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香闺

40.道士

    
    姜云征微微皱眉:“皇上忙于朝政, 日理万机, 哪里有空理这些琐事?”
    “这怎么能叫琐事?”老太太听了, 气不打一处来, “那将军府大公子意图对晚晚不轨在先, 如今太后还这般刁难她, 她是你女儿, 你怎么竟不心疼?”
    姜云征面色淡然道:“太后知道分寸,有我在朝中, 不会对晚晚太过分,何况才两次, 不过是让她多跪了一会儿多站了一会儿, 如果我就去和皇上说,旁人莫不以为我小题大做,对太后不满。等太后再召晚晚进宫,如果还是次次都这样对她, 我再和皇上提不迟。”
    儿子说的也有道理,老太太叹息一声, 半晌幽幽道:“我记得瑶娘刚去世那会儿, 晚晚生了病整夜啼哭, 旁人抱都没用, 只有你抱才好一些, 你就一整夜一整夜的抱着她哄, 直到她病好。你当时很疼爱她的, 如今怎么……”
    “娘。”姜云征抿唇打断了她, “若没事了,儿子就先走了,书房还有一大堆折子等着儿子批完明日上呈给皇上。”
    “你忙去吧。”老太太无奈,只好让他走了。
    “方嬷嬷,你说云征怎么就对晚晚这般疏远冷淡了?”屋里只剩下她和方嬷嬷,老太太感伤的叹气。瑶娘去世后,儿子刚开始对晚晚还是极好的,每天下朝回来不管多晚,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她抱抱她。她曾经以为儿子为了瑶娘和晚晚,这辈子想来都不会再娶妻了,谁知道过了不过半年,他就娶了李氏进门,然后烟儿出生,之后便是对晚晚越来越冷淡。
    方嬷嬷安慰道:“老爷一向是这样的性子,他又公务繁忙,莫说对大小姐了,就是对二小姐也不如何的亲近。夜深了,老奴扶您歇息吧。”
    老太太又叹了口气,点点头,起身歇息去了。
    第二日收拾好,姜晚带上春杏和白棋,坐上马车往郊外北山的温泉别院而去。
    北山这片的温泉别院,每年只有到了十月底才会逐渐有人来住,如今正值入夏,上山的一路上都安安静静,到了姜家别院门口,已经有得了消息的奴仆在等。
    进去歇了会儿,姜晚借口想去外面转一转,带着春杏和白棋出了别院。
    姜家的别院在半山腰,继续往山上走了一段,定北侯府的别院前,白峰正等在那里。
    “姜姑娘。”白峰朝姜晚拱了拱手,迎他们进了别院。
    昨日白棋从府外回来,替纪延带了个口信,说是找到了那个道士,已经把人带到了北山的温泉别院,姜晚正想寻个借口出门,恰好老太太让人来让她去南山庄子暂住,她顺势就请老太太把地方改到了这北山的温泉别院。
    “这位公子少爷,你就让老道走吧,老道就是一个没啥本事只会造谣撞骗的道士,你抓老道来干什么?”后院的一间房门口站着两个侍卫,姜晚跟着白峰走过去,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求饶声。
    白峰推开门,门外的纪延看到姜晚来了,指了指一旁身穿青色道袍,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的中年道士,开口问道:“是不是这个人?”
    没等姜晚开口,那道士见到她,瞪圆了眼睛:“是你你……”
    “你还记得我?”姜晚踏进房内,朝他笑了笑,“那你肯定也还记得那日在永恩寺山下对我和同行那位夫人说的话。”
    “姑娘……”道士垮下脸,求饶道:“老道也是收人钱财帮人办事,姑娘就大人有大量饶了老道吧。”
    “谁人给了你钱银让你说那些话?”姜晚眼眸微动,追问道。
    “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戴着帷帽有些看不清模样,她给了老道一百两银子。”道士说到这里有些愤愤,“就知道给了那么多银子,只让做这么简单的事情有问题,老道差点就被人杀了。”
    姜晚一愣,“有人要杀你?”
    “可不是,当晚就有蒙面人上门想要杀老道,幸好老道命不该绝,危急关头被人救了。”道士顿了顿,狐疑的看着她,“是不是姑娘让人救的我?”
