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交易

    
    日落西山，红霞远去。
    世界之北，一道紫色人影和一道白色人影正驻足而立，望着夕阳，久久不语。
    他们腰间都挂着长剑，一为紫色，一为七彩。
    “庄主...”白色的人影叫道。
    紫色的人影只是站着，看着夕阳垂落。
    那过程好似缓慢，让人难以察觉，又好似迅疾，让人无暇分辨。
    紫色的人影也好似站了许久，又好似不过片刻。
    夕阳终究要落下，紫影也终究要前行。
    “我去看看。”
    白色人影停下脚步，目送着紫色人影淹没在黄沙之中。
    茫茫天涯，一个人，一柄剑，紫影已忘记他如此走过多少年了。
    他的剑还在，他的心也还在，但武功早已不复当初，现在甚至已不再是武功了。
    他停下脚步，望着茫茫天空。
    此刻，是夜？亦或昼？
    他分不清这颜色，谁也阻挡不了时光的脚步，他不行，他的剑也不行。
    就像谁也阻挡不了生命的消逝。
    他的剑早已臻至巅峰，但他的根正接连消逝。
    天暗去，夜升空。
    紫影再次出现脚下已是一片茫茫白雪。
    他的身影淡去了不少，已只是一道直立的影子。
    他出现不久身后即泛起一片涟漪，飞羽现身而出。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听其声音正是魔女。
    紫影没有理会，他只是迈步，前行，脚下是皑皑白雪。
    似是走了几百步，又似只是几步，他已到了茫茫山顶。
    今夜月色生辉，星光烨烨，极远处闪着几点微弱的灯火。
    那灯火对他来说是陌生的，这座山他也不曾真的来过。
    但这里有一道剑法他曾学过，苗家剑法。
    他身后仿佛出现了一道紫色的剑影，那剑影舞动着，变化着，招式繁复而严谨，变化莫测，刚中带柔，柔中带刚，更兼狠辣异常。
    那剑影停歇时，他人已消失不见。
    魔女跟着他消失，再出现时仍在身后五步之外，她抬眼一看，“武当山”三个大字正悬于门上。
    她眉头微皱，问道:“你来这干什么？”
    “你懂剑法吗？”紫影问道。
    “怎么不懂？”魔女回道。
    “我便是从这里开始修习剑法的。”紫影说道。
    说完，他拾级而上，一道紫色剑影在他身后舞动不休，绕指柔剑，两仪剑法，三清剑法，神门十三剑依势而演。
    等神门十三剑收势，紫影已站在紫霄宫前。
    剑影演练的最后一套剑法缓慢悠扬，绵绵无尽，似有道韵蕴藏其中。
    “这是什么剑法？”魔女问道。
    “武当太极剑。”紫影答道。
    说完，那剑法已演练了一遍，紫影也再度消失不见。
    紫影再出现时，眼前却是一处密洞。
    魔女不解，问道:“这又是什么地方？”
    “金蛇郎君夏雪宜的埋骨之地。”紫影答道。
    “金蛇郎君？”魔女更添疑惑，“那是里的人物吧，怎么可能真有这么个地方。”
    “那你呢？”紫影回道，魔女身子一震，面露沉吟之色。
    紫影也不管她，身后的剑影再次显现，这次演练的金蛇剑法却与之前大有不同，其势之快，其形之诡，如漫天血雨飘洒人间，凌厉狠辣的剑意直欲透影而出，杀人夺魄。
    “这是金蛇剑法？”魔女惊道。
    “这是我曾经用的金蛇剑法。”紫影回道。
    他在这山洞驻足良久，这里自是没有金蛇郎君的遗骨，也没有金蛇剑埋藏其下，但有没有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他是在寻找，也是在放下。
    就像人要放下，要离开，最终归于尘土。
    无穷的剑影收归为一，如梦幻泡影般悄然而逝。
    天山南脉，缥缈峰，紫影在山前只驻足片刻，便悄然离去。
    之后，他接连出现在嵩山少林寺，川西峨眉山，昆仑光明顶，湖南黑木崖，都只停留片刻便转身而去。
    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华山。
    “怎么不多看看那几个地方？”魔女问道。
    紫色人影没有说话，只是拾级而上。
    他脚步不快，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登上北峰。
    他出现的同时，北峰四角各有一红，一白，一青，一淡四道身影同时现身。
    “紫衣，你也来了。”白影笑着，看了眼魔女:“你身后的是？”
    魔女也看向白影，只是一眼她便身子一震，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她脸色大变，向飞羽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飞羽不答，青影说道:“今日不理外事。”
    “好的，听哥哥的咧。”白影展颜一笑，当即不再理会魔女。
    魔女心下不忿，正要上前，肩上突然搭上一只白皙手臂。
    “他们是五传说。”来人正是之前跟着紫影的白衣剑士，“今日是先生离开的日子，还请你能改日再来。”
    “?常?阋怖戳诉帧！卑子八档馈
    “不止是他，还有我们。”峰顶之下，数个身影接连现身。
    魔女脸色惨白一片，一时竟有些失魂落魄。
    此时，红影突然道:“呵呵...喝酒...”
