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思远他们只站了一会儿,王阳侯他们就过来了,不过领头的却是圣上!
蔺思远微抬头瞄了一眼,惊得将手上的礼盒掉在了地上,跪在地上收拾的时候,圣上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
“抬起头来。”
圣上浑厚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蔺思远知道自己逃不过了,抬起头的时候,紧张得眼睛一直眨个不停。
“你是……小远吗?”
圣上认出了蔺思远来,蔺思远小时候曾坐在他的膝前玩闹,抓着一个金边拨浪鼓摇个不停,肥肥的脸蛋一直对着圣上笑,惹的圣心大悦。
“是我,圣上。”
蔺思远眼睛里渐渐蕴满了泪花,再见到圣上心中感慨更甚,这个从小就一直宠爱着自己的圣上,杀了自己的父亲。蔺思远思量片刻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你怎么会在这里?”
圣上看蔺思远穿着仆人的衣裳,顿觉不满,伸手拉起了他,回头看向王阳侯,“他为何会在此处?”
王阳侯也感到吃惊,王凯甫来宫里前只说了山庄的事,听圣上刚才的语气,这孩子难道是蔺公侯之子?
王阳侯看向自己的儿子,恨不能将王凯甫立马拖到假山处揍一顿。"真是不省心的孩子,越长大越会搞事情了,嵩嵩打仗自己从不担心,可在都城办的事,还是要看着才行啊。"
“圣上,他是我的侍从,之前在回都城的路上遇见了他,看他样貌不凡就带在身边了。”
王凯甫脑子灵活,假意不知蔺思远是何人,回答了圣上的话,虽然被自己父亲探寻的视线一直看着,王凯甫还是站的笔直,对蔺思远说道,“你是何人?为何对我隐瞒身份?”
“我是蔺公侯之子,蔺思远。”
蔺思远配合着王凯甫,一唱一和的回答,眼睛看向王凯甫时,也是充满了不解。
圣上看着他们俩装模作样觉得好笑,这俩人算起来明明应该是仇人,却能走到一起去,真是缘分啊。
就算王凯甫不认得蔺思远,那蔺思远对自己的仇人之子还能不知?
“蔺思远,你想为你父亲报仇吗?”
“圣上,父亲绝不会谋逆!”
蔺思远一听圣上这么说,立马又跪了下来,对着圣上磕头道,“圣上,父亲一生都为了圣上和国家奔波,他绝不会背叛圣上的!”
圣上看着蔺思远跪在地上的模样就觉得刺眼,“那人的孩子不该是这样的。”
“你起来,我们去殿里说话。”
蔺思远被圣上牵着走,走去了朝臣觐见参奏议事的大殿里,王阳侯和王凯甫也跟在了后面。
“小远,当初写有谋逆的信件上,确有蔺公的笔迹,这是不争的事实。蔺公也没有否认,寡人一时心寒下令杀了你父亲,事后也后悔了。可是人已去,任何挂念都无法弥补了。”
圣上的语气悲伤,拉着蔺思远的手微微颤抖着。“你如今安好,能回到寡人身边就是寡人最宽慰的事情了。”
蔺思远糊涂了,圣上现在说的都是什么啊?自己这两年到底是为什么流落为奴隶,因为圣上对父亲的猜疑?父亲根本不可能写什么谋逆的信件!圣上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啊?
蔺思远看向身后的王阳侯,王阳侯看着王凯甫,责备自己儿子做事不考虑后果,满脸尽是失望的表情。
“既然如今你回来了,那你就还是蔺公侯世子,明日将蔺公侯府收拾好,你就住回侯府吧,蔺公侯的侯位由你继承。”
圣上看着蔺思远的面容,想起了那个人,这孩子长得和她真像。
“算了,人已去,还是改个名字吧……”
蔺思远觉得一定是在做梦,怎么一夜之间自己就从被王凯甫囚禁的娈童又变回了世子。自己明明什么都还没做,一切就变回两年前的模样了。只是父亲不在了,师父不在了,除了流落在外不满十二岁的族人,自己的亲人就只剩姑姑一人了。
蔺思远坐在长满了杂草的侯府中,仍然觉得自己恐怕是得了失心疯了,竟然想象力如此丰富。
可是眼前的小哥,还有圣上派来打理侯府的人却在身边走来走去,提醒着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到底是谁?是王凯甫吗?他那几天不见的时候是不是做了什么事?"
