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玉簪固定的墨色长发高束身后,配上一袭淡青云纹锦服,饰以白玉琵琶带钩的同色腰带,更显身材欣长高挑。祁清然这端的是个浊世翩翩公子,奈何眉眼间女子的风情怎样都难以掩盖,一眼便可看出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儿家。
她没有顾瀚墨身边那样的易容高手,只能让星影为简单上妆,显得更加英气些。而后暗自祈求夜晚昏暗,莫叫临渊阁的人那么快注意到就好。大婚当日,祁清然所见的那位女子和送来的糕点一直扰的她心绪不宁,一直被耽误的想法终于被提上日程——她要去见诗岚。
不过,若是宛如怀春少女般,一件一件换着男装却总感觉差强人意的祁清然知道,她以前一直以女装模样,大大方方地前去临渊阁,会不会气的吐血呢?
【逸梦大人,我觉得做的这次很好。】布丁夸赞着顾瀚墨新鲜出炉的糕点,其中有几分真情实感只有布丁本丁知道了。
糕点虽好,但每天吃也会腻烦。这是临渊阁上下包括太子和布丁等人的一致心声。除了诗烟这个狂热的“顾瀚墨”崇拜分子会继续笑着吃完并认真评价 ,剩下的人都唯恐避之而不及。连莫梓云都逼无奈的从三楼躲到了二楼,生怕被拉做壮丁,再去试吃。
自从顾瀚墨知晓祁清然吃到自己亲手所做的点心而痛苦后,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怀疑,日日泡在精神空间同自己的NPC导师改进配方。
“阿贝师傅,是不是我之前做的都太甜了?”顾瀚墨或者说顾逸梦,私下一直是个甜食控,却因为经纪人朴亭的约束常常是浅尝即止,甚至在成为顾瀚墨后也在下意识的少食糖分。最近,她突然意识到亭姐已经管不到她了,便开始疯狂弥补以前错过的甜食,连带做出的料理也甜上五分。
这就像你高中三年生活好不容易过去后,步入大学新生活,开始可能还会按照高中养成的习惯作息,可一旦意识到已经没有老师约束后,那基本上和在监狱关了几年后放出来的网瘾少女没什么区别了。
顾逸梦的人生哲理之一:都有甜食了,还要那些无用的自制干什么?
“不,我觉得你的料理在技艺上已经趋于完美。”拥有着淡灰色长发的温柔女子皱眉着劝说她的徒弟,“料理的口感不仅决定于厨师,食用者的心情也会影......”
“我明白了!”
大部分时候冷静而认真,偶尔却会陷入自己的世界,大概是这类人的通病吧。阿贝师傅叹气目送不知道又明白了什么的徒弟退出精神空间。
布丁一脸担忧的看着顾瀚墨冲到临渊阁后厨,在特地隔出来的小厨房中继续捣鼓糕点,不知道这次谁又要被逸梦大人抓住了。
“沈兄,看在诗烟姑娘的面子上,再喝一杯。”
“可不能在喝了,莫兄,明日,明日我父亲大人,还,还有要事与我商量。”
莫梓云和诗烟眼看就要灌醉沈安瑞这家伙,怎么可能就这样看着他离开,不留痕迹的交换眼神后,由诗烟敲打边鼓,莫梓云再劝酒。
按照顾瀚海和顾瀚墨的计划中,这户部是无论如何都要拿下的。一旦成功,扳倒二皇子一脉,打压左丞相何修远就又会多出一份胜算。所以莫梓云干脆亲自易容,在诗烟的配合下与他接触。几个月的相处之下,在加上莫梓云在有意奉承,很快就混成了酒肉朋友,只是还差最后这一把火。
“这可就是不给我莫某人面子,太不厚道了。我今日还特地把诗烟姑娘都请来,都是为了安瑞兄你啊。”莫梓云早就在商场谈判时候练就了“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的”本领,短短几句,又把沈安瑞哄的找不到北。诗烟也适时捧杯送到沈安瑞手边。
“哈哈哈盛情难辞,这,这可就是最后一杯了!”喝的都吐字不清了,沈安瑞都不忘色眯眯的打量着身侧的诗烟,甚至故意摸过诗烟的手才拿过酒杯。
“这夜还长,安瑞兄何必着急早走呢?”莫梓云心中不免有些焦急,表面却依旧风平浪静,一副浪荡的纨绔公子模样。
就在即将走进僵局,沈文瑞已经要让外面的家仆扶他离开时,顾瀚墨端着刚刚做好的点心,到达战场,“公子,吃过诗岚的点心再走,也不迟呀。”
莫梓云看到顾瀚墨手中的糕点,喝酒的动作也为之一顿,以二人的默契她立刻就猜到了前因后果,但迅速反应过来,顺着继续说下去:“哎呀,当初若不是搬出安瑞兄的名号,在下都请不到诗岚姑娘。”
虽然顾瀚墨说三年之后会与临渊阁解除契约,但三年之约已如同虚设,她便用诗岚的身份继续留下来,偶尔上台表演。因绝世容貌和那份神秘性,人气比诗烟只高不低。
