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待我不薄

    
    白乎乎的面皮散发着热气，似乎一掰开满满的肉汁顺着手掌往下流，隔着一层白面都能感受到里面圆滚滚的肉馅带着浓郁的肉香。
    白芍看着被送过来的肉包子咽了咽口水，等盘子放在几人面前的时候，几个小姑娘都是迫不及待的抓起一个肉包子，不顾烫手就往嘴里送。
    白芍这些天都是野果和窝窝头果腹，饿的眼睛都快绿了，包子拿到手她马上张嘴咬了一口，被里面的肉汁烫个正着。
    她被烫的呼呼直喘气，两只手被烫的快拿不住包子，只能不停的交换，半晌，她满足的眯起眼睛，小口的吮吸包子的肉汁。
    这才是她来到新世界的第一顿好饭，不出意外，以后她就要在这里度过一生。
    她吃的饱饱的，睡在暖和柔软的被窝里，双手合十交握在胸前在心中祈祷：希望这一生不要太过波折。
    等啾啾雀鸣太阳照的屋内大亮把她刺醒的时候，白芍懵了一会，反映过来后心道一句，她的好日子，她来了！！
    几个小姑娘睡的饱饱的，下午就启程进了宫门，元宝出发前又来嘱咐一遍不要乱说话后给她们一人发了两块厚实的糕点。
    “都收好，饿了再吃！”他凶巴巴的命令。
    马车车轮咕噜咕噜的转，从颠簸到平稳，最后她们下车的地方是个干净整洁的小院子，里面叽叽喳喳都是女孩的声音。
    几个穿着鲜亮，比较年长的宫女过来指挥她们往里面走，花香混合着脂粉香冲进鼻子里让白芍忍不住想打喷嚏。
    和白芍想的差不多，一堆堆小姑娘分散的站在院里，其中还有几个一看就是管事地位的女官表情冷淡的站在一起，眼神时不时扫过这一群小姑娘，低声交谈着什么。
    和白芍一起来的小麦有些害怕的拉了拉她的袖子，表情可怜：“白芍，我好害怕啊。”
    “别害怕，别害怕，一切都会变好的。”白芍安慰着她，自己心也有点慌。
    以前都是从电视剧里看，顺风顺水的，谁能想到她会亲自来体验啊，现在只能少说少做，力保不出问题。
    白芍他们没慌多久，一个老嬷嬷拍拍手叫她们按照高矮顺序站成几排，有点军训分队的意思。白芍长的高些，去了第二排，和她一起的几个姑娘长的偏矮，都站到了第一排。
    然后像是皇帝选妃一样，那几个冰块脸的女官一个个检查她们的手指，牙齿，还会上手捏一捏，叫她们做些动作。
    白芍被捏了捏手又按了按指肚后被一个穿着打扮都十分精细的女官带着放到一边去，很快她们就挑好了人，呼啦啦的带着各自选好的人招呼也不打就离开了。
    临走前她回头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小麦她们，她们被分散到各个地方，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一股蓬勃的生气，眼里透着喜悦，偷偷的朝着几个人摆手告别。
    “你们是在外边采买回来的孩子，出身就比宫里其他宫女低了一头，进了宫就把皮都绷紧点，不要犯错，出了错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们。”冰块脸一边快步走一边说着，完全不等她们这群小宫女，白芍都忍不住分心去想她是怎么走这么快说这么多话还不呛到自己的。
    “你们要去的地方是六尚之一的尚功局，下有四司，各司职责不一，分到哪里都是你们的命，以后只要记住你们就是尚功局的小宫女就行。”
    白芍听的云里雾里，和其他几个小姑娘一脸懵懂的点头，又进了一次屋后，白芍终于知道自己被塞去了哪里。
    司制，掌营造裁缝。
    也许是因为本司主管这些，白芍被稍微年长些的姐姐拉着好好打扮了一回，连有定数的衣服都多了好几套。
    “以后你就是咱们这的人了，别的咱们可能没有，但是衣服料子咱们这可不缺，除了品级布料咱们不能碰，其他的只要活做得好娘娘们开心那上次就跟流水一样的下来了。”其中一个姐姐拉着她的手笑眯眯说道，“咱们这留人就看手上的功夫，你可得好好努力，别被丢出去了。”
    宫女的日子就这样开始，白芍正式在司制挂了牌子，每天早起洗漱，吃了东西就跟着管事嬷嬷给大司制请安听诫，上午跟着辨认各式丝线材料，配色花样，下午跟着学习劈线练耐心。
    平日里她一点粗活都碰不着，日常洒扫都有专门太监负责，每日必做的就是用香膏狠狠在手上搓好几回，搓的那双手细细白白，滑的不得了。
    教她宫女姐姐说这是为了防止碰了什么金贵料子手太粗给刮坏了，白芍想了想前两天认识的杭州贡缎，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
    白芍是新来的，规矩还算宽松，学的累了就和嬷嬷打声招呼，接着就有其他姐姐们带着她出去转转。
    有的时候带她去的是尚宫的其他三司，有的时候是其他地方，白芍新认识了不少小宫女，但是一起来的那几个却都没看到。
    尚宫局掌营造裁缝；金玉珠宝钱帛；织染缯帛，和这些珠光宝气的东西在一起久了，大宫女们都变着花儿的打扮自己，小宫女被分来美人堆里时间一长也开始自发的学起身边宫女姐姐的打扮。
    白芍刚去认人的时候看着她们的打扮还以为是上一批的小宫女，一打听才知道是和自己同一批的，回去时小脸上的五官都快皱在一起了。
    这才几天，小宫女们就开始争奇斗艳了，就她还跟出水萝卜似的。
    宫女姐姐注意到她表情忍不住笑她：“不就是戴了几朵花吗？那点玩意都是咱们不要的，你回头看看咱们司随便哪个姐姐头上身上，带的都是好东西。”
    白芍脸都被数落红了，嘟起嘴拉着大宫女的衣袖撒娇：“姐姐，我又不懂这些，就是看着好看嘛！”
    “便宜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就你眼皮子浅，哪天非让你开开眼。”
    回去以后白芍羡慕隔壁司彩小宫女打扮鲜亮的小笑话就跟插了翅膀似的在晚饭前传遍了整个司制，到了晚饭她的位置上不是多了一对耳坠子就是多了个镯子，连绑头发的头绳都有五六条，样样都比司彩小宫女身上的好。
    白芍羞的不行。
    最后她除了头绳剩下的都给各个姐姐还回去了，她挨个说了几句乖巧贴心的话，严肃的表达了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呢不需要打扮这一想法，然后被其他姐姐们按在床铺上闹了一回。
    “才几岁就跟个小大人似的，那等你长大了姐姐再给你更好看的！”一个平时在这一堆宫女里比较说的上话的枫嫣姐姐拍案解决了这件事，伸手捏了好几回