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呆了。
他从小无父无母, 在洛阳城内外游手好闲, 以欺负弱小为生。认识小李子是经人介绍, 只知道他姓李, 联络人说有个好买卖,问他愿不愿做。
任务是玷污一名少女,还能得到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啊!足够他花天酒地潇洒一月了!此等好买卖他想都不想就应了。小李子提前与他接应, 让他事先去一处密林等着。
第一次见小李子,小李子穿着一身在他看来甚为高贵的锦衣,他一直以为小李子是大户人家的随从,至于所害之人是谁他毫不在意。
于他而言, 有钱就好, 其他的管他作甚!昨日那姑娘跑了,看着小李子那惊慌失措的模样,他估摸着那姑娘是个有身份的。
眼见着那小李子要逃跑, 他自是不愿意,这银两还没到手,他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他半是威胁半是怂恿, 好歹暂时将小李子骗住,在虞山村住了一夜。
谁想今日早间他晃悠至此,看到一位天仙般的姑娘在农家院子里溜达,隐隐觉得面熟。
他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不就是那姑娘吗?
不过他也不是个傻的, 在没有确定前绝不会贸贸然行动。他立马回去告诉了小李子, 此时小李子正打算拍屁股走人, 他立马说了这事。
银子再多没有命花那都是枉然, 小李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可转念一想,此事就差最后一步,干成这事就能拿到剩余的五百两,够他去偏僻的乡下买一间大屋了。
大汉见他脸色微动,又怂恿了几句,一道租了辆马车来到胡大娘家。
小李子隔的老远一看,果真是顾晚卿!
可大汉没想到的是,自己要谋害的竟然是公主!这,这简直就是自找死路!
他的腿一软,几乎要跪到在地,就在此刻,小李子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动作快点,你怎的这么墨迹?!”
小李子在外头马车上坐着,等大汉带人一到就驾马而去。他明明听到大汉骂骂咧咧的声音了,却迟迟不见他出来。
他急了,下了马车来看。
谁知还没进院子,就看到了执剑而立,满脸肃穆的楚珩。他是顾景怿身边的太监,自是认得楚珩,这一看,吓的他整张脸都白了。
屁滚尿流的转身就跑。
楚珩一时没认出小李子,顾晚卿却是眼神一冷,沉声对楚珩道:“别让他走!”
楚珩闻言,眼疾手快的俯身捡起几颗石子朝小李子扔去。
石子如闪电一般飞过,不偏不倚的打中小李子。
小李子的?窝处传来剧痛,腿一软就扑到在地。楚珩见状,疾步过去拎起小李子的衣襟。
大汉没了利剑指喉,立马跑到一边,又看到楚珩拎着小李子往回走,心中焦急。自知此番若不逃走必定死无全尸,他摇晃着头想了想,眼神瞥到了一旁的胡大娘和她身边除草用的镰刀。
一计上心,趁几人的注意力都在小李子身上,大汉疾步上前,捡起地上的镰刀,拉过胡大娘的身子将镰刀抵在她的喉口。
胡大娘受惊大呼,顾晚卿亦是大惊失色。
大汉威胁道,“你们放我离开,我就放了她!”
其实他也吃不准这招行不行的通,但已至穷途末路,总得拼一拼。直到迎上顾晚卿惊慌的神情,他便知这老婆子还是有点用处的。
顾晚卿知道此刻急不来,她收去心中的惊慌,冷声道,“你放了她,或许还有生路。若她死了,你便跟着陪葬吧!”
大汉心中知道顾晚卿所言并不假,他梗着脖子重复道,“你们让我走,我便放了她!”
胡大娘哪受过这种惊吓,吓的腿都软了。
“好!你不伤害她,我便让你走!”
大汉却是个谨慎的,看向楚珩问:“你,你答不答应?!”
楚珩想起方才这壮汉对顾晚卿做的事,恨不得砍了他的双手,但此刻,他智能冷然应声,“好!”
大汉见他们都答应,拖着胡大娘一道到了院子门口,顾晚卿急道,“放了她!”
大汉看了看不远处的马车,一扔镰刀,猛的推开胡大娘,转身就跑。胡大娘本就吓的腿软,被那大汉猛推,身子一软,直直的倒了下去。
顾晚卿伸手不及,眼睁睁的看着胡大娘倒在地上,那把被大汉扔到地上的镰刀,不偏不倚的刺中胡大娘的后脑勺!
鲜血从胡大娘后脑勺汨流而出,空气中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顾晚卿大惊:“胡大娘!”
待顾晚卿至她身边时,胡大娘那惊恐的脸上只剩惨白。顾晚卿扶着胡大娘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连带着她的声音都是战栗,“胡大娘,你坚持一会,我,我我去找大夫!”