“奴家仰慕公子文采已久,那首《鹧鸪天》更是时常吟咏。”那眼眸中满是真诚,面色含羞,看的一旁的莫梓云都快要相信了。
这最后一把火终于点燃,在三人合力下被夸的飘飘然的沈安瑞彻底忘了还要回家的事情,喝了一个酩酊大醉。门外那些沈家的家仆被安排好的人勾引走喝酒去了,能跟着沈安瑞的人也都不是什么正经人,看见姑娘们的几个眼神就走不动道了。
“琴木,来把沈公子扶走。”顾瀚墨唤来自己的侍卫把醉成一滩烂泥的沈安瑞弄走,顺手拉住莫梓云,制止她要逃跑的动作,“我的恩客,您要去哪啊~”
方才彪戏的顾瀚墨此时已经停不下来,顺势就倒在了莫梓云的怀中,单手搂着她的脖子,另一手拿起一块所剩不多的薄荷香糕递到莫梓云嘴巴,“恩客,尝尝嘛,这可是诗岚亲手做的呢。”
莫梓云陷入了困境,现在一个手拿毒药的魔鬼正躺在她怀中,这应该如何选择?
吃,死。不吃,死。
正当她快要说服自己吃下挚友送来的糕点时,顾瀚墨却先放下糕点走了,“我先出去一下。”
莫梓云眨眨眼,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模样。她,活下来了?伸头望了望急匆匆跑走的顾瀚墨,小狐狸却莫名的有些不开心,哼唧一声,自己捏起刚才那块薄荷香糕吃了起来,比之前甜腻的要死的好多了呀。
摇着尾巴的小狐狸把盘子中剩下的糕点全部消灭,甚至把手指上的残渣也一并舔干净,“那个沈安瑞竟然吃了那么多,明天还得让他多出点血。”
祁清然一番装扮后便来到了临渊阁,本以为进去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那门口守卫看到她的脸后,竟恭顺的鞠躬,喊了声祁殿下。周围的人早已见怪不怪,少数几个人扫了她一眼便个忙个的了,然后就这样晕晕乎乎的被侍从带上临渊阁二层。
“今日诗岚姑娘不在三层,因而带您来了这里。”祁清然点头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却怎么也掩盖不了眼中的慌乱。那侍从见状也行礼退下后,祁清然听到有人喊那侍从为“诗槐姑娘”。
即使祁清然以前深居后院,对这些不甚了解,但是临渊阁三层是禁地以及诗烟,诗尘,诗槐等人的名声多少还是有所了解。难道,她以前真的是这里的常客?
她顺着方才诗槐所指方向走去,脑中的疑问和那青衫女子的容貌在脑中交织出现。绕过一些半开放的包厢,祁清然在尽头一处隐蔽的地方看见了相见之人,只是那场景却让人停在原地。
她身着烟色如意纹长裙缩在一位白衣公子怀中,眼波流转之间净是浓情蜜意,芊芊玉手拈起一块糕点送至那公子唇边,隐约不清的话语化作刀剑插进祁清然心间,“恩客......诗岚......亲手。”
铺天盖地的情绪将她掩埋,一时间却又不知道悲从何来。祁清然感觉自己好似一滴丢入河流的水滴,茫茫然而不知所措,巨大的失落感几乎将人吞噬,她楞在原地,惘然若失。
“清然是来找我的么?”那人不知何时已站到她的身前,温柔的语调中带着些许雀跃。祁清然抬头撞入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眸,顿时泪如雨下,而后便转身跑开。
【布丁,祁清然为什么看到我情绪波动这么大?】顾瀚墨向前追上几步却早已看不到了祁清然的身影,干脆转身回到了顶层的房间,让身边武功最好的诗烟暗中追上,保护她回去,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布丁本留在精神空间看电视剧,突然听到顾瀚墨的疑问还是以为她发现了什么,慌忙的解释道:【可能是受身体本能的影响吧。她的记忆在刻意提示下才会想起,但是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还是会存在。】
顾瀚墨听到布丁的解释眉头一皱,似乎有个想法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抓不住,只要点头接受了布丁的说法。暂且搁置了心中若有若无的感觉,专心安排明日的事情。
第二日,沈安瑞带着醉宿后的头痛从床上醒来,逐渐睁开眼睛,盯着窗外晴朗的碧空,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突然,他脸色骤变,竟然忘了今日父亲大人有事要与他商议!
