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又是因为你姑丈, 娘回屋换一身衣裳, 你陪你娘一起过去瞧瞧。”李氏扬了扬眉, 回屋换好衣裳, 两人一起往延福堂去。
延福堂里, 姜云杉正坐在下首哭的双眼通红, “娘, 这谢家也太欺负人了,前头一个姨娘刚没了, 就又抬了一个狐媚子进门,如今谢明成整夜整夜都宿在那狐媚子房里, 宠的那狐媚子到女儿面前来耀武扬威, 您要给女儿做主啊。”
老太太坐在上首板着脸一言不发,这个女儿实在是不让人省心,当初女儿嫁人的时候,云征相中了翰林院修撰家的大公子, 结果女儿嫌人家家世不够,官职又低, 硬是拒了, 非要嫁给国子监祭酒谢家的二公子。
结果现在, 那翰林院修撰家的大公子考取了功名, 如今已经是大理寺少卿, 夫妻和睦恩爱, 后院府宅也干净, 而那谢家二公子一事无成不说, 后院中的姨娘更是一个接一个的抬进门。女儿嫁进谢家十几年,只生了玉莹一个女儿,因此在纳妾一事上,他们虽然生气,却也不能说什么。
“娘,你别哭了。”谢玉莹坐在旁边给她娘递帕子,谢玉巧也怯怯的上前,“母亲……”
老太太看着两个孩子不忍心,恰巧见李氏和姜烟进来,便道:“来的正好,烟儿带你两个表妹去外面玩儿,我们和你姑母说说话。”
“是,祖母。”姜烟也无心在这里听她姑母哭诉,应了一声,带着谢玉莹和谢玉宁出去了。
姜晚正在书房练字,门外探进来一颗脑袋,朝她笑眯眯道:“大姐姐。”
来人是二叔家的堂妹姜清,今年才十二岁,是府里的三小姐。
“三妹妹。”姜晚放下毛笔,笑着迎她进屋,“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又让丫鬟上茶。
“我娘去了祖母那里,我一个人无事,就来找大姐姐说说话。”姜清在圈椅上坐下,皱了皱小脸道:“大姐姐,姑母又来了,在祖母那哭呢。”
姜晚了然,“是姑丈又抬姨娘进门了?”
以前每次姑丈抬姨娘进门,姑母都要来府里哭闹一通。其实说起来,她在谢家过得不错,哥哥是当朝首辅,谢家哪里敢给她气受。姑丈之所以敢接二连三的抬姨娘进门,不外乎是因为她嫁进谢家十几年,没给谢家生一个儿子。
“可不是。”姜清撇嘴,想起那个风流成性的姑丈,一脸的认真道:“我以后可不要嫁给姑丈这样的夫君。”
看着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模样,姜晚笑弯了眼睛,“你还小呢,还不到操心嫁人的时候。”
“这话你去跟我娘说吧。”姜清老气横秋地叹气,“她现在已经在让人打听京城中有多少和我年纪相仿,家世也差不多的男子了,我说我年纪还小呢,等过两年再打听也不迟,我娘却说,过两年好的男子说不定已经被旁人抢了,要从现在开始,早早的把好的人选订下来。”
“二婶……这也是在关心你。”姜晚听着有些恍惚,她十二岁的时候没人这样关心她,如果她娘还在世,想来也是同二婶一样,早早的就操心起她的亲事。
“大姐姐?”见姜晚有些心不在焉,姜清出声唤道。
姜晚回过神,笑了笑,“在屋里有些闷热,不如去湖边亭子里坐一坐吧。”
“好呀。”姜清欣然应了一声,两人出了门,往花园去。
花园的湖里飘着丛丛碧绿的荷叶,粉俏的荷花也开的正盛,刚走到湖边,就闻到了阵阵荷花香,两人正要往湖心亭子去,就见不远的水榭里,姜烟和谢玉莹还有谢玉巧在一起,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谢玉莹突然伸手推了一下谢玉巧,谢玉巧摔倒在地,谢玉莹拉着姜烟径直离开了。
姜清转头看了姜晚一眼,姜晚点点头,“过去看看吧。”
两人走到水榭,谢玉巧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正看着自己手心,察觉到有人过来,惊惶的抬头看了一眼,忙福了福身子行礼,小声道:“大表姐,三表妹。”
姜晚看见她手心蹭破了皮,心里叹了口气。
谢玉巧的生母是姑母带去谢家的贴身丫鬟,当年姑母怀孕期间,发现姑丈不安分,便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去伺候姑丈,没多久也怀了孕,可惜生产的时候难产去世了,谢玉巧就一直养在姑母膝下。
说是养,也只是不短她吃喝,姑母一直对她算不上好,谢玉莹更是经常欺负她,就单单是来他们府里,姜晚就看见过许多次谢玉莹对她呼来喝去,比对自己身边的丫鬟还不如。
“走吧,跟我去包扎下伤口。”同样都是生母过世,姜晚对她充满了同情,叫上她往锦绣苑去。
