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郎顾

    
    道路都是土路，没经过修整，全是生活在江家村的人们世世代代走出来的，一下雨的话就会泥泞不堪。路边有灰扑扑的小孩儿在低头玩着泥巴，抬头看着格格不入的江沅三人。
    像江家这样房子围墙全是砖石青瓦盖的的房子已经是村子里最好的了，江家村的屋子大多是低矮的土坯房，穿插着偶尔有几间青瓦屋顶土坯墙体的，只有族长兼任的里正家房子好一点儿是青瓦还带着砖石围墙的房子。房子周围还有勤快的妇人辟出来的菜地，长着各种江沅不认识的菜苗。
    江溪就一边走一边给堂妹普及：“那个长长叶子成一束的是莴苣，这家人种的晚，所以现在还有，咱们家就已经没有了，你要想吃的话吃完晚饭的时候，我带着东西来这家人换。”
    江沅不过随口一问，堂姐就要来换，赶紧摇头，几人又继续向前走去。
    江溪跟堂妹混熟了之后，话反而多了起来，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嘴里就没有停歇过：“……以前春天的时候，我经常和村里的姐妹一起去山脚下挖野菜呢，回去就让祖母和我娘包饺子，好吃的我舌头都要吞了，你在城里住着肯定没吃过吧。”说完双眼亮晶晶的望着江沅。
    江沅这一世确实还没吃过，不过上一世的时候可是吃过的，那个时候因为自己吃药二叔家里已经很困难了，过年的时候没吃上饺子，第二年开春二叔就带着两个堂哥出去做工，回来的时候带了一斤白面回来，大嫂挖了芥菜，一家人做了饺子，一人吃了一个剩下的全给自己留下了。虽然里面肉都没有，江沅却觉得那是自己吃过做好吃的饺子了。
    听堂姐这会一说，也有点儿怀念，看着堂妹亮晶晶的眼睛，江沅点点头：“我还真的没吃过，采薇也没吃过吧，来年春天咱们一起出门挖。”
    采薇也点头。
    远处走来几个刚洗完衣服洗完菜的妇人，等走得近了，等看清楚江沅三人。
    其中一个人就迟疑开口道：“这是江家溪丫头啊。”
    江沅不认识这些人，只是脸上挂着微笑不说话。
    江溪开口回答：“忠婶，李二婶，桂花嫂子你们回家去啊。”
    另一个圆圆脸比较年轻的笑着：“还真是溪丫头啊，今儿个可让嫂子长见识了，打扮得跟大家小姐一样，你这一身可得画不少钱吧，你爹对你真是好啊！”这就是桂花嫂子了。
    江溪不好意思说：“这是堂妹带回来的。”
    几人恍然大悟，刚才在河边就听说了江家大儿子带着儿女回来了，看来旁边那个长得跟天仙儿似得人儿就是了，不过听说江家大儿子在外面是个马匪，不然家里面怎么会有马，还一下就是两三匹，寻常人家哪里有哟，几个人赶紧打了几个哈哈，不敢多说匆匆走了。谁家敢惹马匪哦，那不是嫌命长嘛！
    江溪看着几个人匆忙走了，满脸不借：“今天这几人怎么了？”
    又遇上几波人情况也一样，刚开始大家都夸自己的打扮，一听见衣服是堂妹带回来的，身边的人是自己的堂妹之后，大家就都仓促走了，甚至她们走到一家人门口，碰上人家要正出来，江溪刚准备和人打招呼，谁知那人直接将门从里面关上了。
    江溪更加疑惑了，自己堂妹刚回来又没有得罪过她们，想不出是怎么回事，江溪也不想上来了，继续和堂妹一起向前走，不过还是破坏了一些兴致。
    江沅不知道往常的情况还以为别人是真的赶着回去，也没有在意。见堂姐心情有些低落，就说去山脚边等着父亲和几个哥哥下山。
    江溪点点头应了，反正这些东西她天天都看着，主要是带堂妹来看的。
    三个人又改了个方向，向着大山走去。
    所幸这里已经隔着江裕他们经常打猎的那座山已经不远了，几个人转了几个弯经过一片田地就到了。
    刚走到山脚下，就正碰上几个年纪差不多大小怀里还捧着野花的姑娘下来了，打头一个穿着粉色细棉布衣服，阳光下耳朵边一闪，还带着银耳钉，看来是个家境还可以的。
    那女子看见江溪脸上一愣：“这是江溪呀。”这丫头居然穿着裙子，比自己还穿得好看头上还带着亮闪闪的珠花镇上这样的珠花都要买半两银子，自己上一次要买娘亲死活都不同意，真是可恶。还有旁边那个女孩居然比自己好看这么多！
    江溪就偏头和堂妹说：“这是族长家孙女儿，孙妙。”
    江沅低头轻微嗯了一声。
    后面一个女孩儿惊讶说：“江溪，你今天这个衣服太阳底下还会发光呐，颜色也正，头上的珠花哪里买的啊，我见镇上的都没有这么好的，你头发也梳得好看，什么时候教教我吧。”
    可能江溪不太反感这个女孩儿，虽然她问题有点多，还是一一回答到：“小枝你今天也上山玩啦，这个衣服和珠花都是我堂妹从京城带回来的，头发是堂妹的丫鬟采薇姐姐梳的，你问我堂妹吧。”
