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有开灯,客厅里的地板上燃了许多五颜六色的蜡烛,无数微小的火焰在空气里跳动,酝酿起玫瑰的芬芳。
关正坐在地板上,易珊赖在他怀里玩平板,追狗血网剧。她喜欢在里面找穿帮,发牢骚,他好笑地在她脸上亲一口,“你现在怎么喜欢看这些东西?”
易珊顺嘴道:“无聊呗,打发时间。”
关正道:“以后我每天陪着你就不无聊了。”
易珊一听这话有意思,把电脑随手扔一边,“每天?你不上班了啊?”
关正干脆道:“辞了,我现在是无业游民。”
易珊坐起来,用鼻子蹭着他的,嘻嘻笑道:“我养你吧。”
关正道:“好啊,不过你用什么养我,还不是个穷学生。”
易珊得意道:“这你别管,横竖有姐的一口,就有你的一口。”
关正爱死了她这副挑衅的小模样,眉眼间都是为他绽放的神采,情不自禁擒住她的下巴,贴着她的唇道:“这么厉害。非收拾不可。”
易珊吃吃地笑着往后躲,不过还没偏开头,就被关正含住嘴唇,吻了上来。开始,她还有丝不自在,这么久没有吻过,有些生涩而慌乱,他倒是耐心极了,一直等到她完全倚在他的身体上,才放开胆子,撬开她的唇舌。
不是没有和他接过吻,可分别这么长的时间,唇齿相依的感觉不仅没有减退,反而更加浓烈,难舍难分。良久,她才推开他,稍稍喘气道:“让我呼吸一下。”
关正不等她说完,又捧起她的脸深吻起来,“易珊,我爱你,很爱很爱。”
易珊控制不住怦然乱动的心跳,她觉得自己在他的抚弄下,整个人快要燃烧起来。关正越吻越深,从嘴唇沿着耳后,脖子,游移而下,易珊在他的热情中,预感着什么事将要发生,可她无法喊停,只想在他怀里一直沉沦。
黑暗中,褪去的衣衫下,他灵活的手指在她的身体上翻飞游走,激起一朵朵盛开的夜花,馥郁芬芳,易珊沉醉在从未体会的世界,品尝着属于一个女孩到女人的彻底蜕变。
关正在迷醉那一刻,用惊讶的眼神望向她,她脸色绯红的侧到一边,“你不会嫌我是个老处女吧。”
随之而来是他更加轻柔的拥抱,“傻瓜,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棉之花,盛开之始,便是珍惜二字的表达。听世间一切温柔之声,不过是她情到深处的呢喃,关正怀抱着易珊,与她一同沉溺在这动人心魄的缠绵悱恻中。
雪后初晴,晨曦的微光跃入她清澈的眼眸。易珊很早就从梦中苏醒,等着房间从黑暗变得明亮。明明昨天清晨醒来的时候,还觉得世界一片灰暗,人生无趣,可今天只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看什么都是满眼的可爱。
关正从背后抱着她,脸颊贴着她光洁的背脊蹭了蹭,才睁开朦胧的睡眼,感慨道:“好久没睡这么舒服了。”
易珊侧头笑道:“知道抱着的是谁吗?”
关正在她肩头一咬,笑道:“找事是吧,小心被收拾。”说着行动迅速地把她压在身下,易珊惊慌地哀求道:“我错了,别来。”
他当然是吓唬她的,可她这副小可怜的样子怎么样也舍不得下狠手,想到她昨天晚上忍耐的表情,他不忍道:“疼不疼?”
易珊把头窝进他怀里,贴着他温热紧实的皮肤,这一切才有了真实感,她叹了口气道:“还好。”
关正往上拉了拉被子,把她往被子里一寸一寸裹紧,“对不起,虽然这份道歉迟了。”
易珊摇头:“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谁对不起谁,一切不过是你情我愿而已。”她明白他的道歉是为什么,为当初的离开,也为把她带进这一切是是非非。
关正揉揉她头发,笑道:“留起来吧,还是长头发好看。”
易珊鄙视道:“你们男的是不是都喜欢长头发的女人?”
关正讪笑道:“情节而已。”
易珊眼珠子转了转,似是想到什么,盯着他的眼睛道:“你不会以为是因为和你分手了,我才伤心断发的吧?”
关正居然微微红了脸,易珊哈哈大笑:“那段时间考博看书,头发掉的厉害,索性就剪短了。关大少爷,你什么年代的人了,还有这么浪漫的思想。”
关正见她大张着嘴狂笑,自己也不好意思了,一翻身下床,套上衣服,跑到厨房,喊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别赖在床上了。”
易珊蒙着头,躲在被子里,继续狂笑,关正在厨房里忙碌,锅碗瓢盆被弄的叮当响,朝气蓬勃的一天就从生活的琐碎的开始,有他在的日子真好。
易珊觉得一切都没有变,似乎这两年的离开,不过是他去外地出了一趟差,然后又回家了。
关正问她,要不要搬到那边?
