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郭〕纯情少年“俏”尸王

    
    （12）
    “我是个残废，而我姐姐是个天才。”他坐在石像上，翘起一只腿，手在上面拍了拍，“你可能看不出来，但是你瞧这腿，它平常看起来就和没有问题一样，结果呢？只要我一练功，他就钻心的疼，它让我变成了一个完好的废物。”
    “人要是不想要什么，当个废物也挺好，每天有吃有喝，有仆人照顾。不过你也应该明白，谁愿意天生当个废物呢？我姐姐给我找过大夫，大夫说我这腿不适合剧烈的练功，我不信，忍着疼练了两年，然后它就跛了。于是我姐姐禁止我练功，修养了七八年，我才又能像正常人一样重新走路。”他笑笑，“你说这是不是个富贵病，没法受苦，要被人像少爷一样宠着，不然就会残废。”
    郭长城没说什么，那家伙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而且你看看，你应该感觉到了我还是一个Alpha？我自然是不甘心的，我也想象我姐姐那样傲立顶峰。众人恨她，恶她，却也惧她，怕她。她一个人撑着我们家，江湖上恨我们的不计其数，想杀我们的不计其数，我也想为她分忧。然后我就，我就……死了。”
    那个叫做曦的男人笑了笑：“听着也没什么关系不是吗？就是死了，这世上哪有不死之人？没死的都是还没到死的时候，但是真要说，大家都是要死的，只是我死的格外憋屈而已，因为我不想死。”
    “你看看这是不是又废话了？这世界上谁想死呢？秦始皇为了永生还求遍了世间名药呢？活着多好啊，傻子才会想死。”他笑着说些罗里吧嗦的话，看起来就和很长时间没有和人交流一样。
    郭长城听着他的话，很认真，这是他的习惯，无论是谁他都会认真的听着。
    但是他没有理解这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于是在他好不容易停下来之后，他问了一句：“你想要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是想和你聊聊。”曦说，他靠在石桥上，“我很喜欢你，我想和你聊聊。”
    “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值得聊的。”郭长城小心的说道，总觉得面前这个人精神有点问题，一不小心就会触到他那根神经。
    这个人说现在他是在他的梦中，郭长城却是不敢完全相信，他没有足够的能力分别出什么是幻境什么是现实，所以只能更加小心。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有没有被北小斋察觉，但是也不敢完全寄希望于正在战斗中的Omega，所以只能自己想办法稳住这个人。
    他现在身边没有朋友，没有支撑，没有后援，只有一个疯子。
    “你小看自己了。”曦说，“和你待在一起很舒服，要比和楚恕之那样的人待在一起舒服的多。”
    “你认识楚哥？”
    “当然，我们这条道上谁不知道楚恕之呢？那可是尸王，手持茶毗骨刀，号万尸为王。”曦的声音里透出了一丝兴奋，“你还不知道他是谁？也对，你不是这条道上的人。当年的尸王何等的风光无限，虽然我出生的那个时候，尸王已经对地府俯首，给地府去当狗去了，不过他的故事却在我家中一直有记载。那可是……敢逆天的人。”
    郭长城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吞了回去。他的身体有些发麻，这人的兴奋中透露出诡异的病态，让他不寒而栗。
    察觉到他的恐惧，曦连忙收起兴奋，语带歉意的说：“不好意思，你不是我们的人，所以你不太理解我们这种人忽然见到传说中的人物时的兴奋，就像……就像追星一样！你看现在的人喜欢追星，你追星吗？你不追？我也不追，因为你看看那些凡人那能比得上尸王一分一毫。而且他还能……他还曾……让人逆天活命。”
    郭长城本能的再次向后退了一步，一直坐着的人却从石桥上跳了下来。
    他拍了拍自己的裤子，即使上面没有沾染一点点灰尘。
    然后他慢慢走向郭长城，郭长城就往后退。
    他下意识的看向他的腿，从他的角度上看他确实看不出这个自称残废的人的腿有一点问题。
    “是你……在龙城杀人的吗？”当他退了两三步时，背后就像有一面无形得墙一样挡住了他接下来的路，于是他稳住颤抖的身体，开口问道。
    他停了下来，对面走过来的人也停了下来了，恰好停在了他们最初谈话的那个距离。
    “是的，是我。”他平静的说。
    “为什么呢？”
    “如果我不杀人，还是用那种让楚恕之熟悉的手法，你们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呢？”他笑笑，“不要问我为什么，我已经说过了，我想活着，而楚恕之能帮我活下去。”
    “我来找你只是希望和你交流一下，希望你能告诉楚恕之，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我只是希望能活下去。”他突然一揭面具，面具下那张脸露了出来，全是腐烂痕迹，还有蛆虫在上面蠕动。
    随着他说话，腐肉和附在上面的蛆虫就一同掉落。
    郭长城差点吐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画面，尤其是面前的人还能懂能说，看着一具能动能说的尸体，比看见一个死人还要让人无法接受。
    “你看看，是不是很恶心？这就是我付出的代价……为了活着，为了不当个废物，为了我那条残废的腿……楚恕之他能够帮我，他得帮我，他一定要帮我……”他喃喃的说道，“不生不死，灵魂永生，却受腐骨之刑……圣人真是大恶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这时，周围骤然一震，像地震了一样，两个人同时跌了一下。
    “看来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他收起笑容，抬头看了眼天空，他叹了口气，“那个人果然打不过斋先生，我本来还打算和你好好谈谈的，现在看来，斋先生已经发现你的异常了。”
    “我很高兴和你聊天，期待下次见面了。”
    随后他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北小斋已经站在他身边，担忧的对他说：“你没事吧？”
    之前和她对战的那个人，已经跑掉了。
    楚恕之听完郭长城的讲述，第一句话是你没事吧，在郭长城摇头表示他没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曦？”楚恕之低声念道。