    听江溪的意思应该不讨厌说话的人，江溪就冲那个说话的人微笑点头开口说：“可以的，哪天你有空的话来我们家找采薇学吧。”
    这一笑又让旁边几个人惊呼：“江溪，你堂妹长得真好看，比江妙还好看。”
    “简直是咱们村里最好看的了。”
    又有人弱弱的问：“那我也可以跟着去学吗？”
    这句话一出来又引起了一阵“询问自己可以去学吗”类似的询问。
    等江沅回答都可以，让她们有时间一起去之后，那几个人又叽叽喳喳说起感谢的话。
    江妙见往日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全都簇拥去了江沅江溪两个讨厌的人身边，又听见人夸江沅最好看，一张脸绷不住了，之前全都是夸自己是做好看的姑娘的。
    恨恨瞪着两人，不三人那个采薇也让人讨厌，江妙觉得忍不住了：“江溪，又不是你自己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现眼。”
    江溪似乎不知道怎么说话，这些确实不是自己的。
    听见江妙阴阳怪气的话，周围几个女孩子也不说话了。
    江沅暗叹一声，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战争啊，看见堂姐不说话，自己可不准备就这么个村子里面还要忍气吞声，但是她还犯不着和一个村姑计较，太掉价儿！
    采薇突然抬头：“这位姑娘说话好没道理，我们小姐的东西，大小姐当然用得，自家买得起好东西总不会怕别人羡慕就不买了吧。”
    江妙见采薇一个丫鬟长得也比自己好看，更加生气了：“你一个丫鬟下等人还敢说话。”
    采薇又说：“我是丫鬟，但是我也知道讲道理。”这就是说江妙不懂道理了。
    江妙似乎已经特别生气了：“一个丫鬟都这么蛮横，难怪别人都说你家是马匪！”
    这句话出口，周围几个姑娘就露出害怕的表情，悄悄拉开了离江沅的距离。
    江溪这才算是知道这大半个下午，为什么大家都在躲着自己了，可是她更加生气了，自己大伯堂妹人都那么好别人却要乱说：“你胡说，我家大伯才不是这样的人。”自己家只有大伯有马。
    江妙就呵呵笑：“我都没有说是谁，你自己就承认了。”
    江沅按住想要冲过去的堂姐：“我家就是马匪又能怎么样，你还敢报官不成，我也不怕高诉你，就是县令犯在我爹手上那也是要磕头求饶的。”
    江妙又不知道自己爹爹是干什么的，不过县令已经是这些人眼中绝不敢惹的人了，扯个虎旗还是可以的。
    只是看着旁边更加往旁边退了，江沅摸摸额头表示很无奈。
    江妙觉得对方简直就是在吹牛，自己爹爹可是村里最有出息的人了，在县令身边做衙役，其他人还能有自己爹爹出息，心中越加肯定江沅爹爹在外面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就说一句：“我可不敢跟马匪的女儿在一起站着，免得坏了自己的名声。”说完就转身走了。
    其他的女孩儿见状略微迟疑了一下，各自找了个借口就也跟着走了。
    江溪气得红了眼睛：“妹妹，你怎么不让我教训教训她们。”
    江沅就安慰她：“跟她们计较失了身份。”
    采薇也点点头说：“大小姐，您犯不着跟她们计较，这样的人往常可是给小姐提鞋也不配的人的。”又想起大小姐也是在这里长大的，生怕大小姐多心，赶紧接着说道：“奴婢可不是在说大小姐您啊，大小姐您不要多心。”
    江溪很疑惑，祖母也常常说她不跟人计较，免得丢了大伯的脸，这大伯到底是做什么的呐。又想起临出门前听雨的话，江溪决定不问了，堂妹的娘可是尚书大人的妹妹！果然是不值得跟她们计较的。
    江沅赶紧说：“你可是我姐姐，哪能和她们一样。”
    “我可没有多心，我只是怕你听着她们的话生气啊。”江溪心里温暖，堂妹有钱有身份也没有看不起自己，自己本来就是一个村姑，娘还说堂妹脾气不好，这哪里脾气不好了，脾气简直太好了，才让村里的人欺负，心里想着嘴上就傻傻的说出来了：“堂妹你会京城吧，免得被那些不长眼的欺负了，我都保护不好你。”
    江沅心里感动：“大姐说什么呐，我家在这儿，去哪里啊。”
    江溪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好意思的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