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倔强

    
    “千千心悦君已久，日夜思盼望君至。”
    独孤清宁今天又打开信来盯着里面的一行字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换上新衣服，手持长剑骑马到达皇城大门。
    杨坚向宇文?提议，让独孤清宁作为护送大义公主去突厥和亲的将军。他一是想趁机让独孤清宁重返朝堂，二是为了考验独孤清宁的忠心和意志。
    宇文?没有反对，而是派人盯紧独孤清宁，若她再敢做出叛逆之事，就趁机革除她的军职，收她做自己的嫔妃。
    皇城门前，李朔和王阿西一左一右站在独孤清宁身边。他们得了杨坚的指示，务必看好独孤清宁，不能让她再犯事。
    宇文招过来了，神情复杂的看着独孤清宁，说：“独孤将军，本王有件事拜托你。”
    独孤清宁作揖答道：“请王爷明示。”
    “千儿她三日未进食，本王怕她在路上撑不住，希望将军能够劝劝她，让她吃点东西，别饿坏了。”
    闻言，独孤清宁垂眸说道：“王爷放心，末将必当照顾好公主。”
    “嗯，本王还想请将军和她好好告别，让她对你死了心。本王实在不知小女为何如此依赖你，可她毕竟要成为可敦了，不能再对你念念不忘。”
    “末将这次只负责安全护送大义公主前往突厥和亲，其他事无法担待。”
    宇文招见她如此，便也无话可说，作揖告辞：“本王相信将军自有定夺。”
    宇文千在众人簇拥之中出来了。她身上一袭大红色嫁衣，裙摆半丈长，身后跟着小云和小雨等几个靓丽女眷。
    她头戴千金凤冠，脸上浓妆艳抹，五官分明，墨眸红唇，妖娆婀娜，目光清幽绵长，注视着骑在白马背上的红袍女子，缓缓走近。
    等她快来到跟前时，独孤清宁下马上前行礼问候：“大义公主金安！”
    宇文千手覆在对方作揖的手上，红唇微张：“清宁，我好想你。”
    独孤清宁抬头看她，放下手，侧身请示她上车。
    宇文千微微一笑就要抱她，可她却更迅速的后退了一步。
    独孤清宁面无表情，指向那一辆驷马，说道：“请公主上车。”
    “你扶我呀。”宇文千扯出一丝笑容，抬起手来不肯走。
    独孤清宁手掌托着她的手掌，带她上了马车。
    宇文千趁机亲了亲她的脸颊，笑着说：“我俩多像一对，都穿红衣呢！”
    “请公主矜持。”独孤清宁面无表情的擦了擦脸庞，没有看她一眼就快速跃上马背准备出发。
    宇文千盯着她的背影，不停的眨眼睛，直到泪水再也收不住了才放下车帘。
    宇文?和杨丽华在皇城之上望着，前者心情挺好，后者心情复杂而又担心。
    吉时已到，太监替皇上念了一段祝福语之后，号角吹响。独孤清宁率先领队出发，红旗、红毯、红炮和红彩绵延不绝，气派恢弘。
    “清宁若是来迎亲的该多好啊，可你为什么偏偏要做我的送嫁人？”宇文千独自一人在空荡的车厢里喃喃自语，“你不疼我了……可我很爱你啊。”
    第一夜，队伍在驿站稍作整顿。独孤清宁听说宇文千还是不肯吃东西，便过去端起碗筷挖了一勺肉粥给她：“公主，吃点吧。”
    宇文千盯着她，没有张口也没有说话。独孤清宁问：“公主想吃什么？这里若是有，末将便派人去做。”
    宇文千坐到她的腿上，搂住她的脖子说道：“清宁，我不想嫁给任何人，除了你。”
    独孤清宁放下碗筷，认真的说：“公主，您的夫君是沙钵略可汗，说话不要这么随意了。清宁为女子之身，断不能做您的驸马。”
    “清宁，我是真的喜欢你！”宇文千水汪汪的看着她，“你也喜欢我好不好？你带我走，去过我们两个人的生活好吗？我做你的妻子，给你做饭，给你缝补衣服，给你暖床，给你做尽一切，好不好？”
    “不好。”独孤清宁别过头去，语气淡淡，“末将请公主谨言慎行，别再说胡话了。”
    “我不要！”宇文千哭了，“你之前都愿意带我走，也不想我嫁给什么可汗，为什么你这次却要送我去突厥？是不是我那封信吓坏你了？清宁，我可以不做你妻子只做你朋友，你能不能带我走，别让我嫁给别人好吗？”
    “您贵为大周大义公主，不得不为了两国的太平和百姓的安康做牺牲。清宁深感遗憾，也无能为力。”
    “可我很不开心啊，我不想离开你！清宁，我不能没有你的，我不能到一个见不到你的地方，那样我会疯的，我会死的！”
    见宇文千情绪如此激动，独孤清宁不得不哄哄她：“公主，您乖一点，先吃点饭，清宁喂您好不好？”
    “我不吃，我死了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独孤清宁叹了口气，推开宇文千，说：“我最不喜欢任性的人了。公主若是不肯吃饭，我这几天都不管您了。您若是乖乖吃饭，我可以陪您睡觉。”
    宇文千止住了哭泣，擒着泪水咬着唇，委屈的盯着那碗粥。
    独孤清宁把她抱坐在自己腿上，端起碗就挖了粥食来喂她。