    郭长城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生怕打扰了他思考，但是过了半天楚恕之还是摇了摇头。
    然后他把戴超喊了过来。
    本来还在和守卫者纠缠的戴超，一面念叨着“我就是你的召唤兽”一面逃一样的跑了过来。
    天知道，他最怕和这些人麻烦人打交道了。
    一到楚恕之身边他立刻说：“有什么事吩咐吗，老大？”
    “你认识的人中有名字中带曦字的吗？”楚恕之瞥了他一眼，对他的油嘴滑舌表示懒得搭理，“最好是大家之后。”
    “嗯？名字带曦的？”戴超挠了挠头，“司马曦？”
    “他不是我们那辈的，是个残废，可能不太有名，有个姐姐，他姐姐很厉害。”楚恕之面无表情的补充道。
    戴超想了想，摇了摇头：“想不出来，怎么了？”
    “不，没什么。”楚恕之没把郭长城告诉他的事说给他听，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转移话题问道，“你那边怎么样？”
    “麻烦。”戴超转头看了眼后面的伽蓝道守卫，“伽蓝道禁武，我们也不想在这里把事情闹大，北北在和他们解释，但是他们不相信是北北受到袭击后反击，而那个人跑了我们也无法证实。”
    “他们在找事。”楚恕之毫不客气的下结论道。
    戴超摇了摇头，看样子他知道原因，但是却不想对楚恕之说。
    他不愿意说楚恕之也不逼他，转而说道：“我已经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了，我准备现在就和郭长城离开伽蓝道。”
    “啊，这么快？你这也太用完扔了吧？”
    “还没用完，你和北小斋在这里好好应付这些人，好让我们无阻碍的离开。”说完，他对郭长城抬了抬下巴就准备和他离开。
    “等等，等等。”戴超赶忙叫住了他，在他抬头疑惑看他的时候一把车钥匙被塞到他手上。
    “出门方便点，我这车是有保险合格证齐全的，你给我小心点开。”
    楚恕之低头看了自己手里的车钥匙半天，转身就拉着郭长城走了。
    等他们开着车离开了伽蓝道，郭长城才恍然叫道：“行李扔在酒店了。”
    这种时候还能想着行李，看来精神状态还好。
    楚恕之暗地里点了点头，难得对他发出了表扬。
    随后他说：“扔了算了，等下我们进城以后再买。”
    “哦。”
    郭长城走神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恕之脑海里想着白天发生的那些事，还想着神迷鬼道，但是他依旧注意到郭长城的走神。
    “被吓着了吗？”他又一次问道，同一个问题他已经问了好几次了。
    郭长城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悲。”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那个人那张脸……烂完了。”
    “很正常，修炼这一道的人多半都是那样的。”楚恕之回答。
    “你曾经也是那样吗？”郭长城小心问。
    “你怎么知道我修行的这一道？”楚恕之反问道。
    郭长城一下子捂住了嘴巴，楚恕之一看他这样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摇了摇头不理他。
    郭长城过了一会，发现他似乎并没有生气，于是小心的问他：“你生气吗，楚哥？”
    “为什么生气？”楚恕之问。
    “我……我和小斋姐私下聊你的那些事。”郭长城越说声音越小，低着头，一副愧疚的样子。
    “那你怕我吗？”
    “啊？”
    “我也曾经是那个叫曦的人那样，你怕我吗？觉得恶心吗？”
    郭长城低着头没说话，这让楚恕之看不见他的表情。
    于是他垂下眼睛，不咸不淡的继续说：“确实很恶心，被天道抛弃本来就是那个结果，你觉得恶心也很正常。”
    “不，我只是想知道……那是不是很疼？”郭长城头依旧没有抬起来，只是即使不看他的脸，楚恕之依旧能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难过和心疼，“我看着那样子都觉得很疼，我想亲身经历一定更疼。”
    楚恕之莫名觉得舌尖有一点发麻，这样的感觉不知道来自于何处。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种属于活人得感觉了，这感觉让他感觉难受也兴奋，他只觉得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想那一定很疼，要不然我给洗洗吧，伤口是肯定要洗的，这是山下那个赤脚大夫告诉我的。别看他是个赤脚大夫，但是他可是真的很厉害的。】
    郭长城不会察觉到他的异样，楚恕之一惯都很冷漠，不说话也很正常，他不觉有异接着说：“我在路上和小斋姐说起关于你们认识的那些事，她告诉了我不少。”
    他小心的瞟了眼楚恕之，见他眼睛直视前方，不偏不倚的专注开车，没有回答他，忽然觉得有些失望，失望之后又觉得有一丝轻松，轻松之后又觉得有一些难过。
    这种复杂的感情环绕着他的心脏，让他无法辨别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只知道无论他想什么，那一定很痴心妄想。
    而现在他只希望把北小斋对他的希望告诉他，然后希望他能够好好的活着。
    “她对我说……她对我说……”郭长城坑坑巴巴半天，最后鼓足勇气说，“你过得挺苦的。”
    “我苦吗？”楚恕之怪笑一声，话语里却有些虚弱。
    郭长城自己握着自己的手，给自己打气：“她给我讲了你和那个佛者的事，说你为他甘愿三战地府，甘愿受刑……”
    “北小斋懂个屁。”郭长城没想到这句话居然一下子就让楚恕之愤怒，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楚恕之，却见他眼中露出愤怒已经清晰可见。
    他吞了吞口水，试探性的叫道：“楚哥？”
    “以后不要提那些事，我不想提起来，你也不要去谈。”楚恕之声音冷下来，“现在我们进城，进去之后把你现在想的事都忘了，然后我给你买回去的飞机票，明天你就回去。”
    郭长城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说话间，车子就进了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