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今天造反了吗(双重生)

48.三章合一

    
    喜庆的厢房内只剩龙凤烛火“噼噼啪啪”的声响,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后, 顾晚卿抿了抿唇角, 正想开口, 楚珩却站起了身子,径自走出房门。
    顾晚卿:“……”
    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顾晚卿方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 心中的怒火也油然而生。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新郎倌一挥衣袖弃她而去,让新娘独守空房!
    重点是, 她思忖了良久的的赶人之语还未出口, 就被硬生生的卡在了喉间,徒生一种如鲠在喉之感!
    可恶!可恨!
    她愤愤的站起,转身就瞧见大红锦被上的戏水鸳鸯栩栩如生。这屋内的一切都是成双成对, 唯有她形单影只,偏生她还是被留下的那个!
    顾晚卿气的踢了几脚拔步床,直到趾尖处传来痛楚才收住脚。她走至镜台前, 堪堪将凤冠摘下,腹内就传来饥肠辘辘的声音。
    顾晚卿在房内环顾一圈,瘪了瘪嘴。
    桌上只有一碟蜜饯。
    但是总好过什么都没有,她拿了几粒果干塞入口中, 不想却酸的直倒牙。她“呸呸呸”了几声, 房门被推开了。
    楚珩才推门入内, 就看到顾晚卿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龇牙咧嘴的,甚是好笑。他怔了怔,看到桌上的那碟蜜饯时,不由得失笑。
    顾晚卿被酸的不行,想喝杯茶冲掉口中的酸味,可手还未触及茶壶,就被人抢先一步拿走了。
    楚珩施施然的为她冲了杯茶,推至她的眼前。
    顾晚卿未曾想楚珩会去而复返,又想到方才自己的那副神情,心中不免赧然,只能借着抿茶掩去脸上窘迫的神色。
    楚珩看破不戳破,只是一笑置之,静静看她撇着头抿茶。等她终于舍得放下茶杯,他才将几碟小菜推至她的眼前。
    酱汁鸡翅、咕噜肉、麻婆豆腐。
    都是她爱吃的小菜,量很少,但色香味俱全,尤其是在这饥肠辘辘的深夜,顾晚卿看到的第一反应就是咽了咽口水。楚珩看在眼里,被她的小表情逗乐,说道:“饿了吧?方才在席间吩咐后厨做的,还未凉,打紧吃吧。”
    顾晚卿终于还是抑制住了去拿筷子的冲动,眼神从小食移向楚珩。
    他仍穿着那件大红喜服,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就如同他的性格那般。顾晚卿在心中默念了几句深夜不宜多食,方才哼道:“我不饿。”
    “真的不饿?”
    “不饿。”
    楚珩看了她半晌,见她如斯模样,站了起来:“好吧。”
    说话间,他将那些菜放入托盘内。顾晚卿瞧着那些佳肴咽了咽口水,想说的话终究还是吞回了腹内。
    夜已深,顾晚卿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小腹,微叹着正想宽衣歇息,不想楚珩再次推门而入。见状,顾晚卿颦眉问道:“你又进来做什么?”
    楚珩坦然反问:“今夜是我的洞房花烛夜,此房是我的寝室,我不应该进来吗?”
    顾晚卿被噎的半晌说不出话,眼见着楚珩施施然的朝卧榻而来,顾晚卿沉下了脸,“楚珩,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莫要忘!”
    楚珩走至床边,撩袍而坐。一旁的顾晚卿却是退开几步,警惕的瞧着他。楚珩心中不免酸涩,他苦笑道:“公主这是想我成亲当夜就去书房就寝吗?若传了出去,公主就不怕落人口舌?”
    细细一思量,这话也不是没道理。但此间只有一张床,两个人怎么睡?
    顾晚卿拉下脸,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楚珩脱下靴子,合衣躺到床上,拉上被子,闭着眼睛闷闷道:“放心,我不会怎么样。”
    半晌,顾晚卿都不曾出声,楚珩微微睁眼瞧了眼床榻边的顾晚卿,只见她僵硬着身子瞪着他。
    楚珩累了一整日,声音里透着疲怠,问道:“你不困?”
