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变色,空间扭曲,杂乱无章的声音钻入耳,在脑中肆虐,颜潇双手捂住耳朵,企图隔绝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噪音,可是这些声音好像更放肆了,大叫着在大脑里横冲直撞,嘲笑颜潇的徒劳。
不知谁的说话声、电流的滋滋声、撕心裂肺的大叫……不断地挑战着人神经的韧性,颜潇颤着手撑起身,睁开眼,整个世界都在晃,他却没有力气将它扶稳,紧盯着摇晃的地板,闭上眼,头用力向地上撞去。
然而没有传来想象中般钝痛,倒是撞进了柔软的毛毛里,在撞上的那一刻,颜潇感觉这软软的小身子颤了一下,意识到这小身子是属于谁的,颜潇急忙起身,果然看见萌仔躺倒在眼前,还艰难地歪过头来看他,嘴角竟微微牵起来一点,像是在对他笑。
“萌仔,萌仔……”颜潇的手一通乱抓,直到摸到熟悉的毛毛触感,才安分了下来。
巨大的狼将颜潇小心地圈在怀中,一动不敢动,任凭他用力抓毛毛,抓疼了也不舍得把毛毛从他手里解救出来。
颜潇拔出圆石后,从他们脚下开始,震动像波纹般,往远处扩散去,以树婆为中心,一圈一圈的树倒了下去,不过片刻,他们脚下的土轰然崩裂,竟生生裂了一道缝,一人一狼再加上树婆,落入了不知深几的裂缝。
颜潇就算再胆大,遇到这等事也还不免刺激过大,吓晕了去。而萌仔本就不是普通的小奶狼,倒还凑合,只睁着眼打量周围。
狼是夜行性的动物,在这尚存微光的深缝内视物全不在话下,直到这时,它才看清树婆的真实模样,原来被人们吹得神乎其神的树中女神,不过是一个模型,只是做这个模型的材料特殊了些罢了,是种已经绝迹了的技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
下方的地,并不如萌仔想象的是石头,而是同飞行器外壳般的,硬邦邦的底,如果颜潇就这么摔下去,没拍成肉泥就算好了。
萌仔来不及多想,一道光后,一只巨大的狼出现在了萌仔原先在的位置,它使劲儿将颜潇甩在背上,眼睛闭上再睁开,已不见了小狼时的纯净与懵懂,取而代之的是狼王的狠厉与果决。
狼王的战斗力自不必怀疑,这样的高度对他来说,只不过比平常训练的时候高了一点而已。
越深的地方,声音越是繁杂,直扰得人心神不宁,狼王感受到背上之人不安的扭动,它加快脚步,寻了个较为安全的地方将颜潇放了下来,但是颜潇的不安不仅没有减缓,反而更重了,狼王不知该怎么解,焦急地在一旁踱步,如果它的一干下属在场的话,一定会特别稀罕,他们泰山压顶也能面不改色的老大何曾有过这般手足无措的时候?
颜潇受不了这魔音的摧残,要以头撞地,狼王吓了一跳,忙把颜潇圈在怀里,让他只能撞在柔软的肚皮上,虽然极为不自然,偏偏某人还不知耻地在它肚皮上一通乱摸,但看在这人把它放心尖尖的份上,蜷了蜷身子,好让他躺得舒服些。
突然,狼王灵光一闪,它艰难地把颜潇背上的背包取下来,看着对它来说明显小了的拉链,再看看自己有半个背包大的爪子,只得可怜地用爪子尖勾住拉链的孔,一点一点往后拉开。
待拉链平安地拉开,狼王松了一口气,将头探进包内,一股鱼腥味扑面而来,狼王猛地缩回头,嫌弃地看了一眼背包,有种将包扔的远远的再也找不回来的冲动,它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将头伸入包内,叼出包着鱼的油纸袋放在一边。
许是去的地方多了,颜潇包里的新奇玩意儿多了些,唯独没有的,应该就是那常给它备着的狗粮了。
狼王在颜潇包里嗅嗅闻闻了半天,终于在肺里充满鱼腥味之前找到了依然藏在角落的黑色石块,它是该为这块石头没被发现扔掉而庆幸,还是该为颜潇自始至终都没有重视过它的心意而伤心?
狼王把石块放进颜潇手心,不过几分钟,颜潇紧皱的眉心便渐渐舒展开来,确定他不会再有什么危险,狼王将毛茸茸的耳朵在颜潇鼻子下方蹭了蹭,颜潇被刺激得打了个喷嚏,紧攥着毛毛的手也放开了。
狼王小心翼翼地让颜潇躺平了在地上,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极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它要去看看,那什么美人树到底有什么能耐,让这么多男人前赴后继为它而死。
几个轻跃,它来到了他们落下的地方,树婆果然还在那个位置,连动都没动过。它抬头望望成了一线的天空,这大动静迟早会吸引那些人过来,到时候树婆的存在定会引起极大轰动,倒不如,先藏起来罢,省的还得抢来抢去的,麻烦。
于是,当狼王成功挖坑把树婆埋了,回到安置颜潇的角落时,发现本该安安静静躺着等它回来的人,竟然不见了!
狼王大惊失色,急忙跑到颜潇躺过的地方,只见背包还凌乱地放在原地,一纸袋的鱼还没带走,说明人没走远还会回来,狼王松了口气,可还没完全松下来,毛耳一动,不带残影地敏捷往旁一躲,“哐当”“嗡嗡”的震动回响在小小的空间中。
天空落下的点点微光,根本不足以照亮这种黑暗似深渊的地方,狼王有自带的“照明器”,即使在黑暗中也不影响视物,但颜潇就不行了,这地方伸手不见五指,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会踏落在什么地方,不过他别的东西不多,能量石和夜明珠却是没人能比得上他。
五只夜明珠散布在各个角落,将这小小的空间照得亮堂亮堂,一人一狼向对而坐,颜潇看着眼前这比萌仔不知大了几倍的狼,毛毛比萌仔的看起来硬,却是一样的光泽,想必摸着也是极舒服的。
颜潇强忍住想撸毛的手,一脸警惕地盯着巨狼,而巨狼也不断地用眼神给他施压,终于,颜潇败下阵来,他清了清嗓子,尝试着说:“你,有见过一只比你小很多的狼吗?”
