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小白做文员

    
    萧萧在医院也是忙得团团转。
    吴姐的伤口属于二级烫伤，由于是高浓度腐蚀液体，在加热的时候倾泻下来，造成的创伤可想而知。
    幸好吴姐当机立断，在拉人的时候稍微侧了身体，加上有防护服和靴子的遮挡，挡去了大半的浓液，剩下的一半腐蚀了衣服后流到了腿上，创伤面积有好几块，深可见肉，看着极为可怖。
    医院没有处理这种腐蚀性烫伤的经验，后来还是一位已经下班的主治医师赶了过来，紧急处理了伤口，又安排吴姐住院。
    床位紧张，加上刚出了一起车祸，小轿车抢车位导致公交侧翻。一车的乘客东倒西歪，摔伤了不少，病人，病人家属一窝蜂的全涌到医院，病房里，走廊上都是人，乱糟糟一团。
    “倪大夫，你看这哪有床位给我们啊？”护士奔忙于病患之间，输液，换药，忙个不停，萧萧追在一身白大褂衣袂飘飘的美女医生后面问。
    “16床的病人下午就安排出院了，还没有腾出床位吗？”倪秋白手中处理着病人的伤口，说话的气息丝毫不乱，身边的小医生配合默契的止血绑绷带，动作一气呵成。
    “好了，下一个。”伤情紧急，倪秋白直起腰喘了口气，身子又向下一个病人移去，萧萧刚要追上去，刚才绑绷带的小医生已经堵在了她面前，口罩捂住大半张脸，只有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瞳若秋水。
    “干嘛？”萧萧怕倪医生跑了，吴姐的床位还没落实，总不能大晚上的睡走廊。
    “刚不是说了，16床可以腾出来？”小医生的声音属于萧萧听过最动听的，态度却是萧萧所见医生里最恶劣的，凶巴巴恶狠狠的。
    “我又不是医生，难道我去就能要到床位？”萧萧瞥了瞥她的胸牌，赵矜安，实习医生。
    啧，什么时候一个小实习医生都这么凶了？刚才那个倪大夫多么的温柔可亲，这个实习生，简直有违白衣天使这个称呼！
    “你去告诉16号床，就说是倪医生说的，让他赶紧办出院手续，别墨迹！”小医生也不跟萧萧多说，朝她翻了个白眼，转头就走。
    姿势又酷又霸道。
    林可染赶到医院的时候，正看到萧萧将16床留下的杂物往塑料袋里装。
    病床边站着疑似出院病人，正对着萧萧嘟哝，“我可是看在倪医生的面上才把床位让给你们的，一定要把这个情况告诉倪医生啊！”
    都能出院了还赖着不走，想刷个脸熟呢？萧萧将收好的袋子往他手里一塞，“医院又不是啥好玩地方，还恋恋不舍呢？赶紧走吧！”
    两个男人老鹰捉小鸡一样将他往门口一拎，然后将推车上的吴姐抬到床上，护士早拎着输液瓶等在一边，利落挂水输液。
    “还有人病好了不想出院的？”萧萧还想不通这茬。
    “主要是倪主任太招病人。”护士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萧萧想起刚才凶巴巴的小实习医生，砸了砸嘴，一转身，见林可染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辛苦你了。”林可染对着萧萧笑了一下，脸上带着一丝疲倦。萧萧让开身，林可染在病床边坐下，仔细检查吴姐的伤口，再抬起头时她眼眸微红，“吴姐，害你受伤了。”
    “说什么傻话。”吴姐拍拍她的手，“倪大夫的医术很好，伤口都处理过，不用担心。”
    “可是我怕……”林可染看着被剪开一直卷到膝盖的裤子，由于是夏天，伤口不能捂着，只是抹了药在上面，大块烫伤的皮肤就暴露于空气中，于是愈发显得狰狞，触目惊心。
    这样深的伤口，留疤是不可避免了，而在这之前，需要经过漫长时间的愈合，结疤过程痛痒，而折磨。