正当他匆匆套上衣衫,准备赶回家中时,却听到门外有人敲门。沈安瑞没好气的喊了声进,来人竟是莫梓云与顾瀚墨。
还未等沈安瑞开口,莫梓云便一脸悔不当初的抢白道:“安瑞兄,昨日实在是我对不住你,本应该是咱们哥俩的酒局,是我非要请来诗烟姑娘和诗岚姑娘,耽误了今日你的事情,是我该死。”
一旁的顾瀚墨更是哭的梨花带雨,苍白的脸色让人心生怜惜之情,哽咽开口,“都是奴家一听到公子要来临渊阁,吵着让莫公子带奴家见您,因而扰了公子大事。都怪奴家对公子心存爱慕......”
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她用宽大的袖口遮住嘴巴,水光潋滟的眸中满是震惊,似乎是在怪自己怎么讲心中之话脱口而出。
莫梓云配合着顾瀚墨影后水准的演技,接口说道:“今日我与你一同回府,由我亲自向伯父谢罪,想必他老人家宽宏大量,定会原谅安瑞兄。”
稚嫩的沈安瑞再一次被两个玩计谋的心黑家伙哄得团团转,怒火全散,一口应下莫梓云说的事情。尤其是顾瀚墨的泪水打的他溃不成军,飘飘然的丧失理智。莫梓云又趁火打劫,说昨日沈家仆人醉酒打伤了阁里的姑娘,此刻脑子里都是顾瀚墨那句“爱慕”,沈安瑞都已放弃思考事情的合理性,一掷千金,让莫梓云帮他摆平。
而后莫梓云便同沈安瑞回到沈府,同去面见户部尚书沈浩初。莫梓云亮出了顾瀚墨为她安排好的身份——信诺商行的少当家,借着为沈安瑞道歉的由头阿谀奉承并且塞了不少银票。
银票数量之多让在户部这样油水大的地方任职的沈浩初都眼红,莫梓云怕钱太多让沈浩初生了疑心,最后含蓄的表达了想要从沈浩初手里买个小官玩玩的意思,十足的败家子模样。
得到这样出手阔绰的摇财树,沈浩初对自己的那个不孝子也是连日的慈眉善目,完全没有追究沈安瑞的过错。沈安瑞因这件事也格外优待莫梓云,而且信诺商行少当家的身份更是大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二人从酒肉朋友转向深交好友。
莫梓云靠着金钱攻势和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得了沈府上上下下的喜爱,甚至哄的沈母出言,要是莫梓云是她家孩子就好了。于是她干脆和沈安瑞结为异性兄弟,正式的拜见了对方父母,沈府的仆人见她都要喊一句二爷。
其实一开始诗尘并不理解主子为什么要在沈家身上花这么力气,不惜派出了莫梓云,甚至为了完善莫梓云的身份,还让商行的伙计假扮了她的父母家人,最关键是每日那花钱如流水的劲头让管财务的诗尘心痛。
顾瀚墨只是轻笑,手指在窗沿上拍打着欢快的节奏,望着外面的天空,“何修远一派不是所有官员都在参与卖官鬻爵,我却偏要他们全部搅进去。狩猎的时候要把猎物都驱赶到一处,才好一网打尽。真想看到何修远发现,卖官卖到他成为了光杆将军时候的表情。”她有转身看向身后的诗尘,意味深长的说道:“况且,钱不会因为存到钱庄就不是我的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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