌忙道一句：“使不得，使不得，怎好劳烦小姐为我添茶，自是没有这个理。”只拿着手合了茶碗，死活不肯叫阿夭为他蓄上。
    阿夭无耐只得将那茶壶放置他手边作罢，那周福也不肯再坐下，二人便这般立着实在有些尴尬，周福只觉得这个年岁不大的姑娘多瞧自家一眼，都叫他心里有些打鼓。直到陶瑟娘从西间里端出一盘子洗好的瓜果出来，才算解了这围。
    周福才算稍稍定了定心神，复又坐了回去，把手心的里汗迹悄悄往大腿上抹一抹，禁不住在心里的嘀咕一句：当真是倒了血霉了，摊上这么个主子不说，又偏生给他派遣了这么个任务……
    见娘亲过来，阿夭便不必再留在此地一并陪着，寻了个由头就去院子另一头瞧瞧前些日子育的一拢新苗长势如何。
    却说随着她的离开那周福便明显放松不少，瞧在陶瑟娘眼里难免解释一句：“那孩子生来便不大爱笑，又有些沉静过了头，难免瞧着面冷，并无恶意。”
    她这般一说，周福便知原是自家有些紧张过度了，这院子里住得两个人小得他原是得罪不起，这大的他更是得罪不起。万一坏了自家主子的事儿，扒层皮也是过不去的。
    思及至些，他忙带出一个真诚的笑意同陶瑟娘道：“陶娘子误会了，原是我素来同女孩子未曾相处过，方才难免有些紧张的过了头。”
    陶瑟娘点了点头，便不再将话题停在自在女儿身上，只同他说一说那几株一会子要带走的盆景如何料理施肥才能养的长久不衰。
    周福自是仔细得记了下来，打算回去一一照办。末了又在心里吐槽一回，自家主子爷费劲心机的将他弄到这么个地界做起了送花匠的营生，唱的原是一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戏码，哪知人家竟是只一心一意的想要同他做一起子花草的生意……
    他那里叹息归叹息，埋怨归埋怨，盆景还是得照搬，银子还是得照付。
    只是一想到又要搬回去的这十几盆子，难免有些头大起来，又想起后院的那几十盆，打心底便生出一种生无可恋的情绪出来。想他一个二十大几的青年小伙子，整日猫在个后院里料理一堆的花花草草算是哪门事儿呢？
    眼下只瞧着这般情形，怕是再过上两三年也不定能离开。
    又按照片这一月来进一回货的情形，不说两三年，单单今年过后那后院也是容不下这般多盆子的植绿树红花。
    难不成他当真要考虑开个花坊做一回营生？周福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头大的想了一路。
    待将那一盆一盆重死人的盆景搬到后院放好，才进了屋坐在案子后打算给自家主子写上一封请愿书。一是提一提自家想早日离开此地的愿望，如果未遂便退而求其次的将自家想开个花坊将那一院子花草消化掉想法告知一回。
    第一个愿望原是提了千百次，也知道必定成不了真的。后面那个他倒是还有些信心。写罢信，他又去厨房里下了碗热气腾腾的面，蹲在西墙角根下一边赏着开的正艳的牡丹，一边吸溜吸溜的大口吃着碗里的面，一边又抽空想一想初次得见的陶锦光。
    最后只不能理解的摇了摇头，说破天也不知自家小主子到底瞧上人什么，那丫头瞧着模样，圣安城里随便抓上一个也比她美个没边。再说那性子也是冷冰冰的不讨人喜，一双没什么情绪的黑眼睛单瞧你一眼，无端的便能叫人生出一股子冷汗出来。
    便是这般不提罢，只说出身……她这般尴尬的身份，便是去府里作个姨娘也只瞧老主子那里心情好不好得另说。
    想罢又为自家少主子哀叹一句：这条路实在是任重而道远的紧呢……
    低头再扒拉两口面又为他担心一回，他家那主子爷素来随心所欲的惯了，也不知能不能适应那军中生活……
    担心完再为自己哀悼一回，回头老主子那里若是知晓他这里早在一年前便已经知道小主子爷的去向，偏生闹了一出知情不报，他打了个冷颤，无端的便觉得的，他这身皮迟早会折在那祖孙两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