意识尚且残留,胡大娘那双老态龙钟的手拽住她的衣角,她喃喃道,“老头子……”
顾晚卿知她所求,眼泪直直的打下来。
她哭着道,“胡大伯马上就来了,您再等等……”
另一边,楚珩见此情况,心中亦是大骇。见大汉跑走,他反握剑柄,将利剑一掷而出,剑刃直指大汉的胸口。
一瞬间,刀刃入胸,溅出一股鲜血。大汉摇摇晃晃的转身,难以置信的望向楚珩,手指着他,“你你你……”
话未说完,身子轰然倒地,再也说不了一句话。一旁的小李子见状,吓的全身僵硬,楚珩瞟他一眼,冷声道,“若你也想如此,尽管跑。”
小李子瘫在地上,颤抖着直摇头。
楚珩走至胡大娘处,只见一地的血水,再看胡大娘混沌的神色,心中痛楚万分。顾晚卿见到楚珩,似看到了救命稻草,抓着他的手臂,哀求他:“楚珩,救她!你就救她好吗!”
楚珩看着那双满是鲜血的手,再看顾晚卿的痛苦的神色,话语都被梗在了喉间,半晌都说不出口。
镰刀自后脑勺刺入,从头顶而出,哪还有生还的可能。
顾晚卿想到什么,急切道,“房间里还有林大夫留下的草药,你快去拿!”
楚珩纹丝不动,顾晚卿怒道:“楚珩!”
楚珩知她心中的痛苦,他苦涩的开口,“晚儿,胡大娘走了。”
顾晚卿愣了愣,垂首低眸,胡大娘的眼里彷如一片死水毫无精光,哪里还有半点有生机的样子。她微颤着手伸向胡大娘的鼻间,已无一丝气息。
楚珩不忍再看顾晚卿悲痛的神情,双手覆上胡大娘的双眼,轻轻替她合上。
顾晚卿捧着胡大娘的身子,抑制不住的痛哭。
方才还是生龙活虎的胡大娘,此刻却只能静静的躺在她的怀里,甚至等不及见丈夫最后一面。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她,若不是她深夜到访,若不是她求他们收留,胡大娘便不会惨遭横死!
顾晚卿的哭声传入楚珩的耳内,早晨还在传授他做面之道的胡大娘此刻已魂归故里,楚珩心痛如绞。
他抬眸瞧小李子,犀利的眼神让小李子为之一颤。
楚珩起身,拔出刺于大汉身上的剑,转身走向小李子。
楚珩眼里的杀机如此明显,小李子大骇,拖着身子后退。
楚珩高超的武艺他怎会不知,如今到了他手里,必定难逃一死了!他战栗着看向楚珩,刚想开口求饶,却瞄到了楚珩肩胛骨的斑斑血迹。
他愣了愣,看楚珩的脸,唇角苍白脸色不佳,再联想起在宫里时,听闻楚珩在战场受伤之事,心中微定。
楚珩指剑道,“是谁派你来的?!”
小李子翻身跪到在地,颤声道,“是……是五公主……”
闻言,楚珩身子微顿,片刻后沉声道,“休得瞎说!五公主为何要害八公主?!”他眼神冷的像冰,“若你不说实情,休怪我剑下无情!”
小李子欲哭无泪,“楚公子,奴才所言句句属实,是五公主答应给我八百两银子,让我找人去……去玷污八公主,还答应放我回乡。奴才只是一时被银子迷了心窍。楚公子,看在我并未伤害到公主的份上,您能不能放过我?”
在说到玷污两个字时,楚珩握着剑柄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怒道,“你胡说!”
上一世,他的这位公主表妹,摇身一变成为他的大嫂,因为处处针对顾晚卿让他颇为不喜这位表妹的为人。但即便如此,于他心中,自家那位公主表妹虽然嚣张跋扈,但也并非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更何况,这样做于她而言有何益处?
“楚大人,如今奴才的身家性命全系于您的剑下,我怎敢再欺瞒于您?奴才亦不知五公主为何要这样做,但真的就是她吩咐我这么做的!奴才可以发誓!”他举着双手发誓道,“如奴才有任何欺瞒,下辈子做猪做狗,永下畜生道!”
不远处,胡大伯扛着锄头从田间悠悠然的走来。
他率先看到了大汉的尸体,吓的一个激灵,他何时见过如此可怖的死相,忙不迭的往里跑。
才跑几步,就看到顾晚卿怀里的胡大娘,脚步一顿,怔住了,肩上的锄头滑落到地上。
脚边的一滩鲜血如彼岸花汨流而散,胡大伯呆呆的看着顾晚卿的怀中之人,那张被岁月摧残到满是沟壑的脸上全是迷茫与不知所措。
半晌后,顾晚卿瞬间泪如雨下,她唤道:“胡大伯……”
那句“对不起”如鲠在喉,怎么都开不了口。
被顾晚卿一唤,胡大伯方才回神,他走至胡大娘身边,蹲下身子喃喃道,“老婆子,你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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