    “不困。”顾晚卿咬了咬唇角,走至桌前坐下。其实她累的精疲力尽,但想到要与他同床就寝,她宁可一晚不睡!
    楚珩心中微叹,自顾自阖眼休憩,不过一会,沉沉的呼吸声便从床上传了出来。
    顾晚卿咬牙切齿的看了会床上的身影,最终决定去厨房寻点吃食裹腹,左右现在也没的睡。
    顾晚卿熟门熟路的穿过汀芷苑的九曲回廊,直达后院的小门。汀芷苑的后门不常开,门锁上斑斑铁锈,此刻顾晚卿可顾不得那么多,轻轻一拉,锁“哗啦”一声就开了。
    她心头大喜,拉开门蹿了出去,身后不远处的楚珩无奈的笑笑,偷偷跟了上去。
    前世便是如此,这一世贪嘴的毛病似乎并没有变。
    前一世刚嫁入侯府时,顾晚卿不喜汀芷苑,总觉得别院过于清幽,少了些人气,整日念叨着要换别院。但自从知道汀芷苑有这么条捷径去后厨后,便放弃了换厢房的想法。
    食色性也,一点不假。
    顾晚卿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后厨,翻了大半天都没翻出些佳肴来。她奇了,这才办了婚宴,怎的连些残羹冷炙都没有?
    顾晚卿颇为失望,随手掀开锅盖。原本也不抱希望,谁知锅内还热着几道小菜,正是方才楚珩拿进房的。
    锅底的水还冒着热气,氤氲而上。
    被美食勾了魂魄的顾晚卿不曾多想,径直将菜端出,拿了双筷子就吃。她在厨房里像个小老鼠似的吃的欢,阴暗一隅里,楚珩只是静静的看着,时不时观望远处是否有人前来。
    若是新婚当夜被抓住偷吃,任她是大齐公主,也免不了被人在背后议论。
    待顾晚卿吃的差不多,楚珩才快速的闪回厢房内,继续假寐。
    顾晚卿吃饱喝足回到房内,看到床上睡的正酣的楚珩又暗暗的骂了一通。她边想着明天一定要将他赶到书房,边枕着手臂沉沉的入梦。
    顾晚卿与周公相会不过半晌,楚珩就揽腰将她抱到了床上。他吹息蜡烛,黑暗中挨着顾晚卿躺下。
    楚珩侧过身子瞧顾晚卿如玉的侧脸,他正看的出神,不想顾晚卿懒懒的翻了个身子,两人相对而睡。
    楚珩呼吸微滞,身子也有些僵硬。
    好在顾晚卿只是转了身子,不再有动作,楚珩肆无忌惮的瞧着顾晚卿。
    顾晚卿浓密的长睫在面颊上投下两片阴影,红唇微翕,若有似无的气息扫过楚珩的脸庞。鼻间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楚珩的心彷如灌了蜜一般。
    这世间最美好的莫过于失而复得,烦也好恨也罢,只要顾晚卿嫁给了他,他可以慢慢解释给她听。
    等再次醒来时,已至翌日,房内空无一人,她喊了一声云娘,半晌都没回应。直到低眸看见身上的大红喜服,顾晚卿才想起此刻是在镇远侯府的汀芷苑,而非自己的寝宫竹溪苑。
    她正怔怔的坐着,没一会,院子里就响起阵阵脚步声,伴随着婢女们的莺声燕语。
    思绪被拉回现实,顾晚卿猛然想起自己还穿着喜服呢。她手忙脚乱的脱下喜服,随手往地上一扔,复又拉下被子躺下。
    不多时,门就被敲响,云娘在外头道:“公主,公主?”
    “进来吧。”
    侯府的几个小丫鬟年纪小,进屋瞧见一地的衣衫,羞红着脸撇过头。云娘从容的捡起衣衫,笑问道:“公主昨晚睡的可好?”
    云娘此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一旁的绿蕊却是微红了脸,心道:嬷嬷这话问的,叫公主怎么答嘛!