    尽管在剧痛面前吴姐只轻微皱了皱眉头，一声不吭，林可染却感同身受，难受自责的感觉一直堵在心口。
    “真要是留下难看的疤痕，你负责出钱把我送到韩国整形去，另外把我的脸也整一整，我觉得我下巴有点方，脸型太端正，还有鼻梁也可以垫一垫……放心，我不怕疼，比起那些个明星磨皮削骨，这点伤真是小儿科。”吴姐故意道。
    “吴姐！”林可染本来已经难过得要哭了，此刻却被吴姐故意的话给逗得哭笑不得。
    “现在医学昌明，相信医生一定可以把吴姐治好的。”萧萧觉得自己说得话特别外交辞令，也知道这些都是空口白牙的套话，可是此情此景，不说点什么，气氛又憋闷得让人难受。
    “今天还要谢谢你。”林可染看起站在床边的萧萧，想起她在现场时的镇定自若，不由刮目相看。
    没看出来萧小白遇到事特别沉稳，处变不惊，一点也不像她这个年龄层的表现。
    “没事，我不也是公司的一员嘛！”萧萧。
    外面有病人家属在喊，都很晚了，找个地方去吃点吧！
    听外面一说，萧萧顿时觉得饥肠辘辘，跳起来，“你们都还没吃晚饭吧，现在吴姐这挂着水，我去楼下给你们买点吃的。”
    林可染刚要说我跟你一起去，萧萧已经跑出门去，只有摇摇头又坐了下来。
    “没看出来这孩子还挺会办事的。”吴姐感慨道，又问她，“公司里没事吧？我这受伤，估计他们也要吓坏了。”
    公司里有一半的工人是吴姐从自己家乡带出来的，山村贫瘠，村民们没有多少文化知识，也没有什么技能，以前也有人出去到离大山不远的城镇里找活干，却由于找不到适合的活，只能呆在工地上。工地的活都是阶段性的，忙完一段经常又闲着几个月找不到活，无可奈何之下又回到了村里。
    吴姐回去招工的时候说，她在的这家公司干的活虽然不轻松，但是长期工，活又不算重，只需要烧烧煤，管好炉子就行。因此很快就帮林可染招到了需要的工人。
    后来扩大生产，又招了十来个，新来的这批由于赶工期时招过来的，培训的时间短，因此吴姐特别担心自己这一伤，管理上出什么问题。
    吴姐在医院躺着，林可染哪能把实情告诉她，因此淡淡笑道，“没有，公司挺好的，我已经安排人把炸掉的设备重新安上去，倒是有几个人想来医院看你，被我拦住了。明天来考核，哪能让他们乱跑呢！”
    一小瓶很快挂完，林可染按了铃等护士换药水，见吴姐微皱着眉头，问她：“疼得厉害吗？”
    “药水里有止痛的，还好。”吴姐道，想起来似的又对林可染道，“对了，别告诉你姐，我怕她担心。”
    “其实……”林可染顿了一下，见吴姐盯着自己，还是老实道，“她那边公司里有急事，下午已经赶回去处理了。”
    “哦，这样啊，没关系。”吴姐想起那会林可欣来的时候自己正在车间里忙着，结果等忙完再去看，她已经走了。当时以为她只是回去休息，没想到却是匆忙的离开了。连个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吴姐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又强打精神道，“她不知道也好。不然这伤口这么难看，她那个人最爱漂亮了，一定嫌弃死。”
    “咳……”林可染不想谈林可欣，低下头佯装看时间，嘴里喃喃的道，“也不知萧萧买什么吃的，这么久也不来。”
    她有时真想骂林可欣几句，问她对吴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况，每次她过来，都是巴着吴姐说要把她挖走，可是每次到临走的时候又什么话都不提。她看得出来吴姐对林可欣那种不一样的眼神，甚至有时也不明白吴姐为何在两姐妹之间选择了跟着她创业，却抛弃了更好的发展机会……