“跪下!”
王阳侯与王凯甫回到府中后,王阳侯就将王凯甫带到了供奉列代祖宗牌位的祠堂里。
“你为何要去管那蔺公侯的事情?”
“父亲,我不知你们当初为何一定要将蔺公侯处死,但是他并未谋逆,既然父亲做错了,那我现在改正过来有何不可。”
“你看看这里供奉的牌位,哪个不是效忠圣上,为保家卫国而牺牲的。”
“祖训我不会忘,但是我也决不允许忠良之臣含冤而死。”
原来,王凯甫回都城后,一直在调查当初蔺公侯谋逆一案,发现了很多的疑点。其中最可疑的就是其父王阳侯参奏的事,父亲近几年一直在朝中议事,蔺公侯对圣上的衷心天地可鉴,父亲不可能不知,在这样的情况下诬陷蔺公侯谋逆必有隐情。
随着探查的深入,王凯甫越来越吃力,那日圣上给王凯甫的封赐,让王凯甫突然就想通了。如果这一切都不对劲,那么能使得父亲去诬陷蔺公侯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圣上自己。
那日许公公说的那句话,提醒了王凯甫,在这个都城里,所有的一切都躲不开圣上的双眼。所以王凯甫安排了蔺思远进宫,看看圣上到底是如何想的,是不是和自己心中猜想的一样。
王凯甫现在无比庆幸自己猜对了,蔺思远被贬为奴,凭着蔺思远出众的容貌,早就应该被人收回家做了娈童。可是,蔺思远却一直有惊无险的回到了都城,这背后一定有人在保护他!
虽然不知圣上怎么做到底是为何,但蔺思远如今恢复了身份,那么以后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蔺思远来往了。
王凯甫想着就觉得开心,比打了胜仗还要高兴几分。
王阳侯看着王凯甫,回想起当初圣上迷恋上那个人时的模样,王阳侯想告诉王凯甫不要再和蔺思远有任何接触了。可那件事却又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王凯甫知晓,王俊凯闲着没事那追根究底的性子必会掀起一阵风浪。
"圣上如今又让那孩子做回了世子,这圣上的想法着实让人猜不透啊。"
王阳侯觉得现在对这事也无能为力,只要王凯甫最终不会做出对家族不利的事情来,他还是想要去相信自己儿子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你以后离蔺思远远点,既然圣上如今对蔺思远那么庇护,你就不要太过计较过去的事,不然惹了圣怒,连累了家族,我定不饶你。”
王凯甫从王阳侯这时的话语中,已经确信了自己的猜想了。不管圣上当初为何要处死王阳侯,现在天下太平,自己确实不应该去忤逆圣意。
蔺思远重得回了世子的名号,过的安生才是最重要的。
“你近日不要出府了,在此面壁思过。” 王阳侯将王凯甫留下罚跪十日,就锁了房门走了。
王凯甫要想出去自然轻而易举,只是顾念现在时事不宜才安安静静待在祠堂里了。
侯府收拾了数十天才整理干净,圣上又赐了不少的东西给蔺思远。今日赐了一个牌匾,上题信临侯府四个大字,这就定下了蔺思远的侯名为信临了。
不少都城的达官贵族都送来了拜帖,可是蔺思远哪里能应付,只好推说自己还未整理好侯府不宜见客。别看蔺思远现在才十二岁,从小游走宫中,规矩学得比一般王侯子弟还多呢。
蔺思远现在一人扛起一座侯府,以后还要添不少下人,以后还要娶亲……想到娶亲,王源就想到王凯甫那双桃花眼。
世间怕是再没有任何人能有那样漂亮的眼睛了吧,蔺思远想自己以后的夫人定要比王凯甫好看,不然时时想起王凯甫的桃花眼,岂不是对不起自己的夫人了。
夜里,蔺思远入不了眠,在床上翻来覆去。这几日忙着府里的事,睡的少也没去注意,如今名号定了,下人也募寻了,事做完了,就觉得夜长又冷,怎么都睡不好。
入冬了,蔺思远体寒,从小就手脚冰凉。小时候还未入冬,父亲就吩咐下人准备好了暖炉温养手脚,这两年流落在外一群奴隶挤在一起倒也不觉得太冷。现在自己一个人空落落的躺在床上,老是会想起王凯甫温暖的怀抱。
蔺思远双臂抱着自己,脑子里回想着王凯甫抱着自己时的感觉,迷迷糊糊间睡得半梦半醒。
王凯甫还是来了,在蔺思远屋外站了半天,转身走向了小哥的房间。
叩了几下门,王凯甫听到小哥起身的声音,就走去了院子里新栽的桃树下。
“嵩嵩,你怎么深夜来信临侯府,你看过小凡了吗?”
