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香闺

    
    被女儿这般直勾勾的眼神看着, 姜云征心中隐隐不安, 忍不住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姜晚站起身, “夜色深了, 若没什么事, 女儿就先回去了。”
    姜云征神色沉沉, 挥手让林叔送她出去。
    姜晚出了书房, 快走几步等到周围无人，才猛地停下来, 懊恼的咬唇，她方才不应该说那些话的, 如果她娘真的是她爹害死的, 只会让她爹起疑。可她忍不住，她实在是很想撕碎她爹那张平静的表皮，想瞧瞧他究竟会有什么反应。
    书房内姜云征沉默半晌，定定看着那碟子点心问林叔, “你说姜明是不是真的知道些什么，告诉了晚晚？”
    “老爷, 清泉村离京城一千多里地, 当时瑶夫人又是在永恩寺, 姜明怎么会知道？您也说他一向谎话连篇, 就像大小姐说的, 那定是他胡诌的借口。”林叔安慰道。
    “但愿如此。”姜云征揉了揉眉心, 面容疲惫。
    碧华院里, 姜云征让姜晚去书房的事情已经传到了李氏耳中, 她惊疑道：“老爷怎么会突然要见她？”
    于嬷嬷道：“夫人，老奴还听说大小姐这几日经常去厨房，亲手做点心送到老爷的书房，老爷都没有拒绝。”
    “老爷可是从来不吃点心的。”李氏更加惊疑了，她当初刚嫁给姜云征的时候，曾经亲手给他做过点心，可是他尝都未尝就让她以后不要再做了，说他不爱吃点心，这些年也确实没见他吃过点心。
    于嬷嬷又道：“您还记不记得上次二小姐来说，她被老爷骂了一顿，就是因为吃了老爷书桌上的两块点心。依老奴看，这件事很有古怪。”
    李氏蹙眉片刻，忽然警觉过来，“嬷嬷，你说她是亲手做的点心？她在府中长到这么大，何曾学过做点心？”
    于嬷嬷也反应过来，“既然不是在府中学的，那便是在外面。老奴想起来了，老奴奉夫人的命令去清泉村的时候，听夏柳提过，说大小姐经常会去一户人家，那户人家仿佛是前夫人的旧识好友。”
    原来和那个女人有关。李氏眸底暗沉，那个女人都死了这么多年，竟然还阴魂不散！
    李氏沉着脸问：“夏柳那丫鬟呢？怎么没见她在姜晚面前伺候？”
    于嬷嬷回道：“清泉村瘟疫的时候，大小姐被隔离，夏柳那丫鬟担心自己被大小姐传染上，躲着不愿意服侍她，大小姐十分心寒，回来就把她遣去了外院，没让她在跟前伺候了。”
    “贪生怕死的东西！”李氏怒容满面斥了一声，吩咐道：“再挑一个妥帖的丫鬟送过去，她的事情，我必须事无巨细都要知道。”
    从姜晚撞见萧王到把那个道士带回府里，再到如今亲自给老爷做点心，姜晚回来后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乍看之下都是巧合，但还是让她心生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
    “是，夫人。”于嬷嬷应了一声。
    次日姜晚把绣好的帕子和银票交给白棋，让他拿去梨花巷，白棋刚出了门，就有小丫鬟进来禀告说李氏来了。
    “母亲。”见李氏进门，姜晚朝她行了礼，忙扶她到榻上坐下，“您怀着身孕，有事让下人来叫女儿就是，何必自己过来？”
    “来瞧瞧你，徐院首说多走走对孩子好，整日待在院子里也闷得慌。”李氏笑了笑，春杏端着茶过来，她看了一眼春杏，问道：“怎么就只春杏一个在，你不是从清泉村带回了一个丫鬟，她怎么没在跟前伺候？”
    姜晚寻了个借口道：“女儿突然想吃天香楼的糖蒸酥酪，让她去街上买了。”
    李氏微微蹙眉，“这可不成，她不在，你身边就只春杏一个丫鬟，如何伺候的过来。何况你带回的丫鬟是从村子来的，从来没被人□□过，我担心她不会伺候人，今天特意给你送来了个新丫鬟。”
    她话音刚落，身后一个鹅蛋脸黄裙的丫鬟就上前朝姜晚行礼，“奴婢冬雪拜见大小姐。”
    “冬雪这丫头原是你祖母拨去给烟儿的，烟儿屋里已经有了足够的丫鬟，想着你屋里缺人，我就向你祖母讨了来给你。”李氏眉目舒展，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以后就让她在你屋里伺候，我和你祖母也放心。”
    昨晚她爹破天荒的找了她，她就知道继母会有动作，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打着祖母的名号来送丫鬟给她，她若拒绝的话，怕是即刻就会传到祖母耳中。
    她看了冬雪一眼，笑了笑感谢道：“多谢母亲。”
    李氏略坐了会儿就走了，姜晚温声吩咐林嬷嬷，“嬷嬷，你先带冬雪去夏柳以前住的那间屋子收拾收拾。”
    等到林嬷嬷带着冬雪一走，春杏连忙小声道：“小姐，这冬雪肯定是夫人派来监视咱们的，咱们怎么办？”
    “以后说话做事小心些避开她，等到合适的借口，再把她赶走。”姜晚也小声叮嘱了一句。
    春杏点点头记了下来。
    白棋从府外回来，姜晚给春杏使了个眼色，春杏心领神会，使了个借口把冬雪叫出了房间。见房里没了人，姜晚问道：“可把手帕和银票都给了世子？”
    “手帕他拿走了，银票没有。”白棋从袖子里摸出银票递还给她，“世子说小姐绣帕子辛苦了，那银票就当是给小姐的酬劳。”
    姜晚一怔，她给纪柔绣帕子根本没想过要收酬劳的事，再说，就算收，这一张银票也太多了些。
    白棋传完了话，想起方才见到的陌生丫鬟，好奇地问：“小姐，方才那丫鬟是什么人？”
    “是我母亲送过来的，你以后进出避着她些，别被她发现了身份。”姜晚回过神，叮嘱道。
    白棋点了点头。
    冬雪虽是李氏送来的，但说到底还是老太太屋里的人，春杏背地里防着她，当面还是“冬雪姐姐”叫的亲热。
    “冬雪姐姐，这食盒这么重，哪里能让你来，白棋，快过来帮冬雪姐姐提食盒。”冬雪刚提着食盒进了院子，春杏朝屋里喊了一嗓子，白棋就出来了，不等冬雪反应过来，就接过食盒进了屋。
    “这么热的天，辛苦冬雪姐姐亲自取食盒，快进屋歇歇。”春杏笑嘻嘻推她回了房间，“小姐那儿有我和白棋呢，冬雪姐姐尽管歇息就是。”
    冬雪被关在房里气的跺脚，她来了这锦绣苑好几天，就没近过大小姐几次身，每次要做什么，都被春杏和白棋那两人抢了先。这样可不行，她必须想法子随侍到大小姐身边。
    京城附近有两座寺庙，一座是城郊的永恩寺，上百年的古寺香火鼎盛，主持佛法高深，王孙世家都爱去那里上香。另一座是靠近永安县的崇福寺，名气不如永恩寺，但据说祈求姻缘最灵验。
    十五是上香的日子，之前去的都是永恩寺，这次有谢玉莹在，她闹着要去崇福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