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郭〕纯情少年“俏”尸王

    
    （11）
    神迷鬼道，不见阴霾。
    神迷鬼道这个楚、戴两人都是了解的。
    孙家最有名的两阵法，神迷鬼道，迷杀阵决。
    其中神迷鬼道是为孙家堡外守护阵法，传闻神鬼入此阵都会有来无回。
    虽然有几分夸张，但是却并不代表这是完全的夸大其词，神迷鬼道难破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如果不是神迷鬼道阵确实难破，孙家又怎么会在触犯了那么多禁忌后，依旧逍遥法外？”上车之后，戴超皱着眉头说。
    一看到那行字，两人知道已经得了自己想要的，玄机这玩意讲究的就是不能明说，虽然一肚子的问题，却也知道不可能再得到哪怕多一个字的答案，于是就赶紧告辞离开。
    结果刚开车不久，戴超就已经忍不住了。
    因为神迷鬼道阵太过于出名，甚至于比孙家自己的根据地名号都来的响亮，于是常有人就用神迷鬼道来指代孙家居所。
    但是什么是不见阴霾？
    什么地方能不见阴霾？
    这是说孙家现在所藏身的那个地方吗？
    孙家常年躲在阴暗处，如何能不见阴霾？
    楚恕之闭上眼睛，仔细在脑海中搜索，却一无所获。
    他和孙家过去的那些事，真要说起来那就太长了，他不愿想，也懒得去纠缠，只是孙家恨他也爱他。
    恨他当年带着人灭了孙家堡，也爱他那一身千年的骨头。
    “回去问问北小斋，她也许能够知道。”楚恕之说。
    戴超点头，他张开嘴准备说些什么，但是话还没有出口，脸上忽然变了颜色。
    “你感觉到了什么？”方向盘一转，车子稳稳的停在路边，然后戴超摇下车窗远远地看着前方。
    楚恕之闭上眼睛，随后沉下脸：“是北小斋的‘无吾之道’。”
    “我们这两年隐居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动过剑了。”戴超咬牙，重新发动车，汽车一声轰鸣，飞快的冲了出去，“自从她眼盲之后她就很少用剑了，这绝对不是意外……难不成是过去那些人追来了？”
    楚恕之点头，又摇头。
    这表示他也无法确定是不是过去那些人，那些仇人。
    他曾经与地府纠缠过于多年，在那些年里地府对着他们三人围追堵截，更是悬赏神兵，号召天下有能者对三人进行追杀。
    那些年死在楚恕之手上的修道者一点也不必死在他手上的尸兵少，楚恕之这三个字一度还成了江湖上闻之色变的名字。
    后来楚恕之自愿对地府俯首才结束了一切，而在他被囚近千年以后，才被镇魂令主从地府中带出，戴上功德枷赎罪三百年。
    楚恕之这个名字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销声匿迹。
    但是这并不代表会没有记住他，修道者到了一定程度，寿命增长，当年被他杀死的人有不少都是名门之人，这些大家总有那么几个超乎寻常的强者，而这些人多数可能还活着，就像北小斋和戴超这样的，已然入道。
    他们无法判断这些人是否还记得他，也无法判断这些人中是不是会有人还想要杀他。
    或者说，谁也不知道楚恕之在这三百年里毫不掩饰的以本名出入江湖，为赵云澜做事究竟被多少人盯住了。
    “你入地府的头几年还有人追杀我两人，只是那个世界总是后浪翻前浪，老人要么退隐，要么就死了，渐渐地就把我们忘了。”戴超手上不停，嘴上还在说着。
    他的手很稳，一点都没有晃，这是源自于他对自己另一半的信任。
    在他心里，北小斋虽然是一个omega，但是这个omega从来就不平凡，所以他的心里很平静，他相信她，也相信她手中的剑。
    他的心里很平静，楚恕之的心里却很乱。
    即使他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实际上，那种不好的感觉从他察觉到北小斋拔剑的瞬间就已经涌了上来。
    他仔细回忆前后发生的事情，总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他为什么会来湘西？因为龙城的那起案子。
    他不是第一次为了一个案子东奔西跑了，他在特调处的时间绝大部分都是在路上度过的。
    赵云澜轻易不出外勤，林静见事跑的比谁都快，剩下的鬼和妖，要么不方便出门，要么没办法出门。
    只有一个楚恕之，于是这种外勤任务绝大部分都是往他头上扔了。
