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起来没皮没脸的的老赵收拾好心情后,老脸一红,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一会儿摸摸啤酒肚,一会儿搔搔地中海,一会儿推推眼镜架,他恶狠狠地威胁,“臭小子,你今天什么都没看见知道吗?”
阮镇挑眉,露出“你求我啊”的?N瑟。
老赵这千年老精怪也有害臊的一天,多稀罕。
再帅的脸也拯救不了他欠扁的贱。
老赵赏了他一脚,“快滚!让你姐姐过来我要告状!”
家长来都来了,还是要好好说道说道。
这阮镇一天天地不正经读书,就是皮痒。
“红眼睛、哭唧唧。”阮镇临走前还要嘲笑下。
“快滚!”
他穿过来到现在,老赵没有一天不在怼他,王联那傻狗时常模仿老赵骂他的样子嘲笑他。
王联也算是个“枭雄”,能屈能伸得很,他不跟人计较不动怒的话,王联就使劲蹦哒,逮着机会就笑他。
一旦他有了想揍人的心思,王联比什么都鬼,立马逃跑,跑不掉就求饶。
再不行,就喊班长,“班长!阮镇要打架了!”
阮镇看他这样蹦哒,都替他累得慌,可他不,他乐此不疲。
天天被人嘲笑的阮镇,可不得好好笑笑哭唧唧班主任。
阮镇收回思绪,推开教室门,他姐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儿和林乐乐苏杉杉聊得热火朝天。
林乐乐健谈又逗趣,把他姐逗得连连发笑,苏杉杉讲起运动会的事如数家珍,崇拜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姐。”
苏杉杉顿了下,不说话了。
她还记得那天逃课的事呢,180男友,她给自己打劲。
阮遥抽空看了他下,又投入到八卦大军里去了。
“衫儿啊,继续!”
“姐!”
阮遥跟挥开苍蝇一样不耐烦,“嘘,要说到你跑1500了。”
阮镇脸色难看,把她从座位上扯起来,阮遥有一爱好——炫耀她弟,这要是素材给她收集到了,她能叉着腰站家门口跟大妈们吹三天三夜,吹着吹着就能打起来。
“呦,就你弟弟,成绩这么差,我们还不知道他啊?以后就是坐牢的份!”
阮遥一听就急,一急就冲上去跟人理论 “你说啥!”
“我说的事实啊!”
阮遥把高跟鞋脱下来就捶她,然后被人家大妈孩子找上门,躲在屋里跟屋外的对骂,死活不开门。
“别聊了。”
阮遥拍开他的手,满脸不高兴,“你这小孩怎么这样,臭脾气,我告你啊当年要不是我没走,能有你今天活着跟我叫板?”
她一不开心就要提,只要她提,阮镇就心软。
现在他们有钱了,日子过好了,她却死活不挪窝,阮镇知道,她憋着一口气,就要在老地方,活给那些人看。
你们看看,她阮遥没爹没妈没上过学,她还不是把她弟弟养活了!
不止阮镇想到了这些,阮遥刚那些话一出口,无法克制地想到了当年。
当年她爸在外打工期间跟洗脚妹好上了,就另组家庭,大哥刚能赚钱就车祸没了,剩下她阮遥14岁、老三阮镇9岁、一个刚上幼儿园一个刚出生。
她妈妈抱着怀里这个没牙的舍不得,看着脚边睡着的那个刚会叫妈的舍不得。
妈妈怕小的没记性,久了忘记谁是妈妈,大的养了这么多年,感情上割舍不下。
她妈妈整夜整夜地哭,暴瘦十多斤,只剩下个皮包骨的架子,哪怕妈妈把所有的食物都给他们,还是不够,真的不够。
阮遥还记得那天,妈妈拉着她说:“你别怪妈,妈没办法,要是留下来,我们都活不了。”
说,小的离不开妈妈,大的……大的稍微好些吧。
她陷入回忆,脑子变得迟钝,只觉得当年两个弟弟的哭声吵得闹仁疼,那两个被带走的幸运儿,哭得比被抛下的惨。
“姐,老师找你。”阮镇柔和了声音,跟哄孩子一样把她拉出去。
阮镇扶着她,她浑浑噩噩的,没看见台阶差点拐了,阮镇只能再次叫她:“姐,看着点路。”
阮遥没理他。
妈妈走的那天,阮遥站门口看着,那时的夜太沉,妈妈的身影很快就淹没在森森的树林里。
月色照在阮遥的脸上,一片惨白。
屋里除了一张木板床,什么也不剩下,家徒四壁。
她盯着自己漂亮得跟瓷娃娃一样的弟弟,他那么可爱,刚出生就是她在照顾,大哥跟着妈去工作,她在家里陪弟弟。
她弟弟很乖的,不哭不闹,肉嘟嘟的手攥着她小指,攥得她心都要化了。
她转念一想,她弟弟才9岁这么小,不好养活,她一个人走,去找包吃包住的厂,两个人还能活下一个。
“弟。”阮遥问,“我走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小阮镇认真地思考了下,说:“我可能会死。”
阮遥不说话了,她呆坐在阮镇床边,鸡都打鸣了也没走成。
三年三年又三年,春往冬回,九年过去了,她在每年初春的时候收拾行囊说要走,隆冬降临,她还在用自己满是冻疮的手做手工活,给弟弟买肉吃。
她弟弟人高马大,不吃肉会饿,虽然弟弟说吃红薯也可以。
她说:“不行。”
别人家的小孩都吃肉,他们家阿镇也不能输。
十一岁那年,阮镇踢爆了一个人渣的子孙根,把她姐从雪地里捡起来。
他像个男人那样,摸着阮遥的头发:“遥遥,你太苦了,你走吧”
阮遥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绝望地说:“我走不了了。”
“他不要我了,所有人都知道那件事了,他说我很脏。”
“……他不要我了……”
她说得太绝望,阮镇的手颤抖得抹不干她的眼泪。
“遥遥,我要你,你一辈子不嫁人,你亲弟就一辈子养你。”
阮镇抱着她的脑袋向她保证。
阮镇知道她有一个恋人,刚谈不久,厂里认识的,她说起那人的时候笑容会发光。
她很漂亮,那人不嫌弃她没读书,不嫌弃她没爸妈,也不嫌弃她没钱。
甚至愿意帮忙养她弟弟,阮遥以为自己的好日子来了。
可命运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人言可畏,那件糟糕透顶的事没能击垮她,邻里邻外的流言淹死了她。
阮镇十二岁小学毕业,她开始说,你18岁了我就去死,我已经活够了,你成年了我的债就还完了。
她有时候会喝得烂醉地嚎啕大哭,说她坚持不下去了。
她有时候会暴怒地指着阮镇骂,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能不能体贴我一点,能不能让我省省心!
