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天香透阵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阴历初九,秋色满城,叶微黄,菊微香,西风入窗,削了燥意,增了几分清凉。
今年的重阳之夜,注定不凡……。
平素静谧的运河之上,今夜,灯火旎旖,夜色阑珊,河当中,停驻着一艘可容百人的绚丽画舫船,岸上守望的人早已摩肩接踵。
歌船之主乃是长安城中最以绝色著称的金玉楼,这楼中歌女无不美艳三分,身怀绝技。
大船开于子时三刻,行至终点,由楼中头牌艳姬亲自抛绣球选胥,接到球的男子便可与艳姬共度良宵。
因此,一些王公贵族试图以金银引诱,独自驱木舟与歌船之上,飘至歌船四周。谁料皆被拒之门外,船楼三层,皆掩窗避客,小厮从舱内走出,宣布规则:“请诸位上岸,若是不守约定,便会失去资格。”
闻言,风流公子们皆是谩骂,毕竟他们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可为了得到艳姬的垂青,就算是没了自尊与身段又如何?!
说着,依言上了岸去等候。
歌船二层香阁,轻纱幔帐,香味如瘾,烛光耀眼,女子坐在铜镜前,轻缕长发,举手之间皆是风韵,面容柔媚,眼神轻佻,只这样一眼便会使人浮想联翩,女子看着镜中的美人,颇为满意的笑了,这一笑当然也是风流十足,像是骨子里带着魅,天生便是男子戒不掉的瘾,艳姬,果然惊艳天色,怪不得,可入秦淮法眼,要知道国师大人可是那牡丹花下的风流鬼。
“扣…。吱…。”门被轻轻推开,侍女谦卑带着几分惧意的跪在艳姬身前,轻声且拘谨开口:“娘娘唤我何事?”
艳姬颇为不耐,皱起眉,从未低眼看过脚下的侍女,高傲开口带有几分质问之意:“秦公子可到了?”
侍女摇了摇头,语气极轻,几分小心道:“回娘娘,还未到。”
“哦?”艳姬放肆的扬重口气,侍女一个冷颤,不敢言语。
艳姬最不喜旁人生的比她美艳,偏偏这她身边这丫头出落得这般清纯惹人怜爱,真真不像是这青楼中的丫鬟。
艳姬气急,抬掌便要打上侍女那白皙的面颊上……
这时,门,再次敲响……。“艳姬,秦公子的人到了。”
“哦?”艳姬一惊,收回利掌,变作恬静温和的模样,语气轻柔与方才判若二人,“请进……”
门推开,男子重步踏进,那扑面的香粉气息使他难以呼吸,心中不免生了几分厌恶。
艳姬从内阁走出,举止翩翩全然没有方才风流放荡的模样。
“公子好,小女艳姬这厢有理了。”她微俯身,故意露出浑圆的酥胸,与那白嫩的大腿。她心中暗想,这男子长相冷峻这身材却是极品,看来秦公子身边的男子个个都叫人垂涎三尺。
而此时,夜风起眉,他就不明白了,秦淮看上这女人什么了?简直俗不可耐,方才她那一番举动,在夜风看来,真真是令人作呕,不知廉耻!
夜风轻咳一声,生硬道:“不必多礼,秦公子在路上,姑娘快些准备,莫要叫秦公子失望才好。”
“小女明白。”艳姬一副乖顺的模样,夜风转身欲要出门,一眼便见内阁之中瘦小身影跪在地上微微颤抖,启唇问道:“阁内是何人?”语气依旧生冷。
艳姬一惊,心下一动便以笑掩饰,“公子不必多想,那是小女的贴身侍女,不甚打破了小女最为宝贝的镯子,小女一时生气便埋怨了几句。”难不得世人皆说婊子心机深,几句之间便颠倒了是非。
夜风当然不知她所言是真是假,但他可以确定,那侍女身上有伤多半是艳姬所为,绝不像她所说的只是埋怨几句而已,但此事与他无关,也无需趟这摊浑水。
敷衍的点了点头,夜风故意道:“艳姬姑娘今晚要侍候的这位公子,喜欢温良娴熟的女子,最不喜毒妇。”他所言,自然有所指。言外之意,你这死女人要是敢对易君堔不敬,老子分分钟剁了你!
艳姬微惊,心中一颤,言语也不想方才那般自得,“小女,谨记公子之言。”
未待她言终,夜风便迈出了香阁……夜风走后,艳姬盯着地上的侍女,起了杀心,若不是这卑贱的侍婢,自己又怎么会被夜风威胁,这一切都怪这个该死的侍婢。
艳姬掩上屋门,走到侍女身边,抬起她的下颚,眼神毒辣,“多美的脸啊…。”侍女不知所措,却不敢动弹,“十五六岁少女的脸,”说着,艳姬冰凉的手指轻轻划过侍女的脸,“到现在还是个雏……。”闻言,侍女更为惊恐,泪水从眼角滑落;艳姬冷笑一声,口气狠决,道:“真是可恨!”
