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乙

    
    “你这样把台阶上弄得都是水，很容易打滑的，摔下去会出人命的！”岳?抱怨道，小心的让开了地上的那滩积水，石阶上原本刻有防滑的沟槽，不过因为年代过于久远，已经被磨擦腐蚀的非常光滑，而她又不想伸手去扶两侧的山壁，上面厚重的苔藓摸起来好像是某种奇异生物的内腔一样，柔软而湿润，被挤压后还会给人一种它们在拼命蠕动的错觉。
    “过去人们去云顶神宫朝圣的时候，会选择走这条路，因为在他们心里，艰苦才意味着虔诚。”岳?连续爬上了几层后，轻声说道：“那时候每到夏天，都有数十万人穿过长梁，从这里爬上云顶，他们只带很少量的食物，就靠吸吮这山壁上的露水，一路攀爬，直到云顶金桥，只为了或许能看到一眼的天虹神影，其中的老弱往往会在半路上就倒地死去，他们的尸体会被巡逻的军队带到云顶，统统抛入深渊。”
    “天虹神影又是什么？”大毛用手将两边的青苔成片的扣了下来，并挤出里面的水：“你这蠢婆娘，这样可以给后来的追兵制造阻碍，这地方没风，水汽浓的很，这些水一两天内都不会干。”
    岳?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要是在过去，你这个阻碍朝圣道路的行为足够被吊死了，不过天虹神影已经消失了太久，现在除了因为急事赶着去云顶的人，不会再有人走这条路了。”
    “这种狂热的信仰真让人听着都难受，差不多了，走。”兵乙将一段台阶都洒满了水，现在上面滑的根本站不住人，应该会造成不小的麻烦，于是他停止了继续扣青苔，毕竟这也是在耽误自己的时间。
    于是岳?领头走在最前，大毛居中，兵乙在最后面，每走一段，他就在台阶上洒一些水，并将撕碎的青苔扔在上面，这些青苔会让地上的水变的粘滑，形成更大的阻碍。
    漫长的台阶上并没有设置休息的位置，而狭窄的台阶面根本坐不住人，走了半天之后，大毛和岳?都开始疲惫了，尤其岳?，双腿都直打颤，三人只好停下来靠着山壁休息。
    “对了，你倒是把剑取出来啊，我塞回去，过一会它又出来了。”兵乙揪着自己衣服，指着一处新添的破洞说到。
    “我都快累死了，你就将就一下，又不疼，你那一身衣服也不贵。”岳?靠着山壁，狗一样吐着舌头，后背和头发都糊上了大片的青苔，不过她却顾不上清理自己，尽快的恢复着体力，在陡峭的台阶上摔倒，很可能一口气滚下去不知道多远，就算不死也是残废了。
    “蠢婆娘，取出剑里把台阶削宽点就可以休息了。”大毛也背靠这山壁，轻轻的揉搓着自己的膝盖。
    一听到休息，岳?马上来了精神，从兵乙体内取出了斩千，兵乙削掉了几层台阶之后，就有了一块平整的空地，岳?欢呼一声，躺了上去，放松了自己的腰腿，喃喃的说：“太舒服了，现在就算是有人来**我，我都不带起来的。”
    大毛也坐了下来，感叹着说：“你就是想被**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
    岳?哼了一声说道：“我只是说我不带起来的，我可以爬着逃走。”
    大毛眯起眼，轻蔑的说道：“雏儿，难道你不知道**不止一种姿势么？”
    岳?的脸顿时涨红了，她啐了一口，背过脸去，不一会，就传来了微弱的呼噜声。
    大毛推了她几下，看到她不醒，就摸出一块黑乎乎的植物块茎，塞到自己嘴里，因为在长梁的遭遇战，三个人所剩无几的食物没能得到补充，不过兵乙可以不吃饭，那么这些食物还可以支撑两天，不过大毛坚信带一个饿死鬼比带两个饿的要死鬼更有用，所以毫不客气的将双人份的食物都吃掉了。
    兵乙看着平台，琢磨了一会，将下方的台阶都削掉了，不过他是斜着削的，形成了一个陡峭的斜面，然而他又撒了好多青苔和水上去。
    “这回可够他们受的，”大毛笑着说：“这家伙睡的和死猪一样，也没说清楚如果绕远走另一条路的话，得走多久。”
    “可能要多走四五天，我在她老师家里看到地图，要兜一个大圈子的。”兵乙将一大块青苔塞进嘴里咀嚼着，虽然想起来总是难免有点伤感，但他还是逐渐正式接受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吃青苔来补充水分和能量也不是什么太难以接受的事，而且和吃肉的感觉一个样，都是没味道。
    岳?睡了不大一会，就醒来了，潮湿的地面将她的衣服都沁透了，让她冷醒过来，发现食物被大毛吃掉，又没有燃料可以烤火之后，嘤嘤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趴在山壁上舔露水，之后又说太饿了，腿也疼的不能动，兵乙只好又将她抱起来，走在前面，大毛走在最后面，负责给追兵制造障碍。
    顺着几乎无穷无尽的台阶攀爬了足足四天之后，他们终于踏上了平地，这条石阶的终点是一座平坦的峰顶，周围还有些遗弃的建筑，这应该是在遥远的过去里，用来给那些朝圣者们提供服务的，兵乙毫不客气的将里面仅存的家具都打个稀烂，升起了一堆火，让瑟瑟发抖的大毛和岳?暖和一下。
    做完这些，他又将一面比较完好的墙壁，整个拆了下来，盖到了台阶的出口上。
    “你这样太不道德了，还有其他有急事的人会走这条路的，咱们都已经甩脱他们了，没必要这样的，”岳?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们还毁了那么多台阶，这条路以后没法再用了。”
    “活着的人才能讲公德心，死人连自己埋在哪都选择不了。”想起临云城外那些尸骨的下场，大毛不屑的说道。
    “人和野兽不同的地方就是人不会完全被本能左右，人要有自己的信念。”岳?少见的和大毛辩论了起来。
    “我本来就不是人，只是在伪装成人而已。”兵乙忽然低沉的说道：“如果我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真的去当人的话……”
    “那就准备变成别人的美味吧。”大毛咧开嘴，呲着牙笑道，与此同时，他们听到了石阶下方的很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那是早些时候，兵乙和大毛利用一段崩塌的山壁制造的陷阱，现在那块近十万斤重的巨石，应该正顺着台阶疯狂的滚落下去，将碰到的一切，都碾成粘在山体上的一抹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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