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君不下凡

46.第四十六章 往生

    
    “这进来是进来了,这究竟要怎么洗呢?”那碎灵趴在五七肩上,探着头往那水里瞧着。
    那汪泉水远远看着只有井面大小,金灿灿地闪着耀眼的光。
    “这水里莫不是藏着什么宝藏吧,这金光是要将人闪瞎吗?”那碎灵揶揄着说道。
    “你不然来照一照这泉水如何,”五七瞧着他往水里一指,“当真有趣极了!”
    碎灵将信将疑地探出身子往那水里仔细一看,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却被结结实实地下了一跳。
    那水里映出五七的样子,赫然便是沥云的本貌。而藏在他身后的,却是一个纤瘦少年。
    苍耳。
    那碎灵只瞧了一眼,便吓得几不成魂飞魄散了。他迅速地缩回身子,心里盘算着五七到底瞧见了几分,可转念一想,五七这一世又不曾见过苍耳的样子,他心里又担心些什么。
    他心下刚安稳些,便听得五七说道,“你说,你同我本是同灵,可这泉水照见的,怎么却是不一样的脸?”
    那碎灵支吾着道,“你跟我现在原本就长得不一样,在水里照见的当然不同了。”
    五七轻笑一声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往生泉’又叫‘还真泉’,有回归本源,返璞归真之意。并非寻常泉水,凭你现在是人是鬼,在他面前都能显出原形。”
    “这泉水照见你我相貌不同,可见你我原本便非同灵共体。我的本源是沥云无疑,而你却不是。”五七双手抱臂,说了一个肯定的句子。
    “你……莫要说笑了,”那碎灵干笑两声道,“一汪泉水罢了,哪里就说的像照妖镜一般了。我若不是你,我千辛万苦地找到你,帮你回身归位,我又图些什么嗯?”
    “呵呵,”五七轻笑一声,“你图些什么?你图的不就是摘星阁里的沥云吗?你妄图利用我进入邺风的寝殿,趁机占取沥云肉身,又看准时机在邺风面前醒来,顺理成章地指认我假扮尊主私闯寝宫意图谋害,治我一个翻上作乱之罪,最好被打入穹圄,永世不得翻身,你好长长久久地霸着邺风,与他做一对神仙眷侣,你说是不是呢,苍耳?”
    那碎灵听着前面的话,还妄图狡辩一二,可当听到”苍耳“二字时,便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他原本是一团碎灵勉强化作的透明人形,这时候,便也好似看到他的脸分明苍白了一样。
    “你……你……休要胡说……”
    五七没有理他,只转过头望着那株杏树忽然说道,“你知道‘三生石’的故事吗?”
    那碎灵原本一颗心被翻搅的七上八下的,此时听他岔开了话题,更是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便有些气恼地说道,“这些漫无边际的无稽故事,我又如何知道。”
    五七看着他着恼的样子,便悠然笑道,“《太平广记》有云,‘三生石上旧精魂’,既是旧精魂,前世经历过得东西,你怎么都不记得呢?你到底是旧人,还是鸠占鹊巢的冒牌货呢?”五七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笑道,“哦我想起来了,当时在西林,你正忙着砍沈叶初的人头呢!”
    那碎灵僵直了身体,竟渐渐从那蓝色灵体出析出苍耳的身体来。五七伸出手来,好似在他的眼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你说,你已经是邺风最心爱的法器了,默默守着他不好吗?我真不喜欢你这颗胭脂泪痣,真真难看的紧。”
    “是吗。”五七说到如此地步,苍耳也无可辩驳,便轻轻拂开五七的手,“我这泪痣好不好看,又与你何干?而你喜不喜欢,又与我何干?这泪痣是邺风滴在我心上的血,是他与我缔结灵契的见证。它证明了我与邺风千世万代的情缘,它也会与我同生,永不泯灭。”
    “可惜你没有什么前世万代了。”五七摇摇头冷笑两声,说着便猝不及防地扼住了苍耳的喉咙,他掌如玄铁,快如闪电,将那少年高高举在空中,“不过一介法器罢了,说白了就是个借力的工具而已。邺风用你趁手,则多留你两年。就算有些修为,也不过是个低阶的灵,也敢妄图跟他谈什么情缘!”