易珊拒绝了,现在的状态很好,她一点都不想改变。去学校消了假,她重新回去上课,博士论文的课题一切准备就绪,等到过完年,就可以正式开题。有时候查资料累了,她会和乔雨住在宿舍,有时候她想关正了,会一通电话打给他,他总是会很快来接她,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
有一次,打了电话不到十分钟,他就开着车出现了,她十分疑惑地问他,你现在很闲吗?没有工作了吗?
他一本正经道:“你就是我现在工作。”
易珊无语地拉上车门,说个情话都这么严肃,她还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怎么就死心塌地地看上他了,可偏偏关正说这些不着调的话的时候,那副认真的模样让她很贴心。
这样的关正与那夜黑衣冷漠的他相去甚远。只有这样的他,易珊才觉得真实。没有中天,没有秦家,没有令人心惊胆战的阴谋诡计,只有他和她甜蜜的小日子。
易珊回学校之后,没有再帮老师代课,所以和余靖宇见面不多。偶尔在图书馆或者餐厅碰见,也会点头打个招呼。他在她面前变得彬彬有礼,那个在她面前信誓旦旦的少年消失不见,仿佛他们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易珊庆幸他终于想通了,不再与自己纠缠。
余靖宇的事情解决了,还有一个人,她却是一直就放不下,她的母亲,安美。那个夜晚之后再没有她的消息,她问易慧,易慧却说她也在打听,她问关正,他摇头苦笑说秦伯言也在找秦颂夫妇。
那个夜晚,那张布满泪痕的绝望的脸,印在易珊的脑海日夜拉扯着她的心,易慧告诉她,安美最后答应转让那百分之五的股份是因为她。
是易慧告诉安美,易珊爱着关正,秦家是横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本来还犹豫不决的安美,立刻签下了转让书。她一直认为欠了易珊,这是她最好的偿还。
那个坐在躺椅上,一言不发的女人却成了易珊挥之不去的迷障。她知道只有她安好,她才能幸福。
怀着对安美的担心,易珊忐忑不安地过完了春节。正月十五这天,关正告诉她,他母亲晚上请她到家吃饭。
易珊顿时慌了手脚,见未来婆婆,她上次说的嘴硬,现在真临到头了反而胆怯了。他的朋友曾经多么厌恶她,她一直记得。这次是他的母亲,易珊更加害怕,怕她和他的那些朋友们一样,觉得她和关正根本不在一个世界。
关正见她脸色苍白,不由心疼道:“不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易珊怕的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他们之间本身就存在的差别。现代社会一直在强调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可是人对三六九等的挣扎从来没有停止,身在泥潭的人拼命想要飞上云端,身在云端的人向下俯视这些努力往上爬的人,欣赏着他们在这个过程中各种丑态,和他们同伴们一起嘲笑。
她曾经身在泥淖,他却一直在云端。
选了一下午的衣服,易珊也没有拿定主意怎么打扮自己才符合他妈妈的口味。问关正,他倒是无所谓,“随便穿好了,我妈她不是很在意这些。”
易珊撇嘴,早先听易慧提起过关正的母亲,真正的才女啊,上世纪八十年代就读北大中文系,主修中国古典文学,毕业之后到法国研读中西方比较文学,出过书,开过讲坛,以前在C院任过教,现在退休了,可仍然致力于中国古典文化的研究。
说白了,就是那种站在神坛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女神,估计这次丈夫出了事,才从自己的世界里幡然醒悟,终于开始操心儿子的婚姻大事了。当初,关正跟着余嫣的屁股满世界转的时候,她也没有半句怨言,想到这儿,易珊的情绪稳定了一些,这么不着调的儿媳妇她都能接受,自己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至少没有把她儿子拎着转悠就已经很靠谱了。
最后还是选了一件乳白色的过膝大衣,照镜子的时候,关正那会儿要求她留的头发果然长了一些,易珊玩心大起,给自己梳了一个半扎丸子头。
关正道:“你这样看着好小,像个高中生。”
易珊笑道:“那你不是老牛吃嫩草。”
关正扑上来,在她脸上大大的来了一口,然后摸着她的头道:“你这样,我妈肯定喜欢。”
易珊道:“我才不怕呢,我有法宝。”
他挑眉看着她,易珊从包里掏出两张票子,扬在手里,笑的一脸得意,“下周博物馆敦煌文化展的票,听说在正式展览前,会有一场嘉宾展,好多专家学者会来参加,而且一些从未展示的珍品都会向来宾开放,这可是文化界的盛会,我想伯母一定喜欢。”
关正被她笑得心都快融化了,只愿她可以一直保留这样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笑容,遇见她以后,他不知为何变得像现在这样多愁善感,为她的笑,为她的哭,她的任何消息都都可以搭起他的世界,也可以让他的世界顷刻崩塌。
关正不由自主地上前轻柔把她抱紧怀里,易珊愣愣地僵硬着手臂,他的鼻息喷薄在她耳边,“你不用讨好别人,即使那个人是我的妈妈,也不用。”
柔顺地回抱住他,易珊轻声道:“不是讨好,单纯因为她喜欢这个才送得。”
因为她是你的母亲,才会费尽心思打听她的喜好,才会四处求人买票,因为她是你的母亲,才想让她在这个冰封季节,有一点值得期待的事情,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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