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过后就是纳彩, 一切皆有宗人府的人带着过了整个的流程。那日, 顾萧定下了两人的成婚之日, 九月十六。
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 宜嫁娶宜纳彩宜订盟。
国师道:公主驸马在此日成亲将来必定琴瑟和鸣、鸳鸯比翼、鹣鲽情深,一生恩爱顺遂。顾晚卿听到时,只是淡淡的勾了勾嘴角, 想来国师将他能想到的词都说出口了。
九月十六那日,才过寅时,顾晚卿就被云娘唤醒了。
云娘见她揉着眼睛一脸的睡意朦胧,忍不住笑了笑, 从旁端来了洗脸水。
九月里的天儿长, 寅时三刻外头已经晨光熹微。顾晚卿从窗棂望出去,淡青色的晨光中有两只大红灯笼被微风吹的直打转。
待顾晚卿洗漱完,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
原来今日是她出降的日子。
在梳妆前, 云娘给她拿来了一些她爱吃的糕点裹腹。顾晚卿食了不少,直把云娘和绿蕊给看呆了去,心道公主是怕到了镇远侯府没的吃吗?
顾晚卿只要想起上一世空腹到半夜才吃上东西就觉得后怕, 所以这一世她先未雨绸缪的食了许多,到时候哪怕挨饿也不至于像上一世那般。
而后便是各式各样的仪式,梳妆、穿衣、拜别……直到震耳欲聋的鞭炮响起,顾晚卿才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外头鞭炮齐鸣, 唢呐声声传入耳内。顾景怿被人簇拥着进了顾晚卿的厢房, 笑问道:“八妹可有准备好?”
顾晚卿蒙着红盖头点点头, 由着顾景怿将她背上, 踏出了竹溪宫。
竹溪宫外,楚珩身穿大红喜服驾在白马上,英俊的模样直叫那些宫女看呆了去。
顾晚卿被顾景怿背出了竹溪宫,进入花轿前,她朝楚珩望了一眼。
透过红盖头,她隐隐看到楚珩红色的身影英姿飒爽,纤细的手指拽紧了霞帔。
大红花轿一路颠簸的行过御道出了朝阳门,宫外头围了不少凑热闹的老百姓,看到轿子后头跟着的十里红妆,个个眼睛里都冒着精光。
看向楚珩的眼里有钦羡,也有嫉妒。
不消半个时辰,迎亲队伍就到了镇远侯府。楚家阖府上下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着浩浩汤汤的迎亲队伍都迎了上去。
唯独楚琰在旁冷眼看着,心中咬牙切齿。
若是不对比还好,这一对比便高下立见。他成婚那会儿的排场还不及如今的二分之一,怎的他娶了不得宠的七公主,而楚珩区区庶子竟然能娶到太子的妹子!
与那头的喜气洋洋截然相反,楚珩周身的气温顿时冷了几度。他正恨着,冷不防楚瑾在旁开口叹道:“三弟真是好福气啊,咱们哥俩都不如他。”
闻言,楚琰转头瞥了眼楚瑾,冷声道:“福气好不好看的可不是看娶了谁!”
楚瑾在心里思索了一会楚琰的言下之意,再抬眸时,楚琰已跟在队伍后头进了侯府。
他苦笑着摸了摸鼻子,跟了上去。
到了镇远侯府仍然是各种繁琐的礼节,幸好顾晚卿经历过一次,并不像头一次那般难耐。等一切结束送入洞房时,天色将晚,已过申时。
庭院里还有晚宴,众人又如潮水般的退了出去。临出门时,楚珩看了眼身着凤冠霞帔,端坐在雕花龙凤拔步床沿的顾晚卿,嘴角无意识的露出浅笑。
他们终于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
夜深,廊沿下的两盏大红灯笼打了两个转。镇远侯府汀香苑的厢房内,一对龙凤烛忽明忽暗。云娘拿竹棒挑了挑烛心,烛火忽地蹿高了许多,屋内瞬间变的一片亮堂。
绿蕊站在顾晚卿身侧,低眸瞧了她一眼,与云娘相视一笑。
此刻的顾晚卿却无更多的想法,只在心里再次感叹自己的英明神武。
因为在楚珩迎亲前又往自己肚子里填了些食物,总算没有像前世那般饥肠辘辘。
汀香苑是镇远侯府的一处别院,环境清幽。尽管庭院内宾客满堂热闹非凡,汀香苑内却静的只剩虫鸣声。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寂静,顾晚卿心头一跳,那脚步声却戛然而止了。
随即便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啊哟,三少爷您怎么来了?您这独自去新房会坏了规矩的,便是再等不及也要到了时辰再来呀。”
那声音里带着满满的调笑。
不一会儿,廊间又恢复了寂静,厢房内的云娘和绿蕊忍不住低笑出声。
绿蕊揶揄道,“咱们这驸马真是个急性子。”
云娘眼角带笑,嘴里却道:“不可胡说。”
两人笑声传入顾晚卿耳内,不知怎的,她的耳尖红了红。
新娘子不能说话,她唯有低咳一声,示意她们莫要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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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顾晚卿坐的屁股发酸昏昏欲睡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众人的阵阵嬉闹。顾晚卿一惊,脑子瞬间就清醒了。
白日里那颗无比镇定的心,莫名跳的杂乱无章。
顾晚卿透过大红盖头,隐隐能看到厢房内围了不少人,一个个的杵着跟看戏似的。
哄闹声中,楚珩站着,半晌没有动作,嬷嬷提醒道,“驸马爷可以挑起公主的大红盖头了。”
众人只道楚珩是因为紧张,纷纷笑起来,楚珩握了握拳,这才上前一步挑开顾晚卿的红盖头。
眼神触及那瞬间,两人均是微愣。
心中五味杂陈。
众人哪见过楚珩这般呆呆楞楞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变的愈加的大。嬷嬷笑着将楚珩按到床沿坐下,这才唤一旁的婢女拿来剪子,在两人的发梢各剪了一撮头发,绑好了复又交给婢女。
合髻之礼寓意着永结同心,夫妻与共。
徐嬷嬷又端了两杯合卺酒,递到顾晚卿楚珩手上,笑道:“喝了合卺酒,公主和驸马爷将来和和美美,幸福顺遂。”
徐嬷嬷说了许多吉利话,顾晚卿半句都未听进去,眼前只剩楚珩那张被放大的脸。
想来他在席间被灌了不少酒,脸颊上染了两抹绯红,暗沉的眼眸紧紧盯着她。顾晚卿被他看的有一瞬间的恍惚,回过神时,两人的双臂已交叠在一起。
合卺酒一饮而尽。
屋内的哄闹声又骤然响起,有几位与楚珩交好的公子哥儿正想打趣一番,却就被徐嬷嬷打断了。今日她是奉了顾萧的旨意,旁人也不敢多说,颇为懊恼的退出房内。
原先还想看楚三郎脸红耳赤的样子呢!
云娘绿蕊也随众人一道出门,关门时,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阿珩,良宵一刻值千金,可别耽误了!”
又是一阵哄笑,随着脚步声渐渐消弭。
被这么一闹,顾晚卿反倒又镇定下来,她正想着如何开口,却听得楚珩哑声道,“夫人,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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