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白焰第一次见到真娴,也就是这个慕然的姐姐,是在朵以归家的那一天。
真娴一身棒球服,显然,是刚运动完不久,精致的五官,透着几分贵气,眉眼像她的母亲。
许白焰跟她打招呼,她只是利落地挥了一下手,一看便知:是个爽朗的女人。
管家轻轻瞥了一眼伏城,想看清他看见真娴一瞬间时,眼神的变化。
显然,伏城的反应,让他有些失望,依旧是那般沉稳自持。
接下来回来的,是会长的另一个孙子,一看便知,是个大大咧咧的纨绔子。
许白焰并未和他做过多交流。
晚饭前,许白焰终于见到了那个最让她好奇的小姑娘——朵以。
小姑娘梳着一个马尾辫,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小裙子,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直接扑进了会长的怀里。
“快来看看,你的新老师。”会长拉起小姑娘的手,朝着许白焰走去。
许白焰笑嘻嘻地看着朵以。
所有人,都在注意着她的表情变化。
朵以先是一怔,紧接着,咧嘴笑了,不但如此,还主动走过去,牵起了许白焰的手。
“还真是怪事啊。”真娴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时候起,不认生了呢?”
***
晚饭前,许白焰跟着朵以去了她的房间。
朵以将她收藏的所有玩具,拿出来和许白焰分享,还不许其他人进去。
会长看了,很是欣然,孙女喜欢就好。
许白焰安静地听着朵以小嘴不停地跟她讲解每一件玩具的来历,她给它们起的名字,还有她和它们之间的秘密。
伏城在监听设备那一端,始终听不见许白焰的回应,一直,都是朵以在说话。
直到有人敲了门,请许白焰和朵以下楼吃饭,伏城才不得不终止这一次的监听。
等伏城走下楼,来到饭厅时,其他成员已经到了。
当他听见慕然的母亲正在谈论手上戴着的戒指如何昂贵时,微微变了脸色,在他的认知里,她一向是个伪装得很好的女人,她的野心和虚荣,都被她藏在那看似知性的皮囊之下。
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纨绔子,会长的孙子。
他不经意瞥向墙上挂着的祖母挂像,眼眶里竟有一闪而过的泪光,伏城知道,这个男孩子,一向喜欢用不着调,来掩饰他内心的柔软和善良。
会长则一言不发,来回扫视着餐桌上的每一个人,怀疑之色明显。
真娴呢?则是笑眼看着这一切。
伏城知道,真娴的内心里,一直在厌恶着她的爷爷,认为他为了金钱,可以舍弃一切,包括亲情。
可大家一向都隐藏得很好,不会轻易拆穿对方......
伏城看向许白焰,见她正在和朵以窃窃私语,像个旁观者,周围正在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
许白焰随手给朵以夹了一筷子鱼。
“她不能吃那个!”说话的是慕然。
许白焰略显抱歉地看向慕然。
慕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用友好无公害的笑容安慰对方。
“对,我对鱼过敏。”朵以笑眯眯地跟许白焰再次强调。
“全家只有你和二叔对鱼过敏吧?”真娴说着,在朵以的鼻翼上刮了一下。
朵以冲真娴咧嘴笑。
这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让许白焰刻意留意了一下。
过敏?似乎遗传的因素占一大部分比例,许白焰不由心惊,抬眸看向伏城。
伏城安静地吃饭,眼神深沉如水。
许白焰似乎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些她从前不知道的东西。
当这个结论被证实之后,许白焰第一次陷入迷惘。
***
许白焰难以忘记第一次见到慕城的场景。
哥哥的音容笑貌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的心上。
眼前这个看上去成熟稳重,笑容憨厚的男人,竟然亲手策划了兄长的死亡,还连累了许白焰的哥哥,当然,还有伏城的母亲......
许白焰注意到,慕城对于朵以,是完全不设防的,联想到之前听说的,二人都对鱼过敏,许白焰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朵以的亲生父亲,究竟是慕倾还是......
慕城呢?!
