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小白做文员

    
    萧萧打量这个年轻的林总时，林可染也在打量着萧萧。
    个子和自己差不多高，短发柔顺的贴在耳边，鼻梁上一副看不出款式的黑框眼镜遮住大半个脸。
    皮肤白皙，一身浅蓝短衫长裤显出瘦削的身材。就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点怪怪的，说不出的感觉。
    后来等萧萧她们走了半天之后她才想起来到底是哪里觉得不对劲。
    那孩子看起来好小，小到让人觉得她才是个高中生，以至于在后来的日子里老让林可染觉得有种自己雇佣了童工的感觉。
    林可染目光在萧萧身上一掠而过，立刻又转回中介那里，微笑道，“我们这里工作简单是简单，但是有些年轻人却呆不住。像上次那个蒋可，我原本瞧她挺好的，可是她却突然离开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她的面上虽然有笑容，说的话却带着一股犀利。
    中介长脸男子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面上不由有点讪讪的，搓着手道，“这个吧，主要是吧，年轻人不定性。我们做中介遇到这样的多了，也习惯了。林总可能刚来小城，还有点不了解。现在年轻人到哪个公司流动性都大，最近这一两年，招工难啊。”
    林可染没有功夫跟他费口水，车间里炸了的设备还在等着她打电话呢。她又转了头看向坐在一边椅子上的萧萧，眯了眯眼。
    双手微握放在膝盖上，腰板挺得笔直，很认真的倾听着，看起来真的像是好学生的模样。
    这么年轻，在厂里能呆下去吗？那么厚的眼镜看不清她的眼，倒是嘴唇红艳艳的衬着白皙的皮肤显得很惹眼，还有，鼻梁很挺。
    “你呢？”林可染开口，声音低沉，“你愿意在这里工作吗？”
    萧萧抬头，看进林可染深深的眼眸。
    这双眼睛可真漂亮，比她所见过的所有眼睛都漂亮。她心里胡乱的想着，却没有去回对方的话，要不要在这里工作呢？
    这么个小厂，一股子呛人的味道，刚才轰的一声还爆炸……炭灰的路面，这些都在隐隐约约的告诉她，这个小厂，真的是一个小厂，好小好小，蒋可怎么还不来？
    蒋可如果在这，应该会给自己一点提示的吧，毕竟，她在这里干过不是吗？
    萧萧再也不会想到，其实人家蒋可早就给过她提示了，是她自己后知后觉根本没有领悟人家的暗示。
    萧萧心里想东想西，林可染也不催促，只是自顾自拿起放在桌上的电话，拨出去，“陈总吗？今天又坏了一个，恩恩，这次质量不好啊，你们得把把关，这个月都坏几个了……这样吧，再给我发十套过来……就十套，不要多。你们的产品质量搞得我都怕了，……恩恩，十套先用着。好，那就这样。”
    她讲完电话对萧萧和中介说了下你们坐一下，便又匆匆走了出去。
    中介男子知道这是给他们时间了。
    他是不用考虑的，巴不得萧萧立刻答应下来自己好甩手这个烫手山芋走人。
    眼下就看萧萧愿不愿意了。还好蒋可没过来。他心里想着。正开心着，办公室门又开了。蒋可走了进来。
    一见到蒋可，萧萧就高兴了，笑着问她，“东西都弄好了吗？”
    蒋可点点头，见他们两个还坐着，黑瘦的吴姐跟隐形人似的立在一边，便问萧萧，“怎么样？要在这里上班吗？跟吴姐说也行的。”言下之意，不愿意的话就直接说了走人吧！
    谁知萧萧这个榆木疙瘩却呆呆看着她，“你觉得怎样？我看你之前在这里也干了两个多月，怎么样？”
    蒋可不由咳了下，吴姐在这，中介也在这，让她怎么说，难道要说不行，你别呆这了？
    真的说起来，只能说自己和林可染不对盘，除了脾气臭点，性格直了点，要说别的话，也挑不出大错。
    蒋可斟酌着用词，暗示萧萧，“工作这种事情，见仁见智，主要还是你自己感觉。觉得好，就留下，不好，就换别家。”
    她说的够直白了吧？吴姐和中介都瞪她了。萧小白这个家伙到底听懂了没有啊！？
    “哦，这样啊！那我考虑一下。”萧白痴果然没有和蒋可通上电，自顾自的沉思。
    这时门又开了，林可染一阵风似的进来，“考虑好了吗？”见到立在萧萧边上的蒋可，不由眼睛一眯，笑了一下，“蒋可，你回来了？”
    蒋可点点头，“林总，我回来拿东西。”语气淡淡的，却底气不足。
    林可染慢慢走回自己的老板椅上坐下，手指指沙发，“坐嘛，萧萧也坐。吴姐，怎么没给客人倒茶。”
    说着笑了一下，云淡风轻的表情。“你突然离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打你电话又不接，是不是那次说你不开心了？”
    视线扫向蒋可，在蒋可身边坐着的萧萧触到某人眼风，瞬间觉得寒风过境，室内温度陡降了五度都不止，不由打了个寒颤。
    看着高高端坐在老板桌后的林可染，明明年纪不大，长相柔美，怎么一换了眼神立刻就迸发出一种凌厉气势，让她想起掌握杀伐大权的某人，脑中不期然的跳出一个词来，女王？高高在上，气势逼人！