    五七慢慢加注着手中的力量,眼中也喷起火来,“砍掉沈叶初的首级,放火烧死顾小西,如今又妄图算计我,凭只小狸猫也想换掉太子,你可太天真了,你跟在邺风身边这样多年,竟然以为我是个软弱可欺任你摆布的傻瓜。”
    苍耳被五七紧紧攥着脖子,一张忽实忽虚的脸胀的紫红。他两手徒劳地抓着五七的手腕,仍不肯服输地呛声道,“咳咳……我出身草芥,身份低微,能与邺风相伴多年,我便是死也瞑目了……倒是你……咳,高高在上的冥界尊主,蓝柯司的执印长官……你与邺风看似神仙伴侣,伉俪情深,可你竟想出历劫五世的法子来考验于他,可见你对他的感情,也不过如此……更可笑的是……”苍耳一颗头颅在五七的手背上摇摇欲坠,眼中却放出得逞的光,“你与他,错过一世又一世,每一世都不得好死、不得善终,你与他,有缘无分……终将错过!这便是天的指意……唔……”
    五七未等苍耳说完,便攥着苍耳的喉咙,将他摁在往生泉内,泉水漫进苍耳的口鼻,将他彻底淹埋。
    “啊”泉底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那叫人能焕新生的泉水,此时好似变成熔浆毒液一般灼烧着苍耳的每一寸肌肤。
    五七将苍耳从泉底捞了出来,“呵呵呵……”苍耳伏在池边艰难地咳着水,渗人的笑意却从他的骨缝中透了出来,他仰头看着五七,满眼那都是骇人的血红,“你以为邺风能有多爱你,你们的命簿他早就看过了。此后种种,他也早已心知肚明。他明明知道你要经历这些苦楚,却还是同意与你一齐转世历劫,你说这是为了什么?说不定他早就厌烦与你,想趁此机会摆脱你罢了!”
    五七愣了一下,当他还是沥云的时候,他从未听邺风说起看过命簿之事。许是他太过自信,并未将区区凡劫看在眼里。可如今他经历了这一切,颇有些后悔之意,心中也曾想过,早知如此,也许就做了另一番打算。如今他听闻邺风曾看过簿册,心下有几分惊异与说不清道不明的辛酸来,但他心知这是碎灵的离间之计,便不肯受他摆布,有些不屑地看了一眼像烂泥一样的苍耳道,“你以为你这些离间的伎俩就能影响到我?区区命劫罢了,我与他此生缘定,经得起轮回的考验,又岂是你这等残灵败识所能置喙的?”
    五七站起身来,抬脚将伏在泉边的碎灵踢入水中,冷冷说道,“我与你也游戏够了。此刻便是你上路的时间了。不,不能叫上路,你的眼前已经无路可走,在此泯灭也算是你所期望的永恒了。往生泉能洗涤天下所有的污垢,像你这样的渣滓,死在这里,也真是造化。”
    五七在泉边静观片刻,水中的挣扎却变越小,最终缓缓沉寂在晶莹的水面之下,只留下几划轻薄的水纹悠悠荡开了。
    五七见那碎灵已经彻底消停,心知他已经在往生泉中被熔化到尸骨不存,便放下心来往回走去。
    “我与邺风重归原位之日,便是永结仙侣之时。”五七自言自语道,眼前突然一片敞亮,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天真的是你!”
    五七惊闻耳后破风之声,连忙侧身一躲,却见一柄雪白云帚如电似雷呼啸着擦着他的鼻尖劈入对面的石墙中。五七眼中一凛,原来竟小看了那碎灵,往生泉都奈何不了他。
    苍耳化作法器原型,震动着从墙中将柄身拔了出来,他虽无人体,却仍能发声,“邺风的法器,岂是你说杀就杀的!”
    与原先清脆少年声音不同,这声音浑厚低沉,带着一股欲将人耳震溃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形成一股无形的墙,将五七困在一方斗室内。
    那云帚忽而化作万千利剑,射着刺眼的光,齐齐像五七刺去。五七手无寸铁,只得忽上忽下飞旋着躲避。那多如牛毛的利剑也好似长了眼一般,直追着五七不放,这洞内逼仄狭窄,五七施展不开,只费力躲闪,一会功夫便浑身发起汗来。
    没过多久,五七体力便有些难以支持,他被那云帚逼进一处死角,只眼睁睁地看着万千利剑向他刺来。
    可意料中的刺痛却迟迟未来,那云帚许是灵力不稳,刚逼直五七眼前,箭尖便好似见了太阳的冰锥,竟一瞬间碎成满地晶莹的水珠,又忽然都蒸发不见了,只留得远处一只白色的云帚,在空中飞旋。
    想必那云帚也难以支持了。五七瞧见那云帚的破绽,便一刻不放,冲身上去与那他缠斗起来,只用一双赤手与那云帚钢丝铁网般的丝绦相接,不多时,他那两手中便划满了细密的伤痕,他却不知疼痛一般,只见一人一器,在那狭小的洞中翻江倒海。忽而听得有轰山炸海之声,这深邃的黄粱司秘境竟被他二人摧毁了一半。
    眼看着往生泉被坍塌的洞顶摧毁,五七心中一痛,直捏住那云帚的手柄,生生将苍耳逼出人形来,五七将他狠狠抵在墙上,不断地往手中注入着力量。
    “咳……咳……”苍耳两只手无力地敲打着五七紧紧扼住他喉咙的手,两眼怨毒地瞪着他,用撕裂般的声音低吼着,“你……以为……你们五世……劫尽,便能……永……世……相……守……,我告诉你……咳咳,你没机会了……俞月三,是……我,我看了……命簿,占了你……一世,你与邺风……永远,差……了一世,你们注定……有缘……无份!哈哈哈哈……咳咳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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