    顾晚卿佯装刚刚转醒,伸伸懒腰,漫不经心道:“挺好的。”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云娘瞧着顾晚卿脸色红润气色也不错,心里的大石落了地,唤着众婢女服侍顾晚卿洗漱。顾晚卿趁着众人忙碌的间隙,一狠心,撇头咬破了指尖,按到床上。
    绿蕊替顾晚卿梳发髻之时,云娘借着整理被褥的空档,撩起被子瞧了瞧,看到那点点猩红,心中大喜。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到时候皇后问起也好交代。
    透过镜子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顾晚卿无声的笑了笑,绿蕊歪着头问道:“公主,你在笑什么?”
    顾晚卿收起笑容,“没什么。”
    顾晚卿到前厅时,楚家众人已都到齐。按着君臣之礼,顾晚卿本是不用跪地奉茶的,但她却执意同楚珩一道双双跪地。楚寒与俞氏几经劝说终是拗不过她,脸上虽是为难之色,心中却对这位新媳妇愈发的满意起来。
    顾晚卿此番是真心实意的,上一世她虽未见过楚寒,却敬佩他的为人。再观这一世,若没有楚寒,或许他们的人生或许会重蹈覆辙。
    想到这一层,她身为小辈,跪一跪公公也无不可。
    另一面,对于能再次见到俞氏让顾晚卿感到开心。这个贤良温顺的妇人,怕是这世上最好的婆婆。
    她双手奉茶,恭顺的喊道:“父亲,母亲。”
    楚寒那张肃穆的脸笑的沟壑纵横,俞氏抿了口茶,赶紧俯身扶起顾晚卿:“公主不必多礼。”
    顾晚卿接过公婆递来的红包,说道:“晚儿既已嫁入楚家,便是楚家的儿媳。父亲母亲不必如此见外,叫我晚儿便是。若是再唤我公主,便是还将我视为外人,晚儿真要伤心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俏皮,说到“伤心”时还露出一个委屈巴巴的神色。
    见状,楚寒与俞氏愣了愣,相视一眼,随即笑容爬上了各自的眉角,楚寒笑道:“好,晚儿。”
    那头新媳进门一派的喜气洋洋其乐融融,楚珩看在眼里,眼睛几乎要冒火。心中的怒火无处可泄,唯有迁怒身旁的顾晚瑶。
    可怜顾晚瑶此刻正强忍着恶心,却被楚琰狠狠的剜了一眼。不过是一瞬的怔愣,她便知晓楚琰这是在气她当初没有这般会做人,如今一对比,免不了让楚琰失了面子。
    想到这,顾晚瑶心中微凉,不动声色的瞧了眼顾晚卿。
    今日她穿了件鹅黄色云纹绢裙,发髻轻挽,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身姿窈窕,直叫人移不开眼神。再观自己,因为害喜食不下东西精神不济、脸色暗黄,哪还有半点当初的绰绰风姿。
    顾晚瑶一眼扫去。
    不远处,楚珩立在顾晚卿身旁,垂眸瞧着她言笑晏晏的与楚寒交谈,眼里的脉脉情深呼之欲出,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晓他的爱恋,哪还是平日里那个冷若霜凝的三弟。
    莫名的酸楚同恶心一道齐齐泛上胸口,顾晚瑶的纤纤细指绞紧了绢帕。
    如若命不好,拼尽一生都是凄苦。命好之人,似乎到哪都是这般春风得意。
    那日晚间,楚珩又借着“落人口舌”之言不愿去书房,赖在床榻上不肯起。
    比起愤怒,此刻的顾晚卿犹如见鬼一样的盯着床榻上的楚珩。
    不,比见鬼更可怕。
    眼前那个假寐的楚珩绝对不是真的!以她对楚珩的了解,他虽狠毒漠然,但绝非如此厚颜之人。这一世的他是怎么了?
    被冠以“厚颜无耻之徒”的楚珩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绝不能离开厢房,不然这辈子都别想进来了。
    事实上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感到赧然,可比起能与顾晚卿共处一室,耍点赖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取。
    顾晚卿终是忍无可忍,怒声道:“楚珩,你别装睡,快给我起来!”