小哥看到王凯甫时,他就站在那里被月光照着,白衣飘渺像个仙人一样,小哥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是王凯甫。
“小强哥,他这几天怎么样?”
王凯甫待小哥走近后就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侧头望着蔺思远的屋子。
现在蔺思远已经是信临侯了,还有圣上庇护,不会有什么人能伤害到蔺思远了。王凯甫觉得自己和蔺思远好久没见,突然没什么理由去见他,只好向小哥打听。
“这几日将侯府整理了一遍,小凡小小年纪就要管一个侯府当然累了,你都不来帮他。”
小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只是一想到这几日王凯甫都不曾上门来看蔺思远,就觉得王凯甫欠揍。小哥明眼看得出王凯甫对蔺思远有不一样的感情,怎么如今蔺思远得了圣上的封赐,应该值得高兴的时候,王凯甫反而跑了呢。
“是嘛,小强哥,以后你多照看着点他,要是有什么不好解决的事就来找我。”
王凯甫将一个玉佩放在了石桌上,碧绿的玉佩在月光下鲜嫩无比,像是一片叶子。玉佩中间刻了一个山字,这是王凯甫独有的标志,这个玉佩可以调动王阳侯府的两百亲兵。
“要是我不在,你们有什么事,拿着这个玉佩可以直接去我府里调兵。你一定要收好了。”
小哥刚拿起那个玉佩还没仔细看好,王凯甫就起身走了,连行几步跃出了府墙。
小哥看着王凯甫头也不回的离去,差点就骂出来了。“这都关心成这样了,也不进去看看小凡。”
小哥是搞不懂他们俩之间是个什么情况了,往怀里揣好了玉佩,夜风凉紧了紧衣裳就赶紧往屋里跑,想着明天再告诉蔺思远好了。
王凯甫回了自己侯府,躺在床上时,也想着自己刚才为何不去见一见蔺思远。他帮蔺思远恢复了身份,而且当初的事情也是圣上安排的,仔细说来,他和蔺思远根本不存在什么血海深仇了啊。
在床上翻了几回身,王凯甫又想到,如今圣上要将那事翻篇,如果蔺思远一时纠结不愿听从,可不是会惹了圣怒?
王凯甫心里烦躁越睡越清醒,干脆不睡了,提了剑去后院练剑去了。
王阳侯这几日看王凯甫好好待在侯府,没有出门去管那蔺思远的事,心里总算是欣慰了一点。
"圣上近日下旨将李将军召回都城,到时候过了年就让嵩嵩去边境,他还是待在边境能让自己少操点心。"
王阳侯今夜也是睡不着觉,看夫人睡下,才起身逛到后院。走到不远处,看到王俊凯在练剑,遂手痒得回房也拿了一把剑。
“看剑。”
王阳侯从王凯甫的侧面刺过来,王凯甫刚才就察觉到了有人,只是没想到是自己父亲,使了十分的力去挡剑的手赶紧一个反扭,两把剑横插而过。
“再来,我们父子俩多久没切磋了。”
王阳侯看着王凯甫渐长的身姿,心里顿时一股得意之情升上来。
王阳侯在自己儿子身上倾注了毕生的心血,如今王凯甫长成这玉树临风的俊公子样,王阳侯就觉得自己的内心真是无比的满足。
“好。”
“无需留着力气,我还不老。”
王阳侯提剑自信满满的向王凯甫刺去。“让我看看你这几年有没有长进。”
月色下,人和剑影重叠又分开,偶尔伴随着剑身相碰刮擦出的火花,父子俩酣畅淋漓的切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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