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不远处的颜潇,看着白衣人不停甩动身体,企图把绳子甩断,然而除了使自己像秋千一般荡起来外,并没有让绳子改变任何一处厚度。
颜潇毫无压力地转身飘飘然走了,都说了这把剑见了血就不吉利,你还不信,看吧,不听老人言,吃亏不就在眼前咯。
跟这白衣人兜圈,倒是获得了不少信息,而他已经离原先的位置很远了,一时也找不着回去的路,作为一个误闯此处的游客,颜潇也从白衣人处得知了些这山地的情况,原来这是南沙山岛,由于其地形多山而得名,地势起伏、地形诡谲,而且多迷障,很容易就会误入歧路。
原路返回也不定就能找到那俩小子,颜潇索性随处走走,他还有些发现需要证实,那两人在身边他也不好施展身手,只希望他们机灵点,别在他找到他们之前被抓了就好。
“轰”伴随着一声巨响,地面震了震,又是万鸟齐飞,惊鸣着冲向天空,周遭一片混乱。
相似的波动颜潇不久前才经历过,这次是在远处观望,却也能感受到身在其中的惊心动魄,看鸟飞起的地方,仿佛离这里并不远,该不会这么快就打脸了吧?他可对那两人寄予了厚望呢。
颜潇三步并两步,挑着能隐蔽身形的密树林里往树倒下的地方赶去,生怕他们真的被抓了,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不是了。
“轰轰轰”这次是三颗树先后倒下,三颗几百年的老树威力可不是盖的,同时倒下,奔跑着的颜潇都被震得扑了街,看动静对方是在附近了,可见他们也是向着他来的。
因为白衣人,颜潇肯定这山地一定还有另外一些人,而那些人是故意来这里交手的还是误闯到此仍不死不休的,他不得而知,只希望那些大佬交手,别误伤到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就可以了。
正想着,一只黑色的飞行器便呼啸着向他冲过来,颜潇吓了一跳,想什么来什么,不带这样误伤人的!
颜潇想要躲已是来不及,他仓促间只来得及抓住旁边一棵树的枝叶,便一阵地动山摇,飞行器轰隆隆落在地上,又往前滑了几十米,带倒了一片树木。
杂乱的枝叶丛中,一只手探了出来,将顶上的乱叶拨了拨,接着又伸出另一只手,给叶丛开出个口,颜潇悄悄探出个脑袋,周围静悄悄的,但是他知道这份宁静维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有人来这里清场,到时候是真的一个活口也不会留下。
坑坑洼洼的飞行器依稀还能看出完好时的英美来,据说能挡住量子炮攻击的玻璃窗都不能幸免,可想而知战况有多激烈,颜潇一刻也不想多留,待要一头扎进密叶丛里逃遁,这时,那破了口的玻璃窗跳出了个小东西,小东西的毛色油亮,跳出来时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看得颜潇都痴了。
小东西落入浓密的枝叶丛里,颜潇眼睛紧紧盯着那处,生怕一转眼就找不见了,手脚协作着快步走去。
也不知小东西是不是受了伤,竟一动不动地停留在落下的地方,颜潇走到离它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就停下了,他呆呆地看着,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扫描了一遍,小东西也看到了他,一人一狼就这么相互凝望着,连即将到来的危险也不能撼动他们。
上空传来飞行器“隆隆”的引擎声,颜潇一下惊醒过来,他想也没想地扑过去,将小狼抱在怀里,重新钻入密丛里,不见了踪影。
小狼安安静静地待着,任由颜潇带着它在树林里穿梭,他们其实已经离飞行器坠毁的地方很远了,但是颜潇就是不想停下来,手紧紧地夹着怀里的小狼,生怕一放松,这淘气的小家伙就又一次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埋在地下的枯藤,不知怎地露出了一截,又被嬉闹着落下的黄叶盖住了本就不甚引人注意的身形。
颜潇拖着已有些沉重的步伐,疲惫得有些抬不动脚,突然脚下被什么一拌,他单手扶住一旁的树,好险没来个大地之吻,他又往前了几步,顺势在树根处坐下,眼神警惕地在树林里扫视着,耳朵也在不停地接收着远处传来的信号。
手底的久违触感,颜潇稍稍一僵,缓缓低下头,正与黝黑如豆的眼对上,他能从这双纯净得找不出一丝瑕疵的眼里,看到唯一的、自己的倒影,不需要多说,颜潇就知道,这是他的萌仔,时隔多月,他们两个在相隔万里的地方又再一次相遇了。
颜潇轻轻喊了声:“萌仔。”
在颜潇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萌仔便摇起了尾巴,一下左一下右地打着拍落在颜潇腿上,听见颜潇叫了它名字,很配合、很乖巧地冲他“嗷”了一声。
颜潇慢动作回放似的抬起另一只手,就在萌仔眯上眼等着他来个爱的抚摸时,突然屁屁上一痛,萌仔猛地跳起来,拔长身量跳出颜潇的怀抱,站在一旁的地上,警惕地看向刚刚屁屁所对的方向,可是那儿什么也没有,萌仔正疑惑间,眼神落到了颜潇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上,那正是它屁屁刚所在的地方!
