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香闺

42.流霜

    
    翌日, 果然如姜晚所料, 老太太让人送了几套崭新的头面和几匹鲜亮的衣料过来给她。
    “这套红宝石头面, 奴婢记得是宫里赏的, 二小姐找老太太讨了好几次, 老太太都没给, 没想到如今送来给了小姐。还有这海棠红的云锦衣料, 是二小姐最喜欢的颜色,老太太每次都是先让二小姐挑了, 才轮到小姐,没想到也送来了。”春杏伸手轻轻摸了摸桌上的头面和衣料, 高兴道。
    “这是老太太怜惜小姐受了委屈, 特意送来安抚小姐的。”还是林嬷嬷看的透彻,老太太虽然表面上说对几个孙女都同样疼爱,但明眼人都瞧得出,她更偏心二小姐, 但凡有好东西,都是先让二小姐挑了, 才轮得到小姐, 如今小姐受了委屈, 老太太终于舍得把偏掉的心正回来了一些。
    林嬷嬷吩咐道:“这几套头面先收起来, 这几匹衣料正好给小姐裁几件新衣裳, 让人去请锦衣坊的绣娘来, 给小姐量量身。”
    姜烟听说老太太把她喜欢的头面和衣料都送去给了姜晚, 气呼呼的跑去碧华院找李氏抱怨:“娘, 祖母怎么能把属于我的东西给她!”
    “什么你的东西,那是宫里赏你祖母的,你祖母没给你,就不是你的东西。”李氏面色不虞,有丫鬟掀开帘子端着一盘冰镇过还挂着水珠的荔枝进来道:“夫人,宫里送了荔枝来。”
    这些荔枝是进贡之物,每年这时节,皇上都会让人送一些给他看重的臣子,姜家每年得到的不少,老太太,大房和二房都能分到一盘。
    李氏看了荔枝一眼,吩咐道:“分出一半给大小姐送过去。”
    姜烟一听急了,她最喜欢吃荔枝,每年送到碧华院的荔枝都是她一个人的,如今怎么要给姜晚送去,她忙道:“娘,做什么要送去给她,我一个人吃了还不够呢。”
    “不够吃就去找你祖母。”李氏不搭理她,让丫鬟送去锦绣苑。老太太都送了东西前去安抚姜晚,她若什么表示都没有,让这府里的人都怎么想。
    姜烟见她娘不理,跺跺脚往延福堂去了,结果刚在延福堂待了不到一会儿,又气炸了似的出来了:老太太把她那一整盘荔枝,都送去了锦绣苑。
    锦绣苑里,白棋盯着那两盘新鲜带着水珠的荔枝直流口水,春杏也在一旁眼睛发亮,往年这荔枝她家小姐只能在老太太那里吃到几颗,今年倒是一送就送来了这么多。
    “你们分了吧。”这荔枝放久了就不新鲜了,她一个人也吃不完,把李氏送过来的那一盘,让春杏和白棋还有林嬷嬷一起分了。
    “老奴年纪大了,不爱吃这些,你们吃吧。”林嬷嬷摆摆手,在一旁把白嫩的果肉剥出来放到青瓷碗里,放到姜晚面前。
    姜晚用银勺舀了一颗果肉放进嘴里,状似随意地问:“嬷嬷,你来府里多少年了?”
    林嬷嬷道:“十多年了,老奴进府的时候,老爷才刚入内阁,小姐才三岁呢。”
    姜晚道:“是吗,那嬷嬷岂不是府里资历最老的人?”
    林嬷嬷摇摇头,“不是呢,老爷和老太太身边,还有几个在我之前就进了府的。不过要说这资历最老的,也不是他们,而是花园管花木的冯嬷嬷,听说她在老爷刚考上状元进京城那年进的府,她在府里待的时间比小姐还长呢。”
    姜晚嚼着嘴里的果肉,若有所思地点头,顿了顿,吩咐春杏:“说到花木,咱们院子的花木需要修剪了,去请冯嬷嬷过来一趟。”
    不大一会儿冯嬷嬷便领着人过来了,日头越升越高,修剪完花木冯嬷嬷正要领着人告退,春杏从屋里出来笑盈盈道:“这么热的天辛苦几位了。”她把赏银给了几人,然后对冯嬷嬷道:“嬷嬷,小姐请您进去喝碗凉茶消消暑。”
    等到冯嬷嬷进屋,春杏关上门让白棋在门口守着。
    “嬷嬷,热坏了吧,快坐下喝碗凉茶。”姜晚正在桌前等她,笑着给她倒了碗凉茶。
    “怎么敢劳烦大小姐,折煞老奴了。”冯嬷嬷慌了,忙伸手接过茶碗。
    姜晚笑了笑,请她坐下:“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区区一碗凉茶而已,说什么折煞不折煞的,快请坐。”
    冯嬷嬷只好在圈椅上坐下,看着姜晚笑意吟吟的模样,试探地问:“大小姐,您找老奴是有什么事吗?”
