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镇的模样过于稚气,揩油这种恶劣行为由他做来,有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滑稽感。
这种滑稽感让敖光对他的恶意不至于攀升地太快,恶意值堪堪停在了35%。
罪后凌谷的风情举世无双,敖光继承了他母亲的精致相貌,自小没少被人调侃嘲笑,那些对他动过心思的妖族无一不被他剃去妖骨投入恶渊。
连丝妖息都没剩下。
敖光心里百转千回,阮镇毫不知情,他单纯地觉得很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做都是错。
回廊曲折,绿荫森森,阮镇几乎都要被这复杂的路线绕晕时,敖光停了下来。
“到了。”
在阮镇的意料之中,敖光的住处很偏,很破败。
面前是一扇普通的木门,半掩着,阳光虚软,竟照不进里面。阮镇探究地盯着那扇门,许久也没盯出个所以然来。
怎么系统告诉他敖光住的地方连着恶渊?
怕不是乱讲的。
正想着,屋内一老妇人扬声道:“贵客登门,蓬荜生辉。”
木门骤然大开,神色麻木的少年们尽都低眉顺眼,轻手轻脚地鱼贯而出,规规矩矩地在门外排成两列。
“嬷嬷。”
敖光低声恭顺唤道,屋内就走出个严肃古板的老妇人。
“殿下,有贵客登门,怎么也不通知老奴一声?”
她的声音苍老,很快散逸在空中,但她的阴森令人胆颤,她钩子般的眼神一扫,少年们齐刷刷地低下了头。
她眼珠子在少年们身上转了一圈,落在了阮镇脸上。
“世子,有失远迎。”
语毕,便不再开口,老妇人板着脸,皱纹锋利,死气沉沉又威森异常。她虽不倨傲,倒也不谦卑,停留在表面的客气不至于让人讨厌她。
阮镇不喜欢她,没有理由,就是不喜欢。
既然如此,倒不如顺着自己的心意来比较痛快。
回家好了,让任务去死吧。
心里极度赞同自己任性行为的阮镇从纳乾坤袖中摸出解药,随意地丢给敖光,懒洋洋地赏脸开口。
“解药。”
他懒到多说一个字都嫌费劲,人虽在敖光面前,心思却早早飞往住所,瘫在床榻上看杂书比跟任务目标掰扯来得快活。
“你自己进去。”
也不管人敖光什么反应,也不理会那老妇人,麻利地掉头走了。
任务目标难伺候,配角又古怪讨厌,阮镇离开的速度快得堪比逃难。
敖光满脸复杂地捏着手中的瓶子,他怎么觉得,阮镇离开的背影这么潇洒?
就跟在青楼里快活了一夜后,给足了赏银的恩客似的。
敖光转动着手中流光溢彩的琉璃瓶身,里面的乳白色珍珠大小的百毒丸微微颤动着,冷雾般的药性在瓶中翻滚冲撞。
三颗。
天底下一半的百毒丸都在这儿了,哪怕被剃去妖骨、剜去妖丹,一颗百毒丸入腹,足矣。
摸一下腰换一瓶有价无市的百毒丸。
该夸他慷慨?
还是该骂他败家?
收到了这辈子最贵重的礼物,敖光莫名地摸了摸自己的面皮,难道真有这么好看?
“殿下,请。”
那老妇人的视线从敖光手中捏着的琉璃瓶上滑过,微微倾身,做出引路的姿势。
敖光顺从地迈入屋内,只听坠在他身后进来的阎嬷嬷语气严苛地道。
“老奴只一句话需得代娘娘叮嘱殿下——谨言慎行。”
敖光的脚步顿了下,嘴角挑起一抹微不可见的讽笑,攥紧了手中的瓶子。
【叮咚!任务目标对宿主的恶意值为25%】
阮镇困惑地摸摸鼻子,他什么也没干恶意值倒降了,应该是那瓶解药的缘故吧。
看来任务目标也不是太难相处。
【你再看看,你送出去的是什么解药?】
系统的提示里透着丝丝缕缕的幽怨。
阮镇心底浮出不妙的预感,伸手在乾坤袖里探了探,阮媛剧毒的解药还在。
少的是百毒丸?
【对,就是天底下仅剩六颗的百毒丸,你今天很大方,一下就送出去了三颗。】
阮镇扯着乾坤袖愣住了,要死,保命的东西送掉了,他迟疑地问:“那我……还有吗?”