萌仔放下自己的后腿,平静地坐在地上,整个动作优雅、贵不可侵犯,眼神淡然得装不下世间万物。
颜潇冷笑一声,特么的小狼崽子,俩月不见学会在我面前摆谱了?真行,但是我偏要让你知道作为一只狼要有怎样的野性,而不是像那些自以为是的贵族那样,只会高贵优雅地耍流氓。
颜潇冲着萌仔的狗头就是一拳,萌仔被他这一手打得猝不及防,身子往左边一歪,但被极速反应过来的前爪撑住了身体,然而随之而来的一拳彻底将它打翻在地上,被攻击的萌仔,习惯性地反嘴就咬,但看清了施暴的人后,又重新闭上了已经长出尖尖利牙的嘴,死死抿着,怎么也不肯再松开,它就这么承受着颜潇不断落下的拳雨。
“你咬啊,你不是很能打,很有能耐干到一帮人的吗?现在这样死狗的样子做给谁看?找了个有钱有权的主人了不起了是吧?也不知道你当时快死了是谁照顾的你……”颜潇的拳不停,嘴也不停,像是要将这两个月的记挂一股脑儿都倒出来。
颜潇打累了,坐在树下,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滚了一身尘泥败叶的萌仔,抖了抖身上多余的东西,无声地走到颜潇身边,像还在楚星镇时一样,用头拱了拱颜潇的手,粉嫩的舌头讨好地舔了舔颜潇的手。
小舌舔在手上,却是撩在心上,颜潇静静地看着萌仔一本正经,像是舔毛般舔着他的手,只是那乱瞟的小眼神暴露了它不正经的行径。
颜潇轻叹一声,将湿漉漉的手掌盖在萌仔小眼神上,另一只手圈着萌仔圆滚滚的腰,将它抱在怀里,说:“还敢不敢跑了?再一声不吭跑掉,就不是打几下就完事了,被我抓到就烤了吃,知道吗?就跟给你吃的鱼一样。”
萌仔咽了咽口水,一动不敢动。上空又传来飞行器的引擎声,颜潇也正色下来,将萌仔放下地,像猎食者般的眼神扫过郁郁葱葱的树林,瞬间锁定了一个方位,拍拍刚得了自由就不停在他衣服上蹭来蹭去的萌仔,起身疾步走去。
前方不远处,立着一株与众不同的树,为什么说与众不同呢?不管从哪个方向看去,那树都是美人起舞的模样,所不同的就是起舞的姿势不同,细腰曼腿、凹凸有致,待开花时,花瓣漫漫落,不知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颜潇没再靠近,停下脚步,伸出脚挡了萌仔,萌仔顺从地停下来,坐着。
颜潇蹲下凑近萌仔,眼睛却眯着看向那婀娜的树,说:“美吧?听说它开花后,能吸引一堆男人来观赏,那香味、那身姿,啧啧,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可是啊,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那些抵不住它的美丽的人,最后都成了它的养料,别看它那么纤细、年轻,其实它都可以当这林里所有树的婆婆了。”
萌仔动了动耳朵,微微眯眼看了颜潇,复又转过去看向树婆。
颜潇垂下一边的肩,拍拍上面,说:“上来。”
萌仔没带丝毫犹豫,一跃,稳稳当当停在了颜潇肩上,扑面而来的尘灰和狼毛让颜潇不由地打了个喷嚏,他低低骂了声:“上哪弄的,脏兮兮,也亏得我还要你。”
萌仔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死狗一般地趴在颜潇肩头,默默腹诽着:您老真健忘,刚把人家压地上狠揍的都忘了。
他们原先的位置离树并不远,直线距离不过几百米,而颜潇却走了足足有半小时,他回过头看外围,从外头根本看不出来的、杂乱无章的树林,从里头看,却是另一副模样,只见所有树都恰到好处地分布在各处,回想起进来的路上差点踏入的几个陷阱,顿时觉得自己所学还是太少了。
离树几米远的地方,颜潇停了下来,没再往前走,萌仔不懂他为什么突然不走了,它只觉脑袋晕晕乎乎的,好像一直有个人,在它耳边说,让它过去。
颜潇长时间注视着眼前这反人类的树,似是怀念,又似是可惜,最后叹了口气,单膝跪在地上,轻轻拨开地上一层厚厚的土,露出被长久埋在下面的圆石,颜潇使了力将圆石拔了出来,口中还喃喃说了什么,不过被随之而来的“轰隆轰隆”声覆盖了彻底。
只有耳朵垂在他嘴边的萌仔听清了他的话,那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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