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出门前,他到小间看了一眼,果然小间里已经倒着一堆他叫不出名字的植物了。
倒是和昨天的不一样,看来这种也是猪草。
黄岐出门晃了一圈,打算看看竹篓里会不会大变活草……个鬼勒。他也不是傻子。
有这么多好事给他?
但是这边全是田和菜地,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多余的杂草也不见一颗的——这当然归功于黄岐的美图秀秀效果,是他自己描述的,田垄间干干净净,一根杂草不余,菜圃也井井有条,只长着老百姓常吃的小菜。如他所愿,一颗杂草没有,当然也没有他要的猪草。那小山他也找过了,今天和昨天被他确认是猪草的植物,那山上都没有。
黄岐(摔碗):破山!要你何用?
山(无辜脸):……啊?
但也不能空手而归。
黄岐纠结了一阵,到菜地里糟蹋了一篓的菜……
应该不会都是吴外婆的菜吧?她一个人能种多少地啊。这破地方现在也就他们两个人,菜地都是他编出来的,也没说个主人什么的,应该,应该没关系的吧?他总不能又让吴外婆跑一趟,老太太够忙了……
黄岐一路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回了家。
当吴外婆摘了鞋底就往他屁股抽来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这个鬼地方的玄幻:只要吴外婆一对他做什么举动,他就会自动变小,变瘦,变矮,变柔弱……唉,屁股好痛。
“打死——打死你个败家子儿,我辛辛苦苦种来卖的菜,你给我全——摘——咯!”吴外婆气得气息不稳,打一下就要喘一口气。
黄岐心里一阵憋屈。
什么破地方,什么破设定,他也没提,怎么就成了这边的地都是吴外婆种的了?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不合理黄岐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黄岐问吴外婆:“外婆,你今天上哪儿打的猪草啊?怎么和我昨天打的不一样?”
吴外婆一个眼神横过来,黄岐又觉得自己的屁股隐隐作痛,不过他还是盯着吴外婆不动。
是吧,他之前怎么没想到,吴外婆就打到了猪草,她怎么能打到猪草呢?难不成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地方?难不成她还知道别的过河的小道?
不应该啊,他在故事里专门给了设定的,要到河那边就只有过桥这一个方法。
故事里类似绝对的设定还有好几处,都是黄岐为了磨时间瞎编的。
就这么霸道就这么无理,然而最后都成了自己的难题。
黄岐叹了一口忧伤的气,顶着吴外婆的威压与吴外婆对视。
瞪了他一会也不见他退却,吴外婆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然后迅速变成一个丑陋的微笑。
吴外婆那张皱巴巴的脸不适合做任何表情,因为都很丑。
“在河的那边打的啊。”过了一会儿,她一脸自然地说。
“怎么……”可能。
然而还不等黄岐说完这句话,吴外婆就已经麻利地放下碗出去了。
黄岐端着碗站在饭桌前,机械地把饭塞进嘴里。
吴外婆有问题。
他搞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吴外婆在他的故事里根本就没有和那些鬼怪接触过,她在黄岐的那个故事里仅仅只是起到一个助推情节的作用,即要求吴广去河对岸打猪草,此外黄岐就没怎么让她出过场。黄岐对外婆有一种特殊的敬爱,就算只是讲个故事,他也下意识地不想让一位外婆接触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但是中午闻到的腥气,还有刚才吴外婆那奇怪的表现,都让黄岐意识到她的不对劲。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想到他自己对吴外婆的设定,他还是不担心吴外婆会做出真正伤害他的事。吴外婆心里还是爱“他”的,就算平时对他有点凶。
夜深了,黄岐抱着把柴刀坐在床前。
他不敢睡,今晚要是睡着了,他以后怕是都不用起床了。
乡下夜里的虫鸣声与蛙声交相应和,一声一声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嘈杂。
黄岐心中一悸,猛地睁开了眼。
柴刀还好好地握在他手里,黄岐喘了口气,他刚刚竟然差点睡了过去。
此时,贴着他房间的墙壁外传来“咄——咄——”的声音,仿佛一个拄杖的老人正慢慢路过他房外。
黄岐屏住了呼吸,手里的柴刀紧了紧。
“咄——咄——咄——”那个声音不紧不慢地顺着墙根往大门那里去了,不过吴家的两扇大门紧闭,秦琼和尉迟恭两大门神的彩像还贴着呢。黄岐只听着那声音在大约大门处响了一会儿,又“咄——咄——咄”地回了黄岐房外。
“当——当——当——”那东西开始敲玻璃了。
南方的木房子一般选用杉木建成,杉木又称阴杉木,是制棺材的重要木材,有镇邪之用。和可以四处随意飘荡的黑长直又不同,那东西是有实物做载体的,没法直接穿过杉木。但是黄岐这屋子里的玻璃窗却给了它可乘之机。
“当当当——当当当——”眼见着那东西敲玻璃的频率越来越快,黄岐屏气凝神,光着脚走到了窗户底下,手里的柴刀举起,目光死死地盯着玻璃窗。
一个细细长长的影子透过玻璃模模糊糊地映出来,黄岐估量着它破窗而入的位置,脚下动了动。
“哐啷——”玻璃窗没被敲破,下面挂着的铁栓先受不住力,硬生生冲破了卯槽,这一下,窗门大开。
那东西太快了。
黄岐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借着月光见着貌似是头顶上晃过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他手里预备了许久的刀徒劳地胡乱挥了几下,却什么也没碰着。
那东西直接跳到他背后去了!