    等宇文千食不知味的吃了两碗粥，独孤清宁就端了一盆热水来给她洗脸，说：“公主哭花了脸，这两日就素颜吧，等去了突厥再让小云她们给您上妆。”
    临睡前，独孤清宁端了另一盆热水来给宇文千洗脚，说：“再过两年，公主就当娘亲了。不知头胎是儿子还是女儿，但我肯定他非常可爱。”
    宇文千盯着她，说：“清宁，我要你，不要孩子。”
    独孤清宁给她擦干脚上的水，说：“公主，清宁给不了您幸福。我只适合带兵打仗，不适合做人丈夫。”
    宇文千凝视她，说：“你陪着我，我就很幸福了。”
    独孤清宁没有回答她，端了水盆出去，好一会儿才回来。她掐灭蜡烛，脱衣上床给宇文千盖好被子。
    宇文千抱着她，说：“清宁，我不想和他睡觉。”
    独孤清宁知道“他”是谁，说：“公主，您是可敦，怎么能不和可汗睡觉呢？”
    “我害怕，我不喜欢他！我只想和你睡觉，睡一辈子。”
    “公主别说胡话了。明日甚至后日都没有落脚的地方，要连夜赶路，您现在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清宁，我听娘亲说，可汗会脱掉我的衣服，还会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娘亲还说，他会把我弄得很疼，而我还要好好的服侍他。我好害怕呀，我不想和他睡觉，也不想给他生孩子。我听说可汗都是满脸胡子会扎人的，也不懂温柔，好可怕的。”
    独孤清宁在黑暗中眨了眨湿润的眼睛，说：“我听说沙钵略可汗高大俊朗、宅心仁厚，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公主别害怕。”
    “清宁，不如你和我做一次？”宇文千说着，起来解开自己的内衫。
    独孤清宁抓住她的手不肯让她继续脱，微蹙眉头说道：“公主，您到底想干嘛？我不是男人！”
    “我知道你不是，可我只想和你上床！”
    “你再这样我就下去了！”独孤清宁一把拉她躺下，用被子紧紧的裹住她，“你能不能乖一点，安分一点好好睡一觉？我已经好多天没睡好了，真的很困。你别闹了行不行？”
    宇文千不闹了，躺在一侧睁着眼发呆，好一会儿才蹦出一句话：“你以前对我这么好，为什么？”
    “因为你是公主。因为我当你是妹妹。因为我不知道你喜欢我。”
    在接下来的几日旅途里，宇文千都没有再和独孤清宁说上一句话。要是独孤清宁喂她，她就勉强吃几口饭，不然就连水也不喝一口。
    独孤清宁狠下心来没有哄她，若是有驿站就留宿，不然就连夜赶路。
    宇文千只当独孤清宁是想快点送自己去突厥然后离开，心情跌到谷底再也没有好过。
    这天阳光普照，队伍终于来到了东突厥汗国首城。
    独孤清宁带队跟着汗国将军进入了沙钵略可汗的宫殿里，接受突厥的欢迎仪式后终于见到了可汗的真面目。
    沙钵略可汗就是阿史那摄图。他看到独孤清宁后，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之情，径直走近打量她，问：“你是谁？”
    独孤清宁刚才有点诧异，现在倒纳闷了起来。如果他不记得她，那他为何又如此惊讶的过来询问她呢？
    “可汗金安！”独孤清宁作揖答道，“末将是大周将军，独孤清宁。”
    “你、你是独孤战神？”沙钵略一改精明的仪态，此时瞪大眼睛显出一副憨态，“你是独孤清宁？”
    “是的，可汗。”独孤清宁眼里蕴含了一汪忧伤。她怀疑沙钵略以为自己是千金公主，才点名要宇文千出嫁。想到这一点，她就痛苦不已。
    沙钵略终于冷静下来，把目光移到马车上，问：“这大义公主就是原来的千金公主？”
    “是的，可汗。”独孤清宁答完，示意小云和小雨带宇文千下来。
    宇文千脚踏实地，看了一眼沙钵略，走到独孤清宁身旁咬耳朵：“清宁，我不喜欢这里。”
    沙钵略见了宇文千，倒没有什么反感。说实话，宇文千比独孤清宁更有女人味，只不过沙钵略自从半年前见了独孤清宁之后就对她念念不忘。他现在发现她居然不是自己要娶的人，还挺受打击的。
    他当初听说叔叔佗钵可汗要娶大周的千金公主，心急的就对叔叔下了毒手，如今发现自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想要娶的人并非自己心上人，真是懊恼又伤心。
    一身战衣的独孤清宁和一身嫁衣的宇文千站在一起，尤其像一对眷侣。这种视觉冲击得沙钵略好不欢喜，也更加衬托宇文千娇柔动人。
    虽然娶不到心仪之人，但可敦也的确国色天香，沙钵略心里好受了一点。他挤出一个笑容来，上前牵起宇文千就要去进行婚礼。
    宇文千抽出手来，抱着独孤清宁的手臂，不欢喜的看着沙钵略。
    沙钵略一愣，不解的看着独孤清宁。
    独孤清宁在宇文千耳边轻声细语：“公主乖，去行礼了。”
    “我不要去。”宇文千带着哭腔说道，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