    楚珩修长的身形一动不动。
    顾晚卿:“……”
    厢房内静默了一会,片刻后,顾晚卿沉声道:“好,你便在这睡吧,我去书房。”
    说完,她转身就走。
    走至房门口,门才拉开一条缝,就被楚珩一掌“啪”的合上。顾晚卿堪堪止步,勾了勾嘴角转身瞧他,揶揄道:“这么快醒了?”
    楚珩长臂抵着木门,盯着顾晚卿嘲笑的脸,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是,我醒了。”
    楚珩的吃瘪让顾晚卿心情舒畅,能让楚珩咬牙切齿实属不易,她故意打了个哈欠,淡淡道,“我困了,你若醒了便走吧。”
    说话间,顾晚卿脚步轻快的往回走。可才跨了两步,手臂就被人一拉,整个身子被抵在了门上。这一下让顾晚卿猝不及防,还未出口的惊呼被楚珩的手掌捂在了嘴内。
    她瞪大杏眼瞧楚珩。
    楚珩高大的身影将她覆在阴影里,他瞄了一眼远处的龙凤花烛,放开了捂嘴的手,低头挑眉瞧她:“新婚红烛仍摇曳,夫人想赶我去哪里?”
    终归是女子,他的戏谑令顾晚卿红了脸,不知是羞还是恼。
    她恼怒的推他的身子,“谁是你的夫人?!”
    “白日里你不是才说是楚家的儿媳吗,怎的到了晚间便又反口了?莫不是楚珩得了癔症,昨日与我成亲的不是夫人你?”
    “我那是因为敬重楚将军!”
    “哦?”
    顾晚卿见楚珩如斯模样,一股怒气直蹿头顶,她怒声提醒:“楚珩你别忘记,当初我们——”
    话音未落,楚珩食指抵唇,眼神朝窗外瞟了瞟,示意她不要出声,隔墙有耳。
    顾晚卿的话音被吞入腹内,顺着楚珩的眼神望向窗棂。
    寂静中,除了忽高忽低的烛影,别无他物。
    顾晚卿愣了愣,等回神时才知被楚珩耍了。她怒目而视,却见楚珩打开柜门,拿出了一床被褥,默默的在地上摊开,复又起身从床上拿了枕头与被褥。
    顾晚卿默不作声的瞧着他干完一切才幡然醒悟:他这是想让自己睡地上?
    楚珩一眼看出她的心思,不知该哭该笑:“公主放心,这是我睡的。新婚燕尔,楚珩若去书房,不免遭人非议。公主暂且忍耐,等过些时日,楚珩必定履行诺言。”
    顾晚卿被楚珩突变的态度弄的莫名其妙,却见楚珩自顾自的开始宽衣解带,她猛然转身,骂道:“登徒子!”
    楚珩:“……”
    夜深人静,楚珩淡淡的呼吸声传入耳内,顾晚卿却是辗转难眠,一时不知这般选择是对是错。
    同样的屋檐下,同样的思绪纷飞。
    只不过此时楚珩想的却是:万事都要循序渐进,不可急躁不可冒进,将行军打仗的策略用在了虏获芳心上。
    **
    翌日是归宁之期,顾晚卿与楚珩一道回宫拜见皇上皇后,顾萧原想大办宴席,被皇后劝阻了。前日那场热闹纷呈的大婚犹在眼前,宫中已经有不少闲言碎语传出,左右已经成亲,其他的便能免就免,省的落人口舌。
    楚珩和顾晚卿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该过的礼数皆过了一遍,直至酉时,两人方才出宫。
    在顾萧皇后面前,两人佯装伉俪情深,待走到御花园,顾晚卿立马挥了挥袖子,离了楚珩几步远。楚珩颇为无奈却又不得法,只得由着顾晚卿的性子。
    两人走了一阵,见到对面疾疾走来两人。
    竟是顾晚瑜与苏夫晏。
    顾晚瑜也见到了他们,有刹那的愣神,不过很快,她便恢复了自若的神态。顾晚卿和楚珩行了行礼,苏夫晏也躬身作揖。
    顾晚卿问道:“皇姐别来无恙?”