    而林可欣那个家伙，从头到尾就是暧昧，游离，从没有真正的定性，也没有对着一个人忠贞。
    她讨厌林可欣，从开始到结束，从开头到结尾。
    走廊里乱糟糟的，嘈杂声也大，林可染过去关上了门，见那两个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也不知是跟在萧萧后面去买吃的了，还是顾自走了。
    她想起有几次从公司出来，见到的正是那两个人蜷缩在车上守在门口，一开始还以为是偶然，现在才算看出来，感情这两人是跟着萧小白的。
    有人护卫，身手还挺敏捷。可是萧小白却又从不跟他们走一路，上班的时候，有时还骑着辆八成新的小电驴，穿的衣服也看不出异样，她想不出萧小白的身份。能雇得起保镖之流的，绝对是非富即贵，如果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又怎么会为着区区几百元的工资，甘愿在公司里上班？
    “想什么呢？我的伤没事，回头你让车间里老徐把上次弄的那耗子油给我带来，那个比什么烫伤膏都管用，好得快，人还不遭罪。”吴姐以为林可染还在忧愁自己伤势，提醒道。
    “哦对，你说那个，我等会就回去拿。”林可染被吴姐一问，在心里啐了自己一把，把那些关于萧小白的杂念都去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萧小白领着两个男人拎着大包小包的饭菜也回来了。
    “有粥有馒头，还有小菜。我也不知你们爱吃什么，就各样都买了些。”萧萧身上没带钱，买饭菜的钱还是她爸两手下给垫的。
    这是一个三人间，另外两床的病人早已习惯了病房里人来人去，呼呼睡得正香。家属轻手轻脚在旁边照看着输液，还时不时的瞄瞄她们这床的新病号。
    两个男人手脚利落的摆完饭菜就礼貌的退了出去。
    吴姐之前被人家一路抬到医院，挺感激，看他们出去了连忙要叫回来，“叫他们一起来吃嘛！”
    被林可染按住肩膀，“你还吊着水呢别乱动。”转头对萧萧道，“叫他们一起来吃吧，这是你朋友？”
    朋友才不会每天跟进跟出这么悠闲。萧萧也不想瞒着林可染，“我爸派过来的。”
    林可染挑了挑眉，灯光下见萧萧手中捏着碗一脸坦然回望着自己，病房里人多也就没有多问，应了声，“嗯。叫他们一起来吃。”
    萧萧点头，迈步走了出去，再进来时说，“我已经让他们回去了。刚才买的分量少，不够他们吃的。”
    “好。”林可染应了一声也不再问，先帮吴姐盛了一碗稀粥递了馒头给她，然后才跟萧萧各盛了一碗。
    倒是萧萧看到稀花花的粥吃了一惊，嘟哝着这哪能吃得饱，仰头喝粥的时候还把鼻子沾了粥弄得像花猫。
    林可染想伸手给她擦去唇边的粥，忍了忍才捏了一张纸递过去，“脸上弄脏了。”
    “萧萧这样挺可爱。”吴姐在一旁忍着疼，笑。
    吃完了林可染把桌子收拾好，嘱咐萧萧在医院帮吴姐再看着一会药水，她要回去取耗子油。
    再回来的时候已经10点多，燥热的天气并没有因为夜晚的降临而有丝毫改变，医院院子里到处是下楼乘凉的病人和家属，在草丛边噼里啪啦的打蚊子。
    林可染悄悄推开病房门，病房里三盏顶灯已经关了，只有吴姐面前的床头灯还亮着，见到林可染进来，她手伸到唇边做了个小声的姿势，努努嘴向着墙角边的小床，“她睡着了。”
    林可染一回头，萧萧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张折叠小床，半倚在上面侧靠着墙，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