姜晚替她清洗伤口,又包扎好,然后叮嘱道:“回去小心些,别碰到水。”
“谢谢大表姐。”谢玉巧眼眶微微一红,小声的感谢,只来了这一会儿,就有些坐立不安,“我要走了,不然等会儿母亲找不到我人,会生气的。”
“姑母还要和祖母说话呢,这一时半会儿不会找你的。”姜晚拦住她,吩咐春杏道:“让人去老太太院里说一声,如果姑母问起,就说二表妹在我这里。”
“我们三个人来下棋怎么样?”姜晚又让春杏拿来了棋盘,和姜清还有谢玉巧三个人围坐在窗边的榻上,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下棋。
三个人一直待到太阳下山都没见老太太屋里的丫鬟来找,姜晚让丫鬟去延福堂打听了来才知道,姑母赌气不愿意回谢家了,要留在首辅府住一段时间。
“那你没事可以过来找我说说话。”姜晚朝谢玉巧温声笑道。
谢玉巧咬了咬唇,眸光亮亮地点头。
送了姜清和谢玉巧离开,白棋从外面溜达着进来,小声对姜晚道:“小姐要找的人找到了,世子让小姐明日巳时在城门口见。”
姜晚点点头,翌日用了早膳,让人备好马车就出了府。
纪延已经等在城门口,他今日仍是骑着马,见马车来了,敲了敲车壁打了个招呼,就一同往永安县去。
白峰在前面带路,到了上次喝茶的那条长街上,拐进了一条巷子里,走了一段又拐了几次弯,才在一家小院子门口停下来。
姜晚掀开车窗帘抬头看向纪延,纪延骑在马上微微俯身道:“就是这家。”然后翻身下马示意白峰敲门。
姜晚扶着春杏弯腰从马车上下来,院门打开了,一个青布绸裙头上戴着根素簪的妇人出现在门口,她看着门前的马车和明显气势不俗的几人,目露惊疑,“几位……有什么事?”
“请问是流霜吗?”妇人的年纪瞧着三十出头的模样,姜晚上前问道。
妇人仔细打量姜晚,眼眸蓦然睁大,脱口而出,“是小姐?!”
“小姐,您跟夫人长得真像。”流霜激动地喃喃,忙打开院门让他们进去。
小院落不大,收拾的俭朴干净,姜晚一进去就闻到一股药香。
“小姐和几位快请坐,我去烧水上茶。”流霜请他们到堂屋坐下,然后忙出去厨房,隔壁的屋子,隐隐有咳嗽声传出来。
“这家的男主人五年前生了一场重病,到如今都没大好,要一直喝药,他们还有个儿子在县里的学堂读书,如今都是靠女主人做绣活勉强养家。”纪延坐在姜晚旁边,低声道。
怪不得当日在这县上的打铁铺都找不到人,原来是出了意外。姜晚恍然明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如果母亲还在世,看见自己身边的丫鬟过的这般艰难,不知道会如何想。
在堂屋等了会儿,流霜提着热水进来,把家里最好的茶叶和一套白瓷茶碗拿出来沏茶,有些困窘道:“不知道小姐会来,小姐莫嫌弃,将就润润唇好了。”
沏完茶,她在旁边坐下,看着姜晚神色激动:“小姐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十多年了,府里的下人也应该早就换了,没想到还能见到小姐。”
“霜姨。”姜晚轻唤一声,“我想问问我娘当年的一些事情。”
“诶,小姐,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听见她的称呼,流霜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擦了擦眼睛,忙道。
姜晚问道:“我娘当年身边除了你,是不是还有个额角有一小块蝴蝶状伤疤的丫鬟?”
“那是巧月,做事稳重妥帖,夫人在世时最是倚重她。”流霜想了想,说道。
姜晚又问:“那你可知她去了哪里?”
“去了哪儿……”流霜蹙眉,眼中露出伤感的神色,“当年夫人去世,老爷给了我们一笔银子出府嫁人。唯有我留在了这里,巧月她们三个都回了老家。”
她顿了顿,接着道:“巧月的老家我听她说过几次,似乎在雍州一个叫周村的小村子。小姐来是特意问她的?”
姜晚抿了抿唇没说话,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流霜面前拉住她的手,认真道:“谢谢你了霜姨。”
“小姐问巧月是要做什么?”流霜心下有些不安,心中一直有的怀疑冒了出来,她颤了颤唇问:“夫人的过世……是不是和巧月有关?”
姜晚一怔,“霜姨为何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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