    顾晚瑜淡淡道:“劳累皇妹挂心,我很好。”
    这话不假,单看顾晚瑜红润的脸色与丰腴了些的体态,想来在苏家过的不错。这是顾晚瑜第一次见苏夫晏,她倒是有些意外。
    苏夫晏身材不甚高大,但生的面容清秀,也不似上一世传言那般体弱多病的样子,方才疾步走来的样子可看不出半点病态。
    简单的问候了几句,顾晚瑜与苏夫晏便脚底生风的走远了。
    顾晚卿望着他们的背影疑惑他们为何这般的行色匆匆。
    直到隔日,顾晚卿才知晓,原来是俞贵妃病了。
    说起俞贵妃这病倒也蹊跷,前两日还好好的,忽的就得了风寒。得了风寒也不过是头重脚轻,开几贴药便好了,可她偏生病的昏迷了两日,茶米未进,听说鹅蛋脸都小了一圈。
    到底是自己的爱妃,顾萧听闻俞贵妃病危的消息还是去看望了俞贵妃。
    说来也是奇,自顾萧去了一次,俞贵妃的病就好了许多,不出几日,风寒也痊愈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将顾萧对俞贵妃的冷落也带了去,自此以后,顾萧又隔三差五的去俞贵妃的寝宫。
    恩宠更胜从前。
    云娘将打听来的与顾晚卿一说,顾晚卿只是哼了一声。
    如今的顾景慎已不足为惧,便是俞贵妃用尽手段也不过尔尔。
    反而是这楚琰,让她颇为忌惮。毕竟上一世做过谋逆之事,她断然不敢轻看他。
    自打她嫁入侯府,阖府上下对她都很是客气,楚琰自然也不例外。顾晚卿心知既要在楚家长久的呆下去,肯定是要跟他们打好关系,但是她面对着楚琰那张虚伪的脸,她实在做不出虚与委蛇之态。
    以至于每次楚琰想搭话都会被她不动声色的略过。
    楚琰看在眼里,虽面不做声,心里却是暗暗发笑。
    即使过了一世,她还是如此藏不住心事,这样总归是会吃亏。好在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暗地里让阿留护着顾晚卿,生怕哪日楚琰恶向胆边生,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如今他又有官职在身,无法时刻护他周全。
    楚珩与顾晚卿成亲后,顾萧就有意赐他官职,不日便召他入宫,问他可有意属之职。楚珩并未推诿,求了个司校尉的职位,官从五品。
    顾萧心中甚是满意。
    这楚珩不仗着驸马爷的名号求取高官厚禄,也属难得,当下就同意了。
    但于顾晚卿而言,这又是一桩担忧的事。
    司校尉之职,虽然品阶低下,但却掌管着军中的所有兵器与战马,在军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有兵器,任你武功盖世也不顶用。兵马兵马,这兵除了士兵就是兵器。战场上最重要的三样,有两样掌握在楚珩手里,若是他有逆反之意,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更何况,这楚琰是兵部侍郎,掌管着兵部事宜。如此一来,大齐近半的军事大权都掌控在楚家之手。
    可她现在是楚珩的夫人,总不能跑到父皇跟前求他免去楚珩之职吧?
    自打顾晚卿知晓官职后的几夜,每每都会望着床榻之下楚珩的睡颜陷入沉思。
    每夜睡不安稳的后果就是隔日起床总是精神萎靡。
    这样连续了几日后,云娘终是忍不住了,趁着绿蕊出门倒水之时,边替顾晚卿梳发,边低声道:“公主也该提醒着点驸马。”
    顾晚卿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问:“提醒何事?”
    云娘透过镜子瞧见顾晚卿眼底的青色,犹豫良久,方才贴着她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话音刚落,顾晚卿就羞的满脸通红,“云娘!”