狼王:“……”敢情你什么都不知道,害我紧张老半天。
狼王优雅地一抬下巴,看着颜潇的眼神就像在地上的蝼蚁一般,王者气质尽显无余,它飘飘忽忽地看了一眼外面,而后霸气外露,从容不迫地步入黑暗中。
颜潇看着它和黑暗融为一体了,也舍不得移开眼,巨狼的眼神和气势,完全打消了他巨狼就是萌仔的念头,他的萌仔要是能有巨狼一半的气势,也不至于被打成那般伤,一想起与萌仔初见时它一身恐怖的伤,颜潇就不免心疼。
忽然,黑暗中一只毛球飞速向他冲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使劲蹭着他的手往他怀里钻,像是许久不见主人的狗,那亲热劲儿,比一般宠物狗都要浓烈,谁说狼高冷不与人亲的?那只比孔雀还骄傲的巨狼肯定是童年时期没感受过温暖,才会长成这样的,看我家萌仔多好!
撸了一会儿毛,颜潇捧起萌仔的头,将它的脸弄得肉乎乎的,说:“刚刚那只大狼是不是来接你的?你想跟它走是不是?”
萌仔拼命向后退,企图把脑袋□□,听了这话,也不在乎这点形象了,就着这姿势冲颜潇:“嗷嗷~”
颜潇也不过是吓吓它,见它焦急冲自己解释的样子,顿时开心得不行,抓起它,翻过肚皮放在腿上,使劲儿揉着它暖乎乎的肚皮。
萌仔:“!!!”这可怕的世界什么时候才能放我回去?
嘈杂的魔音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深渊”里又黑又安静,能将一切声音放大数倍,颜潇受了夜明珠,在萌仔的带领下,隐藏在黑暗中,凝神细听不远处传来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颜潇松了口气,同时也疑惑着,他附身在萌仔耳边悄声说:“带我过去。”
萌仔不解颜潇为什么不好好躲着,反而要去找他们,但还是乖乖地执行导盲犬的功能,有自己在总归不会出事,大不了就是暴露身份再被暴打一顿罢了。
离得越近便听得越清晰,那是两个少年,一个战战兢兢,另一个则对危险跃跃欲试,两人在抱怨与斗气中,不断往黑暗深处去。
颜潇笑笑摇头,却又不停在心底把俩小兔崽子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就不该指望他们会安安分分等着他找。
“啊!你、你、你是什么东西!”白萨兰突然大喊道:“别别别,过来!别过来啊,听见没有!”
接着便是肉体撞击的声音,翅膀拍打的声波愈发明显,白萨兰不住地大声呼喊,时而恐吓、时而呼救,搞得颜潇以为他们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急忙赶过去,发现那不过是一群被搅了清梦的普通蝙蝠而已。
颜潇拍拍萌仔,轻声说:“给你玩儿了。”
话音刚落,萌仔便窜了出去,从白萨兰背后三两下攀了上去,在白萨兰还没反应过来从哪又出来个怪物的时候,张嘴冲扇着翅膀飞扑过来的蝙蝠群大喊了一声“嗷呜”,他们面前像是突然出现一道防护罩,蝙蝠都从四周分散飞走了,一只都没有撞上他们的。
白萨兰都看得呆了,单赫逸也瞠目结舌,颜潇得意地走到两人中间,拍拍白萨兰的肩,顺手捞回了萌仔,说:“同样是叫,怎么这么大差别呢?”
白萨兰被他这话气得,全忘了刚才自己有多狼狈,跳着脚要和颜潇理论,却被单赫逸一把捂住了嘴,满腹未出口的话,皆化成了单音“唔唔唔”。
“别,待会儿你又把蝙蝠给叫出来了。”接着,单赫逸兴奋地道:“潇哥 ,你怎么在这儿?”
说到这儿,颜潇嗔怪道:“不是让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去找你们吗?怎么到处乱跑,净挑危险的地方走!”
重获自由的白萨兰:“潇哥,你有所不知啊……”
“好好说话!”颜潇狠狠打断他。
“哦,”白萨兰正经下来,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颜潇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搞得懵逼了会,完全不明白这神转折怎么来的,他疑惑道:“不是,这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道上歉了?终于良心发现,知道自己拖累我们,决定单飞了?”
白萨兰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突然觉得这歉道得,特不是滋味。他白了颜潇一眼,发现太暗对方看不见后,认命地说了下去,“那天晚上的人,其实是来杀我的,和你走散后,我们又遇到两三波人,小逸认出有两拨是之前追杀你们的,而和那天晚上一样衣服的,见着我就下杀手,要不是遇到两男一女的好心人,我们可能都阴阳两隔了……”
他越说越哽咽,颜潇见他又要往奇奇怪怪的方向去,忙出声道:“行行行,那三人呢?”
“走了。”白萨兰说。
“……”颜潇说,“人家救了你,都不知道要好好谢谢人家的吗?”
白萨兰无辜地耸耸肩,道:“我也想啊,可是他们好像急着找什么人,把我们放在前面不远处就走了,然后过了不久,周围的树突然全都倒了,我们掉进一个裂缝里,醒来后就沿着路走到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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