    一时间办公室里空气冷凝到极点，连一直笑呵呵的中介长脸男子都有点笑不下去。
    蒋可缩起了身子，不敢明抗，却小声道，“厂里味道太大，我妈说不让我干。”连老妈都拖了出来。
    林可染冷笑，这样蹩脚的借口也好意思拿出来说！既然离心已去，她也不愿意再挽留。
    “你房里的东西都没有动。你要就带回去。不要的话我就全部扔后面臭水沟去了。”话说的一点情面也没有。
    萧萧不由倒抽了口气。这这这女人太强势了，说出口的话竟然比钉子还硬，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吴姐大概觉得事态有点不对，出来打圆场，“林总……”
    林可染挥挥手，制止了她，“你们也看到了。我这里厂刚建，什么都还在雏形，也不像那些大公司窗明几净的办公大楼。不过，我想我也会有那么一天的。”
    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愿意在我这里干的，我自然欢迎。不愿意干的，我也不会强留，只是希望她找到好的工作，好好的干。”
    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不复刚才的冰冷凌厉，反而有一种从骨子里发出来的热火一般的东西似乎在烧烤着屋中的每个人。
    吴姐站在她的旁边，似乎也受到她的感染，“是的呢，我们都相信林总的。好好干，我们不比那些大公司差。”
    萧萧立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心底里升腾开来，像燃烧的火焰，像滚滚的热血，像咆哮着的惊雷，在她眼前大把大把的绽放——这样的人，这样的性格，如果做什么，一定是会一路到底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吧！
    林可染又转向中介，“不好意思，让你跑了好几趟。可能后面还要麻烦你的。要不，今天就这样吧，小萧回去考虑考虑再答复我。”
    客气的开始送客。
    话说到这份上，中介也不好再说什么，站起身点点头，“行，那我们先回去。”
    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这回是真心实意的了。
    林可染笑了笑。眼睛扫到蒋可拉萧萧起身，便走过去跟萧萧握了握手，“回去考虑下吧，虽然工资不高，但会让你有满足感的。”
    蒋可和萧萧并肩而立，林可染立在她们的面前，三个各具风姿的女子成三角之势，却让旁边的吴姐觉得心头一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弥漫，有一种无形的张力扩散开来。
    林可染的手轻轻一握便放下，触手处很温暖，也很有力。
    不像是那细柔的胳膊能拥有的力度，但又确确实实的，让人感到她的手掌所握住的，是怎样的东西。
    蒋可的目光中有一丝挑衅一闪而过，扭头看向萧萧，“省得回去还要打电话，要不你就直接告诉林总要不要在这干吧？”
    萧萧一呆，现在就做决定？会不会太仓促了？
    她抬头去看身边的蒋可，蒋可却在回视着她，她不由自主又转头去看了下立在面前的林总，却瞧见了那双眼眸里看似平静冷漠疏离却试图隐藏的一丝期盼，心头一热，一句话便不由冲口而出，“那么……我就试试吧！”
    这句话出来，便看到林可染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喜。
    但她很快就掩饰住，淡淡的提醒道：“在我这里上班的话，可不是试试那么简单。试用期是三个月。基本工资800，加上全勤补助什么的，大概1200这样。三个月后试用合格，工资是1500。以后会每年增加50工龄工资，当然，效益好的话……”
    她后面的话萧萧完全没有听进去。她已经愣住了。基本工资800？800？？她没有听错吧？这什么时代了？还有这么低得工资？800块，这这这……
    林可染挑眉看她，眼中露出一抹好似了然的意味，似乎猜到她会嫌工资低？
    萧萧咬了咬唇。在中介那里时那个胖大婶已经一再的跟她说林总这里工资低，刚才林可染自己也说了工资低，她还以为人家只是谦虚一下，没想到这工资还真的是——低到了离谱啊！
    萧萧已经可以想到如果自己告诉家人找的工作薪资是多少的话——打住，她有点鸵鸟的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
    钱财身外物是不是？她已经找到一份看起来还不错的办公室工作，这样就不算她老爹说的百无一用，不算是社会蛀虫了是不是？
    “好，我干。”这次吐出的话有点有气无力。
    换来林可染的凝眉和蒋可的意外。这个萧萧，是不是，说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