    云娘是真心担心顾晚卿的身子,顾不得羞不羞的,低声提醒道:“公主可不能总依着驸马啊。”
    “你、你胡说什么!”
    顾晚卿羞的不能自己,连脖颈处都染上一层粉红。云娘只道她初为人妇,脸皮子薄,笑道:“好好好,老身不说便是,公主莫恼。”
    直到绿蕊倒水归来,顾晚卿的脸仍红的跟涂了十层胭脂似的,良久都未散去。
    * *
    这几日顾晚卿起得迟,到大厅时众人已食完早膳各干各的去了。可谁知今日到了大厅,却见楚珩还在慢悠悠的喝着粥。
    想起方才云娘的话,顾晚卿耳尖微微泛红,与楚珩隔了个位置才落坐。
    楚珩抬眸瞧了眼,见她脸上有不同寻常的绯红,问道:“怎的脸这般红?”
    丫鬟端了碗燕窝粥给顾晚卿,顾晚卿低着头吃了两口,含糊道:“天……热……”
    这都十月里了还热?难道是昨晚着凉得了风寒?
    楚珩知晓顾晚卿这几日夜里睡的不大安稳,连带着他的睡眠质量都急剧下降,总是担心她踢被子会着凉。这么想着,他朝顾晚卿移了移凳子,伸手就要去摸她的额头。
    顾晚卿一惊,缩着脖子警惕道:”你做什么?!“
    楚珩对顾晚卿的大惊小怪已经习以为常了,长臂一挥将她拉至身边,摸了摸额头,体温正常,并没有发热的迹象,这才放下了心口大石,松手继续喝粥。
    丫鬟们见到平日里行为举止甚是端正的楚珩如斯模样,在背后偷偷的掩嘴而笑。
    顾晚卿看在眼里,瞪了眼楚珩,低声警告道:“以后不许在下人面前动手动脚!”
    楚珩面不改色的将粥吃完,方才转头瞧顾晚卿,挑眉道:“哦?夫人的意思是,若是下人不在便可以动手动脚了?”
    绿蕊离的近,听到楚珩的话,“噗”的笑出了声。
    这驸马爷可真逗。
    云娘横她一眼,绿蕊这才勉强憋住笑,而一旁的顾晚卿气的七窍生烟。
    楚珩知晓不可太过火,容易适得其反。他赶紧转移话头道:“今日我休沐,你可有想去的地方,我陪你一道去。”
    顾晚卿还在气头上,哼道:“不劳你费心,若有想去之处——”她的话音戛然而止,顾晚卿转头瞧楚珩,问道:“若有想去之处,你果真会带我去?”
    “自然。”
    “我想去司校营。”顾晚卿观察着楚珩的神情,一字一句道。
    这司校营正是兵器管辖所,若是楚珩有异心,必然会以各种理由阻止她前去,他是这般谨慎之人。
    可谁知她的话音才落,楚珩不假思索的点头道:“好,夫人开口,楚珩岂有不依之礼。”
    “……”
    镇远侯府门口,一匹通体银白的汗血宝马被小厮牵着,摇着马尾正在食草。小厮见到楚珩和顾晚卿,躬了躬身子,将马牵至楚珩面前。
    顾晚卿环顾四周,除了这匹马并没有多余的马车,正疑惑着,楚珩已利落的翻到马上,瞧着顾晚卿道:“今日母亲去了城郊东慈安,大娘又回娘家了,府内的马车皆已驾走。你若想去,只能与我一道骑马了。”
    顾晚卿僵在那,脸色难看,半晌都没说话。
    楚珩道:“不愿去?夫人若不去,那楚珩便先行一步。”
    说话间,他就要挥动马鞭。顾晚卿见状,咬咬牙,急忙道:“我去!”