许白焰做的最让她觉得愧疚的事情,便是将微型监测设备放置在朵以的身上,通过监控和监听,锁定了慕城藏匿账本的位置。
账本里记载的内容,许白焰不需要操心,伏城会和她打一场绝佳的配合。
从前,伏城想过从朵以这里入手,可是,朵以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
伏城想到一种说法——天生气场不合。
账本上的贿赂数额,足够让慕城蹲牢房许多年的了。
与此同时,慕然对于许白焰的好感,再次升温。
年少时候,很容易因为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理由,喜欢上一个人,那种疯狂的思念,在热血沸腾的少年身体里冲撞,让他很不舒服。
许白焰去书房的时候,经常能碰到慕然,少年手里举着的画纸,总是吸引着许白焰的目光。
兴许有愧疚的成分在,毕竟一码归一码,毕竟慕然也是受害者,因此,许白焰对于慕然和朵以的关注,比最开始的还要多。
少年并不知情,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亲近感,许白焰每次对于他的作品提出的见解,是带着诚意的。
听到有诚意的评价,自然想要回应同样的真诚。
后来,也是如此,慢慢演变成,只要许白焰想要看到的结果,慕然似乎都愿意一试。
***
多年后,忘掉往事的许白焰,知道慕然因为酒吧驻唱,被音乐人发掘的事情时,依然选择了支持。
那天下午,只有许白焰一个人在推理馆。
慕然回馆里拿绘画工具,许白焰正坐在吧台倒腾着她的茶叶。
那天下午天气昏昏沉沉的,快要下雨的样子。
慕然佯作不经意地走了进来。
许白焰没有抬头,听到脚步声,大概能猜到进来的是哪个。
“你是越来越像老年人了,成天倒腾的,都是年轻人不会碰的东西。”慕然有些凌乱的碎发,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桀骜,又有些慵懒。
“小孩子哪有资格批评大人?”许白焰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她想开口问他关于被音乐人赏识的事情,可又没有立刻开口,这件事,还是她昨晚听阿童说起的。
慕然看出了许白焰的欲言又止,找画具的时候,刻意放满了速度,他在等她开口,给她思考的时间。
她的话,即便是废话,他好像也是愿意听的。
“慕然。”许白焰叫了他的名字。
慕然身形微微一顿,没有回头。
“为什么不签呢?那才是你的梦想。”许白焰说话的语气,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推心置腹。
慕然没有回答。
“我这个推理馆,给不了你更大的舞台,毕竟,推理游戏体验馆,还是小众的。”许白焰没跟慕然说过,她特别珍惜他的才华,她不想耽误他,一丝一毫。
慕然听到这里的时候,手指微微颤抖,鼻子有些酸,可他不会哭,直到现在,他还在受母亲话语的影响——无论何时,都不应该轻易掉眼泪的,再伤心,也得忍着,这样,才配当慕家的一份子,因为,一旦软弱,便会被会长丢弃掉。
许白焰见慕然不说话,微微摇了摇头,收拾起铺在纸上的茶叶,装进罐子里,起身,向茶叶柜走去。
“你真的希望我去吗?”
许白焰听到慕然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不由一怔,扭头看他。
此刻,慕然看向许白焰的眼神,像极了那一年许白焰去美国院校看望他时,他站在离她不近不远的台阶上,凝视她的时候的眼神。
“你自己的人生,干嘛问我?”许白焰不知道为何,慕然的这个眼神,让她突然很有心理负担。
“你是喜欢听我唱歌的吧?”慕然的语气,比刚才皮了一些,可绝对是认真说的。
“那是当然了。”许白焰这么回答,是为了鼓励慕然。
在慕然听来,便是一句足够令他欣喜好几天的“情话”。
许白焰失去过去记忆之前,他曾经近乎直白地问过她“你爱我吗?”
当时的许白焰,明显慌了。
也是后来慕然才知道,一个女人面对告白会慌乱,说明她的心里是有这个男人的,否则,她会云淡风轻地发完好人卡,便再也不联系对方的。
伏城,不对,现在应该叫做来晚舟,对于许白焰超越“战友”的感情,慕然也感觉得出来,可他知道,许白焰对于来晚舟,绝对没有男女之情。
爱而不得,是世间诸苦中比较难受的一种,慕然体验过,他遭受此番,并不是因为自己所爱之人不爱他,而是,那个人,说她不能爱他......
所以,慕然庆幸许白焰没有想起来,他可以继续待在她身边,这一次,她可以热烈地回应他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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