【没了呢亲。】
哦。
阮镇面无表情地捏爆了手中青色陶瓷瓶,这才是阮媛软鞭上剧毒的解药。
三颗百毒丸抵10%的恶意值。
他觉得吧,这任务目标也太吝啬了。
差评,不喜欢。
因这事心情郁结了许多天的阮镇,在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决定出门散心,给自己找个乐子。
听说原主的死对头龟午又有了新的追求目标。
龟午——龟丞相的嫡长孙,他能和阮镇交恶的最关键因素,是他二人同样不学无术。
偏偏阮镇天生妖力强,战斗力高。
同样的荒唐事,阮镇能做,他龟午做不得,龟午不服气老找茬。阮镇也不是什么谦让的人,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杠上了,谁也不服谁。
这不龟午看上的人,阮镇要不去参合一下,也对不住自己岌岌可危的人设。
龟午长得壮,立起来足有两米多高,外凸的眼球灵活地很,走起路来却慢吞吞。
因他修炼的功法,使得他脑袋光秃秃的,锃亮锃亮,只有头顶的一小撮细软的黑发,那撮黑发被他用海草妥帖地绑在一起,这是龟午的宝贝。
他只剩下这么一撮珍贵的头发了。
他的祖上是吞天龟,龟午的肚子却不像吞天龟那般厉害,什么都能消化。
哪怕是这样,龟午一天要吃的食物都远远大于普通妖族,好在龟丞相有钱,才撑得起这一家子的吃食。
吃很多长很壮的龟午看不起现在还跟少年似的阮镇。
这种厌恶中又带了些微妙的嫉恨。
阮镇一进酒楼,龟午就闻见了。
锦鲤一族每只妖都带着异香,阮镇也有,他的身上的味很淡,是微苦的罗莎草的味道。
罗莎草长在最幽深的僻静海底,碧绿剔透,曾有传闻说它是炼制百毒丸的主味,一度千金难求。
龟午之所以熟悉这味,是因为他幼时天天与原主互殴,不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不肯罢休。
“哟,什么海风把二娘子您吹来了?”
阮镇上头还有个哥哥,他家中行二,龟午讽刺他像个女妖,身带异香。
阮镇不爱搭理他,龟午就喜欢自己给自己找存在感,他刚迈进这个门槛,目光就被坐在角落的美人给吸引住了。
吸引他的不是其他,而是对方那张脸和通身的气质。
芙蓉面、桃花眼,温柔友善,风流俊美。
竟与敖光有八分神似。
那个拿了他三颗百毒丸却只肯降10%恶意值的小气鬼。
许是阮镇的眼神过于直白,探究意味太浓,美人轻蹙眉心,不自在地偏头,错开他的眼神。
这样就又不像了,敖光没这么娘。
也没这么弱。
阮镇在心底默默地得出结论。
“你看什么?”
阮镇目不转睛盯着美人看的举动惹恼了龟午,龟午自小与阮镇互殴,动起手来也熟门熟路的,气势汹汹的质问刚落地,拳头就砸了过来。
阮镇要是肯站着被揍,那就不叫阮镇了。
他反应迅敏,霎时间,掌心已凝出妖力,妖力化剑,直直刺向龟午的脑袋,将龟午头顶上扎着的那撮头发给削了去。
这下龟午可真真成了个秃头。
“阮贼尔敢!”
陷入暴怒的龟午不顾自身的承受能力,用晋阶丹强行提高自己的修为,化出吞天龟原形与阮镇斗了个天昏地暗。
遮天蔽日的巨大海龟咆哮着向少年冲撞而去,少年虽小,看着孱弱可欺,然而妖力澎湃,转眼间就召出了汹涌巨浪,巨浪一丈丈升高,升至巨□□顶,转瞬就要盖过巨龟。
猛然一声厉呵,打断了这场斗法。
“阮镇!龟午!”
龙帝的威仪狠狠压下,迫使阮镇和龟午悻悻收手。
阮·不安分·纨绔·镇与暴走龟午斗法,毁了都海里的大半珊瑚,还涉及强抢民男。
无辜的民男名叫柳诸,伍万酒楼大名鼎鼎的柳老板。
他们这点小破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甚至惊动了龙帝,自然罪不可赦。
一个两个的都被揪回龙宫,乖乖听训。
再一次见到小气透顶的任务目标是在龙帝的大殿外,他和倒霉龟午被罚跪。
情节严重,但鉴于认错态度良好,跪满个三百天,跪到两人握手言和就能回家。
阮镇和龟午相看两厌,为了不避免再次掐架延长罚跪时间,都各自克制着不招惹对方。
跪了两百多天后,大块头秃头龟午怂了,熬不住没人说话的寂寞,开始和阮镇掰扯。
“你为什么老盯着我的柳老板看?”
“谁?”
龟午双眼一瞪,怒气冲冲地骂:“你那天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还跟老子装傻!”
骂完还不解恨,狠狠呸了阮镇一下,“虚伪!”
阮镇颇为无奈地解释:“你难道没发现,你那美人长得很像敖光吗?”
这回是龟午耳朵不好了。
“你说谁?”
“龙三太子敖光。”
龟午神情莫名地盯着他的左侧,艰难地问:“你是说,你旁边这个,三太子吗?”
阮镇福至心灵,猛然转向左侧。
捧着书卷的敖光在用一种更加复杂的眼神看着他,连好好的一张俊脸都纠结成一团。
阮镇和敖光对视了会儿,敖光似乎要进殿,很快就路过了他。
好死不死,愚蠢到家的龟午恍然大悟地感叹:“原来你小子喜欢三太子啊!”
阮镇眼睁睁地看着敖光皱着眉头,不解又讶异地回头。
那神情好似在问——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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