    楚珩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伸手将她拉至身前。顾晚卿堪堪坐住,他便一挥长鞭,骏马朝着城南校场狂奔而去。
    顾晚卿不会骑马,此刻骏马狂奔,她唯有紧贴着楚珩的胸膛,双手拽紧马鞍。
    此时若有人从眼前路过,便能看到驾马的少年笑靥如花,哪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冷峻公子哥儿。
    不多时,便到了司校营所在的校场,楚珩身手矫健的一跃而下,扶着顾晚卿下马后,方才牵着马绳朝司校营走去。
    城南校场乃大齐练兵之所,正值练兵之际,艳阳高照下,年轻的士兵们穿着盔甲排成一列列,一眼望去,蔚为壮观。
    这是顾晚卿第一次来校场,新奇之余不免多看了两眼。有几个士兵偷懒往外瞟了眼,不想看到一个神仙似的姑娘。
    穿着嫩黄的云纹雪裙,眉黛春山,秋水剪瞳,就跟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几个士兵直勾勾的看着,一时忘了自己正在蹲马步,直到被人一记爆头,这才回过神来。
    “一个个都在看什么东西?!”
    几个士兵连忙低头,不敢再多看。
    校场台上,楚琰悠悠然的坐着,刚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就听到底下传来的嘈杂声。他微一蹙眉,就听到他的下属丁虎骂骂咧咧道:“一个个都想死是吧?现在不好好练,到战场上谁还给你机会!”
    他手指着远处,继续骂道:“那姑娘是你们该看的吗?!你没看到她身旁站着谁吗!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士兵们大气都不敢出,楚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漫不经心的瞟了眼,等看清楚那两人时,却猛地站起身子。
    楚珩怎么会带她来这?胡闹!
    另一头,楚珩完全没有注意到校场这边的异动,领着顾晚卿进了司校营。
    两人还未踏入司校营,便从里面传出男人的嬉笑声,以及骰子的碰撞声。楚珩脚步一顿,便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不满的说道:“你们怎的可以这样!虽然今日楚大人沐休,可昨日便吩咐咱们若有人领用兵器,定要记录在册!你们怎的可以任由他们领用兵器啊?”
    浑厚的男声道:“你烦不烦,整日跟个老娘们似的叨叨个没完,不要玩就滚蛋!”
    另一个人附和道:“就是就是,你是楚大人家的狗吗,整天楚大人——楚大人——”那声音阴阳怪气的。
    “你!——”
    “你什么你,楚大人没来之前我们一直就这么做的,谁吃的那么空一个个的去登记。你要是闲得慌便去,别妨碍我们,滚滚滚!”
    “你们太过分了,楚大人是司校尉,他说的我们便要听!”那清朗声音气急败坏道,可另外那几人却又嬉闹起来,再也不愿意理他。
    顾晚卿瞧了眼楚珩,见他脸色有些黑,她心里暗暗地啧了几声,跟着楚珩进了屋。
    此时屋内,司校营的三个人正掷骰子掷的兴头上,刚哇哇的喊了几声,就见楚珩面无表情的站在眼前。
    那三人吓的一个激灵,忙不迭的将骰子藏到身后,堪堪站起,作揖道:“楚,楚大人。”
    舌头都打结了。
    顾晚卿扫了一眼,方才那个声音清朗的主人是个十分年轻的小伙子,看上去与她一般大,长的说不好好看,却也不差,精气神很足的样子。他看到楚珩,连连作揖道:“楚大人。”
    楚珩颔首,那少年瞄了几眼那三人,正欲开口,楚珩摆了摆手,对着那三人道:“你们出来与我出来。”
    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这位司校尉的来头,乃是当今的八驸马,虽然都在司校营干了十几年了,虽然对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感到不服,却也无可奈何。
    谁让人家是皇亲国戚呢。
    三人垂首跟着楚珩往外走,可才走了两步,楚珩就停了脚步,对那少年道:“李钰,你带八公主看看,她若有想知道的,你便告知她。”
    他还特意嘱咐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待楚珩走后,李钰便带着顾晚卿去了兵器房。青天白日里,兵器房内黑黢黢的,俱是些战场上所用的兵器,刀剑枪戟,顾晚卿看的兴味索然。
    比起这些冷冰冰的东西,她倒是对这个叫李钰的小伙子更感兴趣。与此同时,李钰也一直偷偷的在瞧顾晚卿。
    李钰的父亲是朝中六品官员,对于这位受宠的八公主也略有耳闻。至于楚珩,自从夜狼山一役后,他便将楚珩当成了神一般的存在,故而在知道楚珩出任司校尉之后,便央求着父亲托关系进了司校营,总觉得跟在楚珩身后打打杂都是好的。
    顾晚卿不知李钰想法,心里另有一番盘算。
    在看了一圈兵器库后,才到房内,她就提议去铸兵房瞧瞧,李钰为难道:“八公主,李钰身份低微,没有资格去铸兵房,要不你找楚大人带您去?”
