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一队：下一个嫌疑人

    
    林漠和乔离正站在李旭身后，没想到他在接到一个电话后竟小声哭出来了。
    那哭声很压抑克制，但乔离还是觉得李旭把所有感情都包含进去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决定暂时不要找他问话。
    李旭说了几句话后就打开视频，那头的声音很杂，只能看见画面中两个大石块压在一起，还有从缝隙中露出的半截手臂。
    李旭弄清了赵颖的位置后，扭头告诉了林漠，林漠点头示意，便拿出电话走出了直播厅。这里太吵不适合打电话，他要将位置告诉那边。
    乔离还能清楚地看见李旭眼角挂着泪痕。
    李旭声音沙哑地问乔离：“警官，我想去现场。”
    乔离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想了片刻，他说：“我马上就要去现场，我知道她的位置了。那里刚发生过爆炸，很危险，你去只会增加救援人员的工作量。相信我，我会把她救出来的。”
    李旭还想说什么，就听见一个小助理从直播间里冲出来，大声喊：“李主播，那……罪犯……要求继续直播，不然……不然他还要炸桥！他说桥上不止一个□□。”
    “什么？”李旭气红了脸，但显然不想让视频里的赵颖听到，但他没想到的是，过了一会儿，赵颖就主动挂断了视频。
    乔离看着李旭：“你冷静下来听我说，你不要去现场，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安抚犯人的情绪，尽量满足他的要求，不要激怒他。其次，最好在不被他看出来的情况下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也方便我们查案。”
    乔离见李旭还盯着不在状态，显然是没听进去。他抓住李旭的肩，使劲摇了摇：“李旭！振作一些，赵颖还在那里，你要办砸了，她就活不成了！你必须得稳住犯人，知道吗？”
    听到“赵颖”二字，李旭方才回过神来，这才理了理身上的西装，大步跨进了直播间。
    这边林漠也从外面进来了。
    “怎么样？”乔离上前一步问。
    “阿四和念念都去了现场。阿四是拆弹专业出身，一直以来这专业都没派上什么用场，倒是天天帮我们调查资料。这回也到他大显身手了。”林漠说得轻松，但眉间皱起的疙瘩一直就没下去过。
    他接着道：“看来现场死伤惨重。听说今晚东桥十二点那边有个活动，参加的人不少，这一炸……估计……念念已经被派去了，你要小心！”
    林漠看着乔离，眼里满满都是担忧。
    其实林漠是个很好的队长，乔离一直都知道。他在办公室空调坏了的时候怕大家等修理那段时间被热到，就自己捋起袖子干，即使汗流浃背也毫无怨言。他清楚地记得每个人的口味，知道哪个人对什么过敏，同时又讲义气，像个大哥一般照顾他们。
    乔离又想起上次自己发烧时林漠把他带回家衣不解带照顾他那次。
    自从他成了孤儿之后，每次生病都是自己硬抗过来的，也没有被人这样照顾过。这人看起来这么冷漠这么强势，内心怎么能温柔成这样？
    乔离一时间鼻子发酸。
    林漠看乔离一直盯着他不说话，以为被他看出了什么，有些心虚地咳了咳：“那个……总之，不要受伤。”
    说完又加了一句：“出什么事记得打给我。”
    乔离笑了笑，这笑容好像三月里的一抹阳光，一股消融的泉水，让林漠心跳又加快几分。
    这是第几次了？林漠想，自从他认识乔离后，这心率就开始不正常。
    “放心吧！我会没事的，我的队长。”
    林漠还沉浸在那句“我的队长”里，乔离就拍了拍他的胳膊离开了。
    直播厅里。
    李旭还在和犯人进行对话。
    “只要把何正明请到这里，你就不引爆□□了吗？”李旭的心情很糟糕，但只要一想到还压在桥下的恋人此刻还没彻底脱离危险，只得硬着头皮上。
    电话那头并没有发出声音，也不知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他尽量不去看外面提词板上的内容，怕自己一不小心骂出脏话。
    “准备连线何正明。”
    电话打了好几个都没接通。
    显然何正明那边已经知道了消息，故意不接电话。
    林漠站在外面给赵瑾打了个电话，挂断之后向李旭点了点头。
    李旭那张脸今晚一直出现在大屏幕上，可以清晰得看到他的黑眼圈，发红的眼眶，看上去平时憔悴许多。
    他是个专业的电台主播，得随时随地发挥专业水平，眼下只尽量不要激怒犯人便好，于是对着电话那头说：“你不要着急，我们已经拿到了搜查令。半个小时后何正明就能坐到这和你对质了。”
    这句话刚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从东桥没有再次发生爆炸来看，犯人也默认了这种说辞，没有引爆□□。
    李旭放了段广告后就从直播间出来，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紧绷着，脑壳生疼，精神极度疲乏，但还是得硬撑着。
    外面每个人的脸上都很沉重，除了一人。
    张导快被这前所未有的收视率高兴坏了。
    网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这事一直已经成了爆点话题。