    他一向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去查案，一个人去抓人。
    但是他这次带来另一个人，一个omega，他总是下意识的去忽视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这个事实，不是说他在生活上忽略他，而是说在他需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的时候，他总会下意识的忽略他。
    这种感觉好像是他走在前面完成任务，后面跟着一个人看风景。
    他希望郭长城那傻小子最好像他期待的一样老老实实的让人陪着见见不一样的风景就可以了，这也是他拜托北小斋带着他的缘故，可是他忘记了，一旦踏上了这条路，就是这条路上的人。
    没有人可以躲在旁边看风景，他不行，郭长城同样也不行。
    这不仅是这一次案子，包括未来，只要人在特调处一天就面临危险，不管前方的人如何想要护着他。
    这样想着，楚恕之竟然感觉到了愤怒，甚至于开始对赵云澜将这个什么都不懂得小孩带入这个世界感觉到生气。
    他本该平凡的活着，安全的度过一生，有一份普通的工作，和某个人在一起……
    他脑海中竟真的出现了许多让他发怒的情景，一时间愤怒就像是要爆发了一样。
    “你怎么了？”楚恕之猛然抬头，却见戴超正投过后视镜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不，没什么事。”楚恕之闭上眼睛，平复内心有些翻腾的情绪。
    然后悄无声息的把一切压在心里，低声催促道：“快点。”
    但是戴超的眼神显然还有些疑惑。
    他疑惑，是为了一惯冷心冷情的竟露出几分抑制不住的愤怒，这样失控的情绪让他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安。
    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无论他如何疑惑，他都必须把这种情绪压下去，等到日后在详细询问。
    而就在这样两人都各有所思的情况下，他们终于赶到了现场。
    这时候战斗已经结束。
    楚恕之一到现场就松了口气，他看见郭长城这时候就站在北小斋背后，只是有些心绪不宁。
    而北小斋虽然身上有血，但是显然精神状态也不错。
    他们被一群人围着，这些人都是伽蓝道的守卫者。
    他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走到了郭长城旁边。
    小孩显然还在走神，半点没察觉到楚恕之靠近，直到他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才吓了一跳似的叫了声：“楚哥。”
    他避开了他的目光，下意识的。
    楚恕之皱眉，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情况有些不对。
    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拖到了人群旁边，低声问：“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郭长城小声说，声音有些微弱，还有些底气不足。
    “到底怎么了？是吓着了吗？没事的。”楚恕之说。
    郭长城却摇头：“小斋姐把我照顾的很好，刚才也一直在照顾我。”
    “然后呢？”楚恕之问，他看向北小斋处，她和戴超正在应付来的守卫。
    “我只是……刚才遇见了一个人，他对我说……”
    北小斋拔剑的瞬间，剑上寒光起。
    她一刻也不停，嘴上立刻开始念着些郭长城听不懂的词。
    郭长城往后退了几步，他有自知之明，他到什么样的程度，能帮上什么忙他比谁都清楚。
    这个时候和之前他在医院里保护那个轮回晷案子里的小女孩不一样，那时候那女孩只是个普通人。
    而他面前的北小斋却是个和楚恕之一道的强者。
    他只需要……只需要做到不拖后腿就可以了。
    他其实不想……只作一个不拖后腿的人，他是个警察，他就算是一个omega，他也不想成为一个只拖后腿人。
    郭长城为什么去当警察？
    还是一个omega警察。