    顾晚卿不愿为难他,便道:“那你将登记册拿与我看看。”
    闻言,李钰蹭蹭的跑去拿了册子递给她。顾晚卿草草的翻了翻,倒也没什么异常。她将册子合上,问道:“铸兵房的册子都是谁管的?”
    “铸兵房的册子都是楚大人自己登记,自己管辖的。”
    “只有他一人登记?”
    李钰想了想,“还有阿留大人。”
    阿留?
    顾晚卿微惊,上一次见阿留是在虞山,领头之人还唤他阿六,怎的这么快就成了楚珩身边的阿留?阿留大人?为何她嫁入楚家一月有余,未曾见过阿留一面?
    顾晚卿陷入沉思,李钰好奇的瞧着顾晚卿,不明白这位大齐公主,为何这般在意司校营的事情。
    左右都是想不明白,她将思绪挥去,抬眸瞧李钰,忽而笑道:“李钰是吧,你站着作甚?坐下吧。”
    她指着旁边的凳子说道。
    李钰年岁虽不大,还是知进退的,慌张的摇摇头。
    顾晚卿见状,言笑晏晏道:“我瞧着咱们年岁一般大,这里只有咱们两人,你怕什么呀?”
    李钰拿眼瞅了瞅她,心里感叹:这八公主除了人长得美,还这么和善。
    顾晚卿道:“愣着干嘛,坐啊。”
    八公主都这么说了,李钰也不好再拒绝,便在顾晚卿对面坐下。顾晚卿与他聊了许多,他的年岁家里人,问他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
    差点让李钰觉得顾晚卿这是要给她做媒呢。
    毕竟是年岁相仿的人,没一会儿,两人便熟悉了。又过一会,顾晚卿脸色变了变,为难道:“李钰,我觉得咱们挺投缘的,我可以拜托你一个事儿吗?”
    李钰心道你堂堂公主还能拜托我什么事呀,可他仍道:“公主但说无妨。”
    顾晚卿踟蹰良久,方才道:“你也知道楚珩是我的夫君。我这夫君吧,长的又好家世也不错武功又高,性子呢——也还算不错——”
    她将能想到的优点都罗列了一通,李钰不知所以然的看着她,顾晚卿道:“你还未娶亲,不知女子心里事可以理解。你知道吗,这女子啊,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夫君变心肠。我夫君这般优秀,他整日都在外头我着实不安心,若是那天被他人迷惑了去可怎么是好?你看你能不能帮我多盯着点?”
    李钰依旧没明白顾晚卿的意思:“被他人迷惑?咱们这校场都是男人啊。还有公主你想让我怎么盯啊?”
    顾晚卿:“……”
    “这样罢,你定期将我夫君的行迹告诉我便成了。他去了哪,见了谁,若是没有什么女子,我便也安心了,你看成吗?”
    李钰为难道:“这……不太好吧。再者,楚大人去哪也不会告诉我啊。”
    顾晚卿泫然欲泣:“李钰,我还将你当成朋友,这么点小事你都不愿帮我吗?”
    小事?……
    李钰哪见过女子在他面前抹泪,还是他崇拜之人的夫人,大齐八公主,他忙道:“公主你别这样,我,我且试试。”
    顾晚卿破涕为笑,喜道:“真的吗,李钰你人真好,改日你来侯府,我好好招待你啊。”
    李钰:……
    女子都好可怕。
    一墙之隔的司校营外,楚珩哭笑不得的摸了摸鼻子。
    她的这位娘子,为了监视他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