    李旭已经没力气和他争吵，和他吵费口水费体力，还弄坏自己心情。他现在只想赵颖能够平安获救，这场直播能早点结束。然后他带着赵颖离开这座城市，去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哪怕找个工资低点的工作都行，他现在就想和赵颖过安安心心的生活。
    他也不想做那些他以前很厌恶的事情，也不想讨好上司，压榨下属，但这个职场就是这样，这种事做的越多，职位就越高，就得做更多这种事情才能保住地位，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赵颖估计也知道他做过的那些事，但是从来没和他当面说过，也没因此厌恶唾弃他。
    颖颖，你出来之后，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到时候你想去哪，想做什么新闻，我都陪着。李旭闭着眼睛，用插播广告的休息时间安排着将来。
    而另一边，林漠正快速翻阅着叶念念给他发的资料，要是换做平常，他们可以分成几路人马，认真调查所有可能的嫌疑人。但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不容许这种大面积的搜索，且不说他们现在只有两个人，就算一队里全部人员都在这，半个小时也查不完这么多人。
    林漠拿着笔在纸上不停地写出一些线索，又划掉一部分。最终决定还是将目标锁定在吴华身上。
    吴华就是叶念念说的其中一位死者家属的儿子，至于视频的来源，林漠推测可能是以前化工厂里跟死者关系比较好的同事给他的。
    不过就算推测正确，那这视频也只能是那同事近期才给他的，不然吴华怎么这么多年都不报复何正明，偏偏要挑这个时间。
    但是林漠也不清楚吴华的为人，可能他这样做是出于谨慎，或是在布局。
    今晚这件事，显然已经策划了很久，犯人做的滴水不漏，又势在必得，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林漠对李旭说：“一会儿你和他对话的时候，尽量套出他的话，但是不要激怒他，你就站在他的角度上，慢慢诱导他。”
    李旭重新系了领带，点头答应，就算是为了赵颖，他也要坚持下去。
    高旭走进直播间继续对着一堆乱码。
    “头儿，查到地址了！”高策从一开始就一直安静坐在那里不停捣鼓着电脑，这会子终于开口了。
    “地址……离吴华家很近，”林漠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个红点，“看来吴华嫌疑很大。”
    “我马上带人去那里，你在这儿待着，注意观察情况！”林漠说完就走了，只留下一阵风。
    此时直播已进行了一个小时。
    在一系列的等待后，何正明终于到了。
    他面色阴沉，很不情愿得走进了直播间，看样子也是被拥有搜查令的警方逼来这边的。
    李旭坐在一旁观察着他。何正明看上去约五十岁，头发很少，后面基本掉完了，整个脑袋锃光瓦亮的，坐在那里倒也看不出来具体身高，但是从腿的长度来看估计不高，整个人体型也很大，很臃肿，肚子上的肉抵着桌子，屁股比椅子还大。
    反正看上去就是个山珍海味吃多了的三高人群。
    看这样儿，倒像是个贪污的，估计也没被冤枉，李旭心中对那段视频的真实性又加了一分笃定。
    离上次通话已过了半小时。
    犯人的电话上面没有来电显示，只能干等着他往电台这边打。
    另一边，林漠边开车边分析案情。
    这犯人打电话的地方离电台不远，显然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犯罪，从一开始的电话恐吓，到报警，到五年前的爆炸案，再到东桥被炸，整个节奏迅速，让人毫无招架之力，短时间之内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为什么会找到李旭，难道只是因为李旭人气高？
    林漠估摸着肯定不仅仅如此，有联想起李旭当时报案要求搜查家里是否有□□的要求，心想：李旭……一直被犯人牵着鼻子走，八成是有什么把柄在那犯人手里，至于是什么把柄现在不重要。
    如果推理没错，犯人知道李旭的把柄，让他报警之后又开始打进电台，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如果他想要报复何正明的话有很多种方式，而这种大张旗鼓的方式恰恰是最难达到目的的一种。
    还有一堆谜团没有解开……犯人让何正明到来之前为什么要喊赵局呢？赵瑾好歹是警局局长，被这样呼之即来，他是想试探什么吗？如果当时赵局没有道歉的话，又会发生什么呢！同样的，如果何正明是那种死不承认的人，又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还是他的目的……就是想向公众公开这件事？
    林漠心底突然涌上一种感觉。
    这种感觉和案情无关，既令人难受又让人斗志盎然。林漠已经好几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他身体里的血液开始发热，整个人都莫名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