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镇想揭发他,又实在太困,好长一段时间没睡好了。
算了,先放过这狗贼。
阮镇一觉睡到下午,醒来的时候屋子里还是黑漆漆的静悄悄的,本来被他搂着的人已经不见了。
阮镇伸了个懒腰,起身拔掉手机充电线,手机显示电量满格,当前时间是下午两点。
他有些诧异地挑眉,拉开厚重的窗帘,日光倾泻而入,窗外绿意融融,风景秀美,看不出冬天的痕迹。
有钱人的快乐啊,阮镇感叹。
睡眠质量拔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阮镇甚至是有些惬意地进浴室放水。
马桶盖上整齐地放着整套棉质灰色保暖内衣套装,内裤毛巾也没拉下,阮镇抖开,非常之大,绝对不是祝怂怂的尺码。
目光搜寻了一周,镜子上贴着小纸条:
阿镇,衣服都是新的,你拿去穿,牙刷也是。
祝怂怂这也太贴心了吧。
被姐姐糙养了这么久的阮镇忽然有些感动,低头一看,果然灰色的漱口杯上搁着新牙刷,已经挤好牙膏了。
阮镇挑唇,不客气地拿来刷了。边刷边打量自己,是有点帅啊,不错。
洗漱完去客厅,祝英淮也不在这,阮镇揉了揉眉心,难道上课去了?
“阿镇,”祝英淮身上系着围裙,手上托着果盘,“你醒了?来吃水果吧。”
阮镇愣了一下,觉得这怂怂对他未免也太好了吧。
难道他和我一样?
他喜欢我。
对,他昨天还亲我来这,这狗贼。
阮镇脑子里转了几个弯,有点想坦白。
“……怂怂,”阮镇也有些难为情,表白这东西吧,啧,得技术啊。
万一被拒绝了怎么办,前段时间他还不理我呢,谁知道祝大财主心里想的什么。
富二代都这么难伺候的么?
好吧,阮镇还是觉得得缓缓,人家告白什么玫瑰什么热气球,连承包鱼塘的都有。
这可是他的第一次,阮镇微红了耳朵,还是重视点好。
“阿镇?”祝英淮担忧地看着他。
“咳,没事。”
祝英淮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连切个果盘都全是他喜欢的水果。
西瓜、芒果、火龙果还有橘子。
嗯,摆得还挺好看,祝英淮也很好看。
阮镇还在回忆自己到底是那一刻见色起意,喜欢上祝英淮的皮囊的时候,祝英淮已经将菜端上桌了。
阮镇坐在桌前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牙签戳水果吃,看祝英淮进进出出地忙。
也不起身帮忙,一副大爷样,眼睛就往祝怂怂的腰臀上瞄。
啧,这道题太刺激。
等他欣赏够了,才站起来换厕所的灯泡,通下水道。
“……不用也、也没事的……”他可以请人来修理。
祝英淮看阮镇一副干劲,把后半句给吞了。
阮镇干好了活,边洗手边说:“你做饭我帮不上忙,端盘子的时候我又没起来,我就帮你干点别的。”
“这样才好意思张口吃东西。”
祝英淮一下就不高兴了,他不给阮镇摆脸色的,就是傻了一下,勉强维持住笑意。
靠,说错话了。
阮镇想,他不能这样说的,他这样就太见外了。
可要说自己心疼怂怂,又实在说不出口。
大老爷们,这肉麻劲儿。
阮镇扯开话题,“你这鱼做得不错。”
“你喜欢?”
“嗯。”
这样祝英淮就又开心了,看着他吃饭笑弯了眼。
逃课一整天的后果就是被忍无可忍的老赵请了家长。
祝英淮是没有家长管的,老赵也不知道要如何对他说重话。
只能憋着一股气臭骂阮镇。
他一骂阮镇,祝英淮就跳出来自动认错,“对不起老师,都是我的错。”
“都怪我不争气,阿镇都是为了照顾我……”
“老师对不起,真的不怪他。”
老赵颇为无奈,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把祝英淮送去当阮镇同桌是不是做错了。
祝英淮现在从一个三号学生,变成了帮别人写作业、逃课、上课聊天发呆、考试还协助他同桌作弊的不良分子。
不止一科老师反映祝英淮的最近学习状态不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阮镇学乖了。
老赵喜欢祝英淮人人都知道,可他也喜欢阮镇。
他喜欢后者不亚于喜欢前者,要搁以前,他自己都不信。
老赵心疼祝英淮的遭遇,欣赏阮镇的性格。
到现在他脑子里画面都还鲜亮地很。
那个痞痞的坏男孩第一次对他低头,为自己解释。
他说:“老师,王联说我同桌是瘸子。”
“这不对,我不肯的。”
他说得那么认真,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那时候老赵就觉得,他对了,他把祝英淮交给阮镇是对的。
老赵告诉过阮镇,祝英淮是怎么瘸的。
还有一件秘密,他保留着不敢说。
祝英淮被人从楼梯上推下来是因为他被同学们发现,他是个双性人。
小孩子都是很排外的,他们单纯地讨厌着这个和他们不一样的怪物。
纯粹的恶意,多可怕。
祝妈妈来医院签字的时候,对着病床上的祝英淮说:“你太让我丢脸了。”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你开心了吧?”