只一瞬,侍女只觉心口冰凉,浓稠的血便喷射而出,血腥气味与这阁中的浓香混淆,她起身,拔出插在侍女心口的利刃,地上身影渐渐倒去,艳姬勾起满意的笑容。
“啪啪…”轻拍手掌,黑影应声而下……
“丢到河里去,莫叫人看见。”人多眼杂,在绝的高手都无法保证自己的行踪不暴露,强中自有强中手。黑影扛起昏迷的侍女,有几分犹豫,艳姬轻笑一声又道:“无妨,我用的是剑。”黑影点头应下,消失不见……
此时,两顶锦轿出现在城中,朝着运河方向而来。
秦淮在前,避开喧嚣街市,以防易君堔识破他的‘诡计’。轿子缓稳前行,易君堔闭目养神,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一个时辰之后……
运河下游,夜风微凉,月光格外冷清;水流时而舒缓时而急促,纪冥宇踞坐在河岸之上,望着寂静的水面出神,蓦然,沉重的流水声断了她的思绪,远远看去如镜的河面上,一处白色缓缓从上游漂来。
尸体,她见得多了,故而一眼便判断那水面上的白色影子是一个人。但应该,还为死去,人若死了身子变重经水泡发身子便会没入水中,然,这人全身浮在水面上,便还有气息。
一箭步,旁的树冠上便多了一颗螺旋钉,从钉帽上竟是拉出了如钢丝一般的线,纪冥宇踏在钢丝上,轻身跃起便到了白色影子漂至的右方,一把览起水中的人,这时,钢丝瞬间回弹,将纪冥宇带回岸上。
将她放在地上,纪冥宇拨开粘在脸上的发,一瞬间,令她颇为吃惊,许府四小姐,芳龄十六岁,年初之时,被召进宫的第一才人。
可既是进了宫,又怎会在此?难不成被人杀死抛尸河中?不对,纪冥宇想着从明宫到此必经长安街巷,那抛尸人怎么会冒着暴露的风险,将尸体抛尸在此。
许末衣衫整齐,绝不是劫色。纪冥宇拔开她的上衣,又见,右胸之处,一条半寸的伤口,口子很深,边缘之处可见锯齿状的裂缝,刀口由上而下,上而入肉最深,下而入肉最浅,若是中原人用剑杀人,是唐朝剑器所制。
“不对!”纪冥宇眉头微皱,看着那道伤痕,以她练剑十载的经验判断,剑若直入胸部,猛然抽出,必会造成二次伤害,甚者使伤者毙命,动作一气呵成绝无裂痕。
但,看这剑痕,自上而下切入,中原的剑,刃,利且直,怎么会有齿状的裂痕?这时,她便知道,只有一个解释这一切,用剑之人不是中原人,而是惯用东洋刀的东瀛人,他为了掩饰自己身份,才用中原剑来行凶。
纪冥宇为许末把脉,气息微弱,却还尚有一丝气息。
袖中滑出一只木盒,小巧精致,却无开口,只有大大小小的珠子,只见她手指灵活的在木盒上滑动,机关声响起,木盒打开,一些呈棕色的粉末被纪冥宇倒在女子伤口之上,顿时一股青烟散出,陷入昏迷的许末微微皱眉,有些痛苦之意。
纪冥宇勾起笑意,将盒子收回,“还好你命大,遇见我,这条命算是你欠我的。”李忱阿,李忱,你为何总是麻烦我!
与此同时,也做实了她多日的猜测,果然,东瀛人隐藏的再好,也无法掩饰她们的暴虐形迹。
看许末漂移的方向,理应是从上游被抛入河中,从伤后泡发的程度可以看出,而上游是在长安城内,可,许末仅仅一弱女子,并非练武之人,怎么会与东瀛人有仇?东瀛人不远万里到守卫森严的明宫中杀一个才人?这不免贻笑大方。
那么便有两个可能,一则是,许末手中有东瀛人的把柄,使他们不惜一切代价除掉她;第二,当日入宫的许末是假的,真的许末根本没有进宫!是现在被人抛尸在河中的白衣女子。
这样想着,纪冥宇沿河便望向城中,
此时,运河戒严,金玉庭艳姬选胥,运河沿岸早已人满为患,拥挤之极。若,许末进宫前被人暗算,暗中的人代替她进了宫,许末流离失所,又被买入是金玉庭中,那一切便就顺理成章了,许末在金玉庭中应该是侍婢或是丫头,那么行凶的,定是金玉庭之中的人。
金玉阁中有东瀛奸细!想到此处,纪冥宇探上女子脖颈,已有生机,却看到了一道新伤,好似是银针所刺……纪冥宇眸子渐冷。
随手拾起一片叶子,放在唇间,鸣声抑扬,响彻天际。
片刻,玄凤破月而来,落在她的肩上,纪冥宇对着玄凤,抚了抚它的羽毛,“凤儿,可有动静。”
纪冥宇说完,玄凤与她心灵相犀一般,啄了啄她的耳垂,便扑扇着白羽向远处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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