    姜晚垂了垂眸,脸上笑意浅了一些,轻声道:“嬷嬷也知道我前些时候随二叔回了清泉村。”
    冯嬷嬷一顿,这事全府上下都知道,闹了一圈没想到却是胡诌的,府里都挺心疼这位大小姐。
    “我在那里听说了一些我娘……也就是我生母的事情。”姜晚抬眸朝冯嬷嬷笑了笑,“嬷嬷也知道我一出生,我娘就去世了,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娘。”
    她笑容清浅,眸光流露出伤感,一副想念娘亲的模样,冯嬷嬷也是做了娘亲的人,想到自己的女儿,顿时心疼坏了,叹息的安慰道:“小姐也不要太过伤感了,老奴进府的时候见过前夫人,前夫人性子温柔,对下人也好,老奴还曾受过她的恩惠。”
    姜晚眼中露出渴望,忙问道:“嬷嬷能多跟我讲讲我娘的事吗?”
    “这……老奴进府的时候,年纪已经大了,去的厨房做事,跟前夫人接触不是很多。”冯嬷嬷说完,就见姜晚眸光暗淡下来,心下不忍,顿了顿又道:“小姐若想知道前夫人的事,不如找在她身边服侍过的人问问,老奴记得当时前夫人身边有四个丫鬟服侍,不过她们如今都已经不在府里了。”
    姜晚眼中又燃起希冀,“嬷嬷可知道她们都去了哪里?”
    “十几年了,当时她们嫁了人就离府了,也不知道嫁去了哪里。”冯嬷嬷皱眉想了想,说道:“对了,她们刚出府时,老奴有一次上街采买食材,遇到了前夫人身边的流霜,和她说了几句话,她似乎就嫁在了京城不远的永安县,男人是个铁匠。”
    “永安县。”姜晚默默记了下来,朝她展颜一笑,“多谢嬷嬷。”
    冯嬷嬷连连摆手:“不敢不敢,这点小事不值当小姐的感谢。”
    “嬷嬷,我向你打听我娘的事情,你能不能别告诉旁人。”姜晚的手指攥紧袖口,脸上露出些局促的神色,“我担心被母亲知道了,她会多想。”
    “放心吧,小姐,老奴不会告诉旁人的。”冯嬷嬷越看姜晚越觉得怜惜,可怜的小姐,若前夫人还在,怎会因为相冲这种一听就是胡诌的话不让小姐在府里住着。果然不管表面上多好,这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冯嬷嬷刚走,姜晚立刻吩咐春杏:“明日咱们出府。”
    第二日一早,姜晚就以去寺里上香为由,带着春杏和白棋,坐上马车出了府。
    碧华院里,栀子花开的正热烈,李氏让翠荷剪了几枝进屋,正坐在榻上摆弄,于嬷嬷从外面掀开帘子进来,走到李氏身边小声道:“夫人,老夫人让人检查过了,那药是真的,没被人换。”
    “没换?”李氏一惊,放下手里的花枝,“如果没换,那脉象怎么正常了?”
    于嬷嬷道:“老夫人说那药还是好几年前从宫里出来的宫女偷带出来的,兴许是时间太长了的缘故,药效有些不稳定了。”
    “药效不稳定?”李氏一脸的惊愕,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她之前怀疑是姜晚让人换的,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在北山遇见了那个道士,又提出让徐院首给她把脉。可是如今药没问题,难道一切真的只是个巧合?
    宽阔的官道上,马车平稳地行驶,车厢内,姜晚以手支下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白棋坐在对面,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倒出几颗药丸似的糖豆喂进嘴里,嘎嘣嘎嘣吃的正香。这糖豆为了做的像夫人房里的那瓶药丸,带着几分苦涩,不过吃多了倒是别有一番滋味,白棋打定主意下次再去让景先生多做几瓶。
    永安县离城郊南山不远,马车行了大概一个时辰就到了。
    在街上一家显眼的客栈门口停下来,姜晚吩咐白棋道:“你下去问一问,这县里有几家打铁的铺子。”
    流霜的男人是铁匠,十有八九在这县里的打铁铺做事。然而县里叫得出名号的打铁铺有三家,三家都走遍了,里面做事的男人要么年龄对不上,要么娶的娘子不叫流霜,一无所获。
    天气热,跑了这一圈,姜晚的额上鼻尖已经细细密密全是汗,她拿帕子擦了擦汗,秀眉紧蹙,这样找也不是办法,知道的信息太少了,要是流霜嫁人后改了名字,那他们就更难找了。
    “小姐,我们去喝杯茶歇一歇吧。”春杏拿帕子扇了扇风,见前面有座茶楼,说道。
    姜晚点点头,马车在茶楼门前停下,三人下了马车,正要往里走,白棋突然闪身躲过打向他肩头的一颗石子,抬头往楼上看,就见白峰坐在窗口朝他笑,纪延坐在对面,也正低头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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