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长直的头发竟然救了自己一命,黄岐心里还是很感激的。他决定好好对待那团又臭又……啊,这话他收回。
事后,黄岐下了死劲想把那团头发扯下来,奈何那头发就像长在了那颗头上似的,怎么都扯不开,还像是和黄岐作对似的,越缠越紧。
要是那头发就呆在那颗草包头上了,那黄岐岂不是亏大了。
要知道这玩意秒了“拄杖人”?G。
所以很多事情,只有自己也经历过了才会知道厉害。在真的遇上“拄杖人”之前,黄岐还觉得自己就算不能秒了它,也可以和对方大战三百回合,最后凭着对它弱点的掌握,成功杀怪。结果是,连人家的影子都摸不着。
虽然黄岐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得了黑长直的喜欢(?)了,但是人家就是被他说服了,然后还把自己的宝贝大头发送给了自己。瞧这,不就救了他一命么?
这可是宝贝!
黄岐算是get到了,要是这是玩网游,黑长直的头发就是系统送他保命的装备啊,怎么可以让它呆在颗草包头上不肯下来了呢?这么缠着他以后怎么用啊!
黄岐把热水端到草包头旁边,说了句:“暖呼呼的热水啊,洗头可舒服了呢!”
“啪——”黄岐被热水溅了一脸。
黄岐(擦脸):……(;?_?)
第三天早上黄岐没有去打猪草。
他想过了,吴外婆貌似不打算告诉他怎么在不过河的前提下打到猪草,菜地是决计不能去了,他屁股都还疼着呢,那菜既然是吴外婆家的经济来源,他现在还吃人家喝人家的呢,不能再去糟蹋菜了。如此一来,他再出去有个卵用,还不如躺着。
他试过了,吴外婆虽然是哪里不对劲,但是总算没有违背他给她的设定,对他总是明凶暗软,除了洗碗扫地,打猪草剁猪草喂猪这几件事,其他的事黄岐想去碰一下都会被吴外婆赶开,让他到一边玩去。之前黄岐试图自己洗衣服还被误会成想玩水,被吴外婆逮着就是一顿揍,他怎么都解释不清,白挨一顿打,想想还真是冤。
黄岐想了一番就接受了,反正自己现在在吴外婆眼里就是个七岁多的小屁孩,基本上做什么都会被认为是帮倒忙。至于打猪草剁猪草还有喂猪这些事……因为故事剧情需要啊。黄岐也不知道七岁小孩打猪草什么的算不算过了,因为他小时候老听他外婆说什么六七岁啊就去砍柴打猪草之类的话,他也只是听说嘛,谁要在意那些细节啊。
所以这天早上,他一副“老子就是这么的老子没救了”的样子,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吴外婆叫了一次起没把他叫起来,竟然也就没坚持了。
黄岐已经抱着被子准备好作个誓死抗争了,然而他这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人家根本就没接招啊。
昨晚又是只睡了一会儿,黄岐都要困死了。他根本没那个精力去想到底为什么,只是卷着被子翻了个身就又睡死了。
他再次睁眼,是因为呼吸困难被憋醒的。他醒来才发现,自己把被子卷到脑袋上了。没被活活闷死,黄岐感谢老天爷保佑。
他揉着眼睛下床出房间,在屋子里外都晃了一圈,却没找到吴外婆。
想来是打猪草或干活去了。
穿着塑料凉鞋打了一盆水,黄岐拎着牙杯晃晃悠悠地走到院子一角的沟前洗漱。
此时阳光穿过茂密的树叶在地上撒下细碎的光点,不知名的鸟也娇声鸣叫,吴外婆养的几只鸡拖着长长的调子在一旁踱步,好似时光无限。
但黄岐知道,这里只是他编的一个故事。一旦故事结束,这里还不知道会不会继续存在下去。而故事结束……如果他不死,这里有没有可能,一直存在下去?
但是过了一会儿,黄岐又摇头失笑。
这里只有这么一小片地方,吴外婆不知道有什么途径获取生活物资,等她一死,自己岂不是要一个人在这个鬼怪出没的地方呆着?哦,他又出不去,可能也呆不了多久,自己就被饿死了。
黄岐瞎几把把碗洗了一遍又把厨房擦了一遍,就找不到事做了,很显然,吴外婆是个超级麻利的老人家。在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下,他决定再去探一探那座山的边。
这次探查自然是以无果告终。
黄岐出门的时候是十点半,回来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还拖着一身的泥。
黄岐在回来的路上掉到田里去了。
这事说来邪乎,他一双大长腿,明明可以轻松跨过那个沟渠的,可不知怎么就一脚踏进了沟里,还栽了一跤,最后一屁股坐到田里去了,还半天起不来。
这事虽然邪门,但黄岐这段时间遇到的事那件不邪门呢?他已经无感了。只是有一点麻烦,他弄脏了衣服,吴外婆怕是要大发雷霆了。
嗨!黄岐郁闷地推开院门。
吴外婆已经回来了。
黄岐一进院子就和她对了一眼,虽然已经看了吴外婆这张脸两天,然而骤然看见那张脸,还有那泛着血丝的浑浊的眼睛,黄岐心里还是觉得?得慌。
真不知道她的眼睛为什么会这么渗人。
黄岐搓搓手上的鸡皮疙瘩,讷讷地说了句:“外婆,你回来了啊。”
吴外婆冷冷地看着他。
黄岐觉得不对,又喊了一声:“外婆?”
像是有一把锤子敲破了吴外婆脸上的冰,吴外婆这才有了反应。挑着眉毛打量了一眼黄岐背后,她露出一个奇怪的笑:“你没去打猪草啊?”根本没提黄岐一身的泥巴。
卧槽你别笑得这么渗人啊!
黄岐心里有些慌,但他知道这时候不能怂,于是强装镇定道:“身体不舒服,没打。”
黄岐以为吴外婆又会骂他懒或是责怪他一身泥,但是吴外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保持着脸上那个奇怪的微笑对他点点头,佝偻着身子进屋去了。
黄岐留意到她的左手握拳,右手则一直在颤抖,就好像在忍耐着什么。
怎么了呢?黄岐想。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黄岐还带着一身的烂泥呢,家里现在没有热水他也顾不得了,就着暖壶里的一点热水,兑了一盆温水就洗了澡。洗完澡,他又把沾了泥的衣服单独放进一个桶里装着。
他现在穿的是吴广的衣服。这也是黄岐一直觉得玄幻的地方,原来的吴广只有七岁多,而他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小伙,他确定自己还在自己的身体里,可吴广原来的一切他都用得了,包括一个小小的洗澡盆,还有他的小鞋子小衣服。那些东西看着是完全不和他匹配的,可一旦黄岐碰触到它们,双方就会自动适应对方的大小,也不知是黄岐变小了,还是那些东西变大了。还有他在面对吴外婆时诡异的变身……
奇怪的地方实在太多了,然而对于这些问题,黄岐无处寻找答案。他只能顺其自然。
黄岐一直是个很佛的人,有人曾经笑他活得跟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似的,也不算太错。热血啊,激情啊,冲冠一怒为红颜啊,那些东西好像都是离黄岐很遥远的东西,他总是慢悠悠,慢悠悠,不紧不慢,好像万事都不上心的样子。唯一能让他露出狂热的大概就是养生了。在别的少年整天忙着出去和朋友疯玩的时候,他老人家大多数时候要么跑到公园里听一群老头老太太聊天,要么就宅在家里狂喝开水,研究药品说明书,还有乱吃药……
话又说回来,黄岐洗完澡出了小间,眼见着吴外婆进进出出的不知道在忙什么,也不来催他去打猪草,他既觉得逃过一劫,又暗自不安。
到傍晚,黄岐吃过饭也没见吴外婆叫他喂猪,不由问了一句。但是吴外婆赶着一群鸭子进圈,忙乱中,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
等把鸡鸭都关好,她才一边拍着身上的灰一边说:“你今天没有打猪草啊,拿什么喂猪呢?”说话的时候脸上又露出那种古怪的笑。
“可是——”你没有去打吗?
“可是什么可是,没猪草,猪只能饿着了。”
黄岐还欲再问,吴外婆却突然发起了脾气,一把就挥开了黄岐欲要去拉她衣角的手。
“别碰我!”她的声音尖锐。
黄岐愣住了,吴外婆竟然又大力推了他一把,“滚!没用的小兔崽子!你吃我的用我的,还整天偷懒。你那死鬼娘,生了你就没了影,我老人家七老八十的,自己都养不活,还要养你个累赘!滚去找你娘!整天没脸没皮地赖在我这里,我养不起你个少爷!”
黄岐被她推了一把,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手掌都蹭出了血。眼见着吴外婆不知发了什么疯,推完他又要上脚踢人,他飞快地爬起来,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吴外婆不对劲,这回是大大地不对劲了。
砰砰砰——吴外婆开始疯狂地敲他的房门。
“小广,外婆刚刚昏头了,你出来吧。外婆不赶你走了。你别闷在房里呀,外婆还有一大堆事要做呢,你出来给我洗碗好不好……”
黄岐警惕地没理她。
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骂:“你个丧门星有娘生没娘养的,白白占着我的房子做什么,你滚出来,什么事都不肯做,要你打猪草你不去,现在要你洗碗你也不肯……”
黄岐坐在床上,任她骂,任她敲。
吴外婆在门外一直威逼利诱到深夜。黄岐一刻不开门,她就一刻也不停地敲着他的门。这更坚定了黄岐绝不出门的想法,无论吴外婆在外面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开门。只有呆在房里才是最安全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响起“哼——哼——”的声音,然后就是一声凄厉的尖叫。
尖叫无疑是吴外婆发出的,那哼哼的声音黄岐也很熟悉,就是猪圈里那头猪惯常发出的声音。
黄岐一下子就冲到了门边,他的手在半空中举了一会儿,又硬生生地垂下,慢慢捏成了拳。
吴外婆在外面惨叫着求他出去。
“啊——啊——痛死我啦!小广,外婆求求你了快来救救我呀!当初你娘不要你,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的呀!外婆求求你了!开开门吧!外婆要被咬死啦!”
黄岐内心剧烈挣扎着,憋得眼角通红,拳头攥得死紧。
就差一点,差一点黄岐就把门打开了。
那不是你外婆。他对自己说。
那只是一个被你编出来的人,她有问题,她在骗你。说不定她就等着你出去好让你被猪咬呢。
可是他的心里像是被谁的手狠狠捏了一把一样,酸痛得发涩。
黄岐久久不应,吴外婆又咒骂起来。
“你个死丧门星,没良心的黑心鬼啊!我都要痛死了你也不知道来救我!死了要下油锅过刀山的呀!剁脑壳吊死鬼啊!早知道就该把你摔死的啊……”
吴外婆的咒骂伴随着猪的咀嚼声,声声传入黄岐耳里,他蹲在地上,死死守着房门,直到外面的吴外婆的尖叫声逐渐变低。
外面传来猪的哼哼,黄岐知道,那是猪吃饱喝足了。过了一会儿,黄岐再听,外面已经是静悄悄的一片。
黄岐下了很大决心才忍住出去看看吴外婆的冲动,他逼自己忽略外面已经遇害的吴外婆,在床上躺下。然而翻来覆去,脑海里都是吴外婆。
辗转反侧中,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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