“我告诉过你要藏好的,你太让我失望。”
她留给那个七岁的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堆冷冰冰的话,带着自己的小男友走了。
老赵的老婆哭得跟泪人一样,她说:“老赵,反正咱俩没孩子,我们收养了他吧,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不兴这样糟蹋人的。”
老赵只能苦笑,他们不能啊,他们没祝家有钱,抢不了。
他们抢不了,也保护不了,因为祝英淮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他委屈自己去迎合所有人,因为他不相信自己会得到庇护。
因为他坚信自己是异类,异类融入人群,就得做出牺牲。
老赵没有一天不为他操心,直到阮镇接近了他。
祝英淮不再是永远笑眯眯的样子,他开始会伤心、会哭、会耍小手段挽回别人。
虽然他成绩退步了,可他活过来了。
老赵思来想去多少个日夜,他问自己值得吗?
牺牲一个祝英淮的前途,换他鲜活的生气。
祝英淮还在为阮镇说话,他看老赵沉默了这样久,怕他已经忍无可忍,要处分阮镇。
他不想的,祝英淮一点都不想连累阮镇。
阮镇这么好,还和他做朋友,祝英淮希望能把整个宇宙的好运气都给他,希望他——一生顺遂、平安、健康、快乐。
“……干爸,你别怪阮镇,我……我……”
“你再喊一声……”
“干爸。”
“你……你等下,”老赵掏出胸口口袋里的怀表,打开,对着自己老婆的黑白照喃喃自语:“妍儿啊,你听见没啊,他喊我干爸呢……”
“他喊我干爸啊!你……你怎么就去得这么早啊!”
老赵老泪纵横,手颤抖着厉害,痛苦着叫自己老婆。
阮镇给他递纸巾,拉住无措的祝英淮的手。
“你、你来,”老赵对祝英淮招手,“这是你干妈。”
“干妈。”
“好、好好好……你还记得不,你小时候住院那次,是她照顾的你,后来你转校,有个女人来接你去新学校,你害怕得坐在地上哭,那个也是她……”
“她很喜欢你,给你织了很多毛衣,只是没来得及送出去……就、就得病没了。”
老赵摸了把眼泪,“她说你很乖很靓,我们俩的孩子要是没死……也,也跟你这么大……”
“……呜呜,妍儿啊,你荣哥想你啊,你这么好,下辈子嫁别人吧,生一个足球队,都管你叫妈……”
“……呜都管你叫妈,你放心吧,你最喜欢的干儿子现在也慢慢变好不自闭了……”
阮镇没想到里面还有这内情,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老赵一把年纪了坐在地上哭得跟孩子似地,眼泪鼻涕一块掉。
祝英淮也跟着哭,整张脸都是水渍。
阮镇搂着他,在他背上轻拍,“不哭了,不哭了。”
祝英淮就哭得更凶。
老赵坐地上喊“妍儿啊,老婆啊”,祝英淮靠在他怀里叫“干妈,干妈”
阮镇偏头疼都快犯了,老的哄不好,小的也哄不好。
“老、老师?”
林乐乐尴尬地从门外探进来,“阮镇姐姐来了。”
阮镇转头就看见自己姐姐打扮得光鲜亮丽、一脸神气地跨进来。
黑色大波浪卷、超夸张耳环,大红唇、小黑裙、恨天高。
她本来就长相艳丽,再这样一打扮,妖气冲天,是属于在街上走会被人骂小三的妖艳贱货。
她看清里面什么情况后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自己亲弟。
阿镇,这是怎么了?
阮镇自然明白她的困惑,开口道:“老师,我姐来了。”
“姐,你先站门外。”
阮遥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也不找个地方让你姐坐坐?
阮镇烦得很,知道他姐压根不是省油的灯,别人欺负不了她。
“不然你先去我教室坐着?”
他姐轻笑,眼神流连在他搂着祝英淮的手上,转身对林乐乐说:“小朋友,只能麻烦你再给姐姐带一次路了哦~”
这傻狗,连说句人话都不会,尽作妖。
阮镇暗骂自己姐姐居然不要脸到对学生妹放电。
又无奈她肯定以为,自己被叫家长是因为在学校里把学生仔。
她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他呢。
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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