    对于特调处的人来说性别不算什么问题，但是其实在外边这依旧是个麻烦问题。
    在警察这个职业里绝大部分的从业者都是beta或者alpha，beta百分之七十，alpha百分之三十，omega几乎为零。
    这样的比例就已经展露出他的危险性，除了军队，这几乎是第二个高比例alpha的职业。
    郭长城为什么去当警察？这说来也真是缘分了，他父母早亡，只有一个舅舅，那年高考考得一般，本来打算随便找个学校上了就算了。谁知道这几年的“维护omega权利”这个已经持续了很久的抗争，在他报学校那一年到达了顶峰，上面要求为了显示omega于社会中的平等性以及拒绝omega的行业歧视这个问题，各行业里都一定要有omega的存在。
    于是警校这个常年被alpha和beta占领的学校，首次对omega开放。
    但是没有人报名。
    绝大部分的omega选择学校时都会选择那么几个固定的学校，而这些学校里基本已经能做到以平等的态度对待他们，而且保护措施到位。
    于是这些原本高高在上的学校反而进入了一个尴尬的状态，能做的也就只有降分录取，而郭长城那个分数就恰好够了。
    郭长城家里其实是不太乐意他去当警察的，第一他的性别和体能确实不是优势，第二整个警校都是alpha和beta，beta还好，他们对信息素不敏感。但是刚入校没多久的alpha却因为没有受到训练，不见得能做到对信息素无动于衷。
    是郭长城自己决定去的，还拜托了他那个在公安部的舅舅。
    在警校那几年并不太如意，他本来就不优秀，加上体能不行，一直都是吊车尾。
    那段时间里他听的最多的就是“反正也就是个omega，以后当个文职摆着好看就成了”这种话，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外勤工作。
    只是如果一个人没有希望能做点什么，又为什么会顶着那么多的不赞同去当那么个吊车尾呢？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选择加入特调处，而不是在经历那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后，要求离开的原因。
    特调处是唯一一个不在乎他是不是omega的地方，他们的领导还是一个omega，他们只看中能力，不看重性别。
    只是他能力依旧不够，只是他还是得当一个只要不拖后腿就好了的人，只是……他不想只当一个只要做到不拖后腿就好了的人。
    郭长城垂下眼睛，下一刻忽然感觉到周围景物变得扭曲，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
    变化停了下来，他出现在了一座花园似的地方，花园里繁花似锦，还有小桥流水。
    然后，桥上出现了一个人，他戴着红色的恶鬼面具，那面具看起来就和节日时庙会上卖着哄小孩五块钱一个的塑料面具一样，非常廉价。
    那个人看了眼他，然后走下来，蹲坐在桥头的石狮子头上，随意又友好的说：“嗨，别怕，我不是坏人。”
    郭长城吞了吞口水，戒备的看着他。
    “好吧，我可能看着像坏人，但是我真不是坏人。”那个人捧着下巴，面具下的脸看不清样子，话语里却能听出他愉快的心情，“我的名字里有个曦字，你可以叫我小曦，我姐姐就是这么叫我的。”
    “这里是哪里？”郭长城额头上汗都流了下来，但是他还是鼓足勇气说。
    “这里是我家。”曦说，他注意到了郭长城的戒备，于是笑笑，“你别担心，我没把你抓走，我还没有能耐不惊动斋先生的把你从她眼皮子底下掠走。这里是我家，但是只是一个幻境，你的身体还留在原地，而你只是意识进入了我的梦境，所以你不要害怕，在这里我伤害不到你，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我很喜欢你，我们很相似，我们都有不愉快的过去……”他看见郭长城张开了嘴像是要否定他的话，于是他挠了挠头发，一脸不好意思的说，“好吧，我说这话可能很让人讨厌。不过我的家庭很幸福，父母虽然都死了，但是有一个疼爱我的姐姐。这点好像和你挺像的，你父母也死了，只有个舅舅，他们也都挺疼你。”
    “但是我们好像都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就是两个废物，对吧？”这个人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