阮镇不能,阮镇的成年礼一天比一天近,阮镇却还没长大,他逃课打架、抽烟喝酒、顶撞老师……
阮遥揪着他的耳朵骂他:“你说你是不是成心的!你是不是想让我死不瞑目啊?”
阮镇说,是。
成心跟他亲姐作对的阮镇态度恶劣,所有错误供认不讳,但死不悔改。
“打架?”
“嗯。”
“逃课?”
“嗯。”
阮遥勉强克制脾气,不好在老师面前打孩子。
“期末考物理交白卷?”
“嗯。”
“好!好得很!”
阮遥怒极反笑,来回走了几步,还是没压住火气,伸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他姐!”老赵惊呆了,连忙拉住她,“不兴这样打孩子,好好说、好好说……”
“老师你别管,”阮遥冷笑着推开老赵,又上去甩了阮镇几个巴掌,还不解气,就上手挠他。
手还没落到阮镇脸上,就被阮镇擒住了。
阮遥哪里肯就这样罢休,疯了一样用脚踹他,阮镇不敢太用力抓她,怕她疯病加重。
“姐!”
她神色逐渐癫狂,嘴上叫嚷着:“我打死你这赔钱货!”
祝英淮推不开她,也没能挡住她落在阮镇身上的痕迹,眼看着阮镇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眼泪直掉。
他没想到,他奢求那一个晚上相拥的温暖,会扯出这么大的恶果。
心里又悔又痛,早知道就不叫阮镇来他家了。
任他心里百转千回,阮镇也没空搭理他,阮镇熟练地从他姐包里掏出绳子,把她绑在椅子上。
这样闹了一场后,大家都精疲力尽。
老赵复杂地看着他,脸上隐有悔意,祝英淮捧着他被高跟鞋划破掌心泣不成声。
阮镇看了他眼,用另一只手胡乱抹他的眼泪,安慰他:“哭了会变丑。”
祝英淮气他明明打得过,还让自己受那么多伤,又心疼他受伤。
想来想去,顶了句:“就哭,丑死我好了。”
阮镇无奈地笑,多傻,尽说孩子话。
“她平时也打你吗?”祝英淮厌恶地扫了眼还在疯叫的阮遥。
阮镇用大手蒙住他的眼睛,“别这样看她,她已经够好了,以后告诉你。”
他们合力将阮遥送回家。
老赵扫视这件简陋的房子,墙粗糙地刷了一层白漆,水泥地,一进门就是卧室,除了床没任何能坐的地方,地上脏衣服堆成山,简直就一垃圾场。
没地方落脚的老赵问:“你怎么不送她去医院?”
“她不喜欢。”阮镇拧了毛巾给睡着的阮遥卸妆,阮遥睡着的样子很是无辜,她又白皮肤又好,素颜也美,“她大部分时间都是正常的。”
阮镇把睡眠灯打开,调出阮遥最喜欢的轻音乐,轻轻地掩门出来。
他压低声音,“我们走吧。”
“她一个人没事吗?”老赵皱眉。
阮镇随手将阮遥掉在地上的名牌口红捡起,解释说:“她天天晚上撮麻将,没正经睡觉,现在能睡很久。”
“你……要不要……”老赵抠了抠自己口袋里的银行卡。
阮镇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我有钱。”
“她恋旧,到新环境会害怕。”
阮镇指着阮遥的化妆台说,“那些都是有牌子的,你放心,我们不缺钱。”
祝英淮不信,阮镇之前还说自己家洗衣机坏了没钱修。
阮镇无奈,“我姐姐不舍得拿钱修,宁愿再买新衣服。”
祝英淮简直目瞪口呆,阮镇见他这傻样,觉得自己心情都好多了。
唔……他有个几千万的大生意想和祝怂怂谈。
在此之前,得先告白。
阮镇觉得这比写物理还难,想在线求助热心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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