    他在江湖行走这么多年,眼睛毒的很,当时一眼就看出这姑娘和与她在一起的夫人不是亲生母女,而且那位夫人才是真正说得上话的人。内宅内的阴私争斗,他早就见怪不怪,只是没想到那位夫人着实狠毒,派人收买了他,又不想这事泄露出去被旁人知道,让人杀他灭口,结果有人赶来救了他,一直把他关在一处偏僻的院子里,让人看守,他前几天才好不容易逃出来,结果又被人抓来了这里。
    “我让人救的你?”姜晚惊讶地摇头,“我当时并不知道有人收买你说那些话,如何会派人去救你。”
    “那是谁救的。”道士疑惑地嘟哝一句,很快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如今保住自己的小命最要紧,他讨好道:“我把实话都告诉了姑娘,姑娘就饶了我吧。”
    姜晚朝他笑了笑,“饶了你可以,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从房里出来,姜晚朝纪延道谢:“这次真是多谢世子相助。”
    “小事而已。”纪延朝她身后的春杏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白棋,白棋会意,挽住春杏的胳膊,亲热道:“春杏姐姐,进来的时候,我看到前院有一口小池,里面有好多鱼,我们去瞧瞧。”
    说完不顾春杏反对,就把人拉走了。
    “王爷要回京城了。”纪延开口道。
    姜晚心一紧,他话中的王爷自然不可能是旁人,宣王在她心中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只要一想起宣王,就会想到姜明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见她眸中露出惊惧,纪延缓声道:“王爷的性子是有几分不好,不过你也无需害怕,只要你好好的保守秘密,他不会为难你。”
    姜晚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你告诉王爷,我没有告诉旁人,就连身边的丫鬟都没有说。我爹虽是首辅,可我与我爹关系并不好,一年到头说不上两句话,王爷想做什么,尽管做就是,不用担心我告诉我爹。”
    虽然从帮她找那个道士开始,就知道她在首辅府的日子想来过的并不太顺心,但听她如此平淡的说出和她爹关系不好,纪延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他看着她,认真道:“你不用担心,有白棋在你身边,若王爷想为难你,让白棋来找我就是。”
    姜晚抬头,撞进他关心幽深的眼眸,心弦轻轻动了动,忙垂眸颔首:“多谢。”
    “对了,石头也来了这里,我带你去看看他?”纪延见天色尚早,说道。
    姜晚点点头,随他去了隔壁正院的书房。
    书房内,石头正端坐在书桌后,穿着一身绸缎的小衣裳,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少爷,他握着笔杆,在宣纸上聚精会神的画着什么,看到纪延和姜晚一起进来,他高兴地跳下书桌就朝两人跑了过来。
    姜晚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就被他拉着手到了书桌前,指着宣纸上的画给她看。姜晚看了一眼有些惊讶,这画分明就和她之前给石头画的一张一样,虽然是临摹,笔锋尚有几分稚嫩,但画风和她的一模一样,完全不像一个五岁孩子的画作。
    “石头以前学过作画?”她问纪延道。
    纪延含糊,“嗯,跟着隔壁郑先生学过一段时间。”
    郑秀才?姜晚蹙眉,据她所知,郑秀才学问还不错,可是书画之类的只是平常水平,能把石头教的这样厉害?
    “石头似乎对作画十分有天赋,你教教他?”见她似有疑惑,纪延多解释了一句,提议道。
    石头听见了,抬头巴巴的看着她。
    “好。”姜晚只略顿了顿,就应了下来。
    于是纪延研墨,姜晚拿起毛笔在书桌后教石头作画,等到春杏好不容易挣脱白棋寻过来,就看到这样一幅温馨的场景。
    她原本想唤她家小姐,张了张嘴还是没出声,退出书房到门外等。
    回去的路上,春杏道:“小姐,这定北侯世子还挺重情义的嘛,怜惜石头一个孩子无依无靠,把人都接到了京城。”
    姜晚笑着点点头,心想,确实是挺重情义,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还想着丽妃,想到他或许对丽妃也是如此重情义,她的心忍不住有些酸涩起来。
    他们没在别院多住,翌日一早,就启程回了首辅府,径直去延福堂见老太太。
    老太太正在佛堂念经,听说姜晚回来了,甚是惊讶,到堂屋见了人问道:“这才去一天,晚晚怎么就回来了?”
    姜晚朝老太太福了福身子,开口道:“祖母,孙女知晓自己不应该随便回来,但孙女昨日在北山遇到一个人,迫不及待想让祖母知道真相,才回来的。”
    “什么人什么真相?”老太太有些糊涂,疑惑地问。
    “孙女把那人带回来了,祖母一会儿就知道了。”姜晚转身朝春杏点点头,春杏到门外把昨日的那个道士带了进去。
    李氏斜靠在榻上闭目养神,一个丫鬟拿着摇扇给她扇风,两个丫鬟跪坐着给她揉肩捶腿,门口的帘子突然被人掀开,翠荷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进来。
    “背后有人追你不成,慌慌张张的。”李氏睁开眼不满道。
    翠荷顾不得赔罪,急忙道:“夫人,大小姐回来了,还带回了之前说她和夫人腹中的小少爷相冲的道士,如今两人都在老太太那里。”
    “什么?!”李氏猛地坐起。
    门口的帘子又被人掀开,老太太身边的采月进来福了福身子:“夫人,老太太请您过去。”
    李氏的心一沉,她扶着翠荷一路到了延福堂,就见堂屋里,那个道士缩着脖子站着,姜晚坐在一旁,老太太正坐在上首沉着脸捻动手里的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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