    她手中凭空出现一樽红玉酒盏，盏中尽是碧绿之色，似酒非酒，似水非水。也不见她如何动作，那酒盏便分作数杯，出现在众人身前。
    场中之中毫不惊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飘渺无痕，果然名不虚传。”峰下，一个胖子说道。
    “呵呵，你...要不要喝...”红影看向魔女，她身前也悬着一樽红玉酒盏。
    魔女端起酒盏，同样一饮而尽，这酒的香气在口中徘徊，淡如烟云，却始终不散。
    酒过之后，青影拔剑出鞘，一声剑鸣响彻长空，随即就要向红影出手。淡影跟着拔剑，她的剑却无声无息。
    魔女一直跟着的紫影同样拔剑而出，不过他在拔剑的同时就已经向青影攻去。
    他出剑毫无花俏，只是一剑递出，剑已距青影不足一寸，当真是快到了极致，又简单到了极致。
    他的剑快，青影的同样不慢，紫剑到了一寸之处，他的青剑也已逼近紫影胸口。
    眼见两人即是两败俱伤之局，身形却突然模糊起来，再出现时已在场中。此时紫剑已改刺为抹，朝青影咽喉削去，青剑则早有所料，先一步挡在了紫剑之前。
    两剑一触即分，丝毫波澜不起，只是空中一道紫色，一道青色剑影却久久不散，犹如定格。
    两人接连交手数招，剑影丛丛，一个用武当剑法，一个用华山剑法，招式明明都不如何精妙，偏偏每一剑都让人生出难以招架之感。
    两人将武当和华山初级剑法使了个遍，空中已满是凝儿不散的紫青两色剑影，犹如无数个青紫身影在持剑比拼。
    两人正要再攻，淡影突然挺剑而入，她的剑势看似缓慢悠扬，但紫影和青影这一剑却被她抢先截下。
    局面立时变得诡异，紫影和青影一心只要与对方比剑，然而每每都被淡影打断。
    此时，红影和白影也战在一起，两人都善使拳脚，红影攻势凌厉狠辣，速度迅捷无伦，使一套天山折梅手，白影则一招一式，大开大阖，带着煌煌然沛不可挡的凛然正气，使一套降龙十八掌。两人风格迥然有异，但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五人打了一会，不知不觉变换了对手，由紫影对上白影，青影对手红影，淡影则分拆四人攻势，一时间之间又是谁也奈何不了的谁的场面。
    但此时，五人所用武功已远不是开始能比，紫影与青影已分化了无数道紫青剑影，白影与红影也笼罩在浓厚的光晕之下，至于淡影则周身泛着淡淡的波纹。
    魔女看的糊里糊涂，一时间搞不清楚这五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白衣剑士在她身侧，看了一会说道:“他们从进入这个江湖起，便不断拼杀，如今江湖早已不在，他们依然分不出胜负。”
    “江...湖？”魔女疑道。
    “对，江湖。”白衣剑士目光不转，“我们来的地方！”
    五人从星夜战至黎明，当第一缕光从天边降临大地，五人即停手罢战。
    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南方，神色各有不同，就那么淡淡隐去。
    很快，峰顶便只剩魔女一人，以及那似犹在耳边的回音。
    “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