他才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就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
冷汗簌簌地从他头上落下,黄岐感觉到,一个圆筒似的东西抵住了他的脖子。
不用看,黄岐也知道,那是那东西的“脚”。
一旦被那东西碰上,人就只能一动不动地等着被它吞噬掉了。
黄岐失算了。
可能是黑长直的好忽悠给了他一种鬼怪都是很好对付的错觉,对这一位“拄杖人”,黄岐虽然抱以了很大的警惕,但事实上,他内心深处是有松懈的——无他,黄岐知道它的弱点。
所谓“拄杖人”,其实只是一个粗糙的竹竿上绑着个稻草头,勉勉强强也算是有脑袋有身子的“人”。
制作者往这竹竿加稻草头的组合里注入一个被祭炼过的惨死亡魂,再施法,这残魂就会凭着本能去吞生人,等他吞够九九八十一个生人,“拄杖人”就能够长出人的身体。
来“吴广”这里的这一个,还只长出人头。破竹竿上顶着颗死人头到处走,“咄咄咄”的,已经足够把小孩吓破胆。而且那家伙还时不时倒着走,就是脸朝地擦着地面往前蹭的那种,常常把一张好好的脸蹭得血肉模糊……黄岐的解释是那家伙有特殊爱好。(好吧他只是为了多凑几句话。)
这时候的“拄杖人”还比较弱,只要把它的头砍下来,就能把它给解决了。
黄岐这个编造者之前信心十足地想:那目标多大啊,不就是——砍颗头下来么,这还不容易。
现在事实证明:还真他妈的不容易,黄岐连它的正脸都看不着就给秒了。
现在再知道也没用了。
黄岐现在只想给自己两巴掌:我让你瞎自大!我让你瞎编!
那么,既然“拄杖人”这么厉害,那原故事里的吴广怎么没死在它手上呢?
因为……吴广有帮手。帮手,很明显,就是黑长直。
那“拄杖人”大半夜来觅食,大摇大摆地就破窗进了吴广的房间,然后就被黑长直秒了。(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多那啥都找上了吴广,因为黄岐大人的剧情需要)
这就是术业有专精。
黄岐当时为了凑时间,才在把“拄杖人”直接说死后,又专门讲了一遍“拄杖人”的弱点——直接砍头。
当黄岐发现自己出现在这个故事里的时候,他很庆幸自己多了那一嘴,让他掌握了一个不用委身于黑长直也能搞定“拄杖人”的方法。
而现在,黄岐等着对方把自己吸干。
所以理论和实践之间是有巨大的差距的。
然而黄岐都默默在心里把遗言念了两遍,又追忆了一下自己的似水年华了,还没什么感觉。
那竹筒底就好像只是用来抵着他的脖子。
当黄岐觉得脸痒痒并终于忍不住挠了一下脸,他呆住了。
之前的浑身僵硬好像就只是他自己给自己的幻觉一样,他发现当他想要动,他立马就能动了。
黄岐迫不及待地转身去看那只“拄杖人”的情况。
他当然知道,自己之前确确实实地被定住了,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拄杖人”一向是下手迅猛,饥不择食,想来并不会因为自己阳光帅气就停下自己罪恶的手——
“啪——”他一动,竹杖直接掉到了地上,还弹了弹。
黄岐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那个被包成,不,缠成一团的球状物。
乍一看,地上那团东西就像一个人的后脑勺,但是想到黑长直的头发长度,黄岐估计那“后脑勺”转过来,还是一个后脑勺。
人头的底部零星露出几根稻草,那稻草头想来是十分简单粗暴地绑在竹竿上,被黑长直那一团头发轻轻一扯就扯掉了。如此一来,人头被扯开的距离不大,竹竿还可以勉强支在他还有那颗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装的稻草的人头之间,让他以为自己正被“拄杖人”胁迫着,随时准备要吞掉自己……
白白僵硬了这么久,想想真是好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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