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小子拿来绳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我又要把你捆起来了。”
自从进入这个森林以后,我就一直处于被囚禁的状态,所以早就习惯了,我配合地伸出双手,问他:“蒙海昭,你叫蒙海昭……是吗?”这个叫做蒙海昭的小伙子,看上去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有点娃娃脸,他给人的印象非常善良,不像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长发小子笑着说:“大家都叫我十四,你也可以叫我十四。”
“十四”,我对他说,“你是个好人。”我当时心里想的是,先博取他的信任,然后再利用他逃出去,在这个森林里,我可能饿死,可能被野兽吃掉,但不逃出去的话,在他们手里也许死得更惨。
十四挠了挠后脑勺,脸一下子就红了,“其实我二哥也挺好的,你看他那么凶,都是装的。”
不提起这个人还好,一提起我就来气,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个早就郁闷在心里的问题,问十四:“你们都叫卓然二少爷,为什么他不姓元?”
“噢,二哥是元老太太的干孙子,从小就住在元家,听说……”,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听说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没了,是元家把他养大的。”
原先我就一直奇怪,为什么元老太太非要等大少爷回家才肯交代后事,感情卓然并不是她的亲孙子,想到这家伙平时趾高气扬的嘴脸,我顿时觉得有些解气。
这天晚上相安无事,或许是因为刚刚睡了三天的原因,我躺在帐篷里一夜没有合眼,心里合计着该怎么逃出去。
林子里的清晨来得比较晚,天还未亮时我钻出了帐篷,看到十四坐在地上打盹,我轻轻抖了抖绳子,他一个激灵睁开眼,我说:“我想上厕所。”
他看看四周,除了守夜的人,大家都还没有出来活动,于是他指了指帐篷后面的一个空地说:“那你就在这里解决吧。”
“这里离营地那么近,万一有人看见怎么办?要是害怕我会逃跑,你跟着我去好了。”
他想了想,说:“那只能走进去一点儿。”
十四用绳子牵着我,走到离营地不远的林子里,我问他:“你是打算就这么看着,还是转过去?”
他的脸一红,马上转身背对着我,我一看机会来了,抄起一块早就瞄好的石头,悄悄向他靠近。我在心里默默说了句对不起,然后举起石块,没想到这时候,却传来一声巨大的枪响。
我心说完了,被发现了。
被枪声那么一吓,石头掉下来砸了自己的脚,我疼得龇牙咧嘴,十四也转过来,茫然地看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靠,这他妈是什么东西?”营地里开始出现密集的枪声,几个人朝我们这边跑过来,打头的是萧冲厨,朝十四大喊一声:“快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十四也算反应快的,马上拉着我撒开丫子跑起来,在我们身后,传来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咯咯咯咯”的声音。这时候什么都不管了,只知道一心一意往前跑,十四动作敏捷,但耐力不行,没跑多久,就开始气喘吁吁,反倒是我在拖着他前进。
眼看那声音离我们越来越近,四十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把扔掉绳子,对我说:“别管我了,你先逃吧!”
我没理他,心说我吴桥是那样的人吗?于是拽过他的袖子继续跑起来,跑了一会儿,看到一颗三人合抱那么粗的枯树,树根部分裂开一个能容纳人的大洞,周围还有掉落的枯枝,是个不错的隐藏地点,我一脚把十四踹了进去,然后拼命狂奔,想再找个能藏人的地方。
又跑出几十米,终于看到堆一米多厚的枯叶,我没多想,纵身钻了进去。几秒钟以后,透过树叶的间隙,我看到黑压压的一群绿色怪物,铺天盖地的从树林上方掠过,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刚刚露出一点清白天色的林子,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我想起曾经在某本书上看过,说北方有一种食肉蝙蝠,常在岩洞聚居,集体休眠,这种蝙蝠一年只进食一次,成千上万集体出动,所过之处不留任何活物,据说三两秒钟就能把一头成年水牛吃得只剩骨头渣子,但这种蝙蝠通常只在夜间活动,而且,它的颜色并不是如此诡异的绿色,所以一时间,我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大概又窝了十来分钟,我估计怪物早就飞远了,才从枯叶堆里爬出来,打算回去找十四,但转念一想,妈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被这帮鬼东西那么一闹,我算是越狱成功了。
林子里远远传来几声有节奏的枪响,我估计大家都脱险了,这是会合的信号,我想都没想,就朝着信号的反方向跑。
夏秋相交的季节,林子里落叶很深,每一脚都带出一阵刺啦刺啦的树叶碎裂的声音,跑着跑着,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另一个人的脚步,我马上停下,找个灌木丛缩了进去,没想到那脚步声,竟然直直朝我走过来,最后站到了我面前。
站在我面前的是那个藏蓝色连体工装,在所有人都撂了家伙逃命的时候,他居然还背了一个长条状的,像裹了根棍子的布包。我到今天才看清这个人的长相,他的脸部瘦削,但五官非常坚硬,俊秀之中带着一股淡漠的,难以接近的神色,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看着我,伸出手想要拉我站起来。
我假意起身,却猛然朝一旁溜走,想跟这小子拼拼速度,不想连体工装根本不是吃素的,一个扫腿过来,我就以狗吃屎的姿态摔倒在地上,他终于开口说话,问我:“吴桥,你为什么要跑?”
“这不废话嘛?”我气结,“你说我为什么要跑?”
他说:“如果我保证你能活着回云南,你愿意留下来吗?”
我没回答,乘其不备又往前窜了一段,连体工装从后面抓住我的脚,指节稍稍用力,只听见咔嚓一声,他竟然,活生生把我脚给拧折了,这小子力气不是一般的大,单手一甩把我扛在肩上,就朝营地走去。
刚才逃命的人们渐渐都回了营地,收拾着四处散落的物品,我一看不得了,队伍里三匹马此时只剩下了白花花的骨头架,连颗肉星子都不剩。十四比我先回来,看见我,眼睛突然就有点红,他说:“吴桥,我还以为你挂了。”
“嘿嘿,哪那么容易交代!”我嘴上说得轻巧,心里却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因为该死的连体工装,我他妈打死都不会再回来。
十四替我治了脚,抹上药膏,我才知道他是这些人里的医生,协和医科大学毕业的博士,怪不得体力那么差,却能留下来。这时候萧冲厨清点完人数,脸色非常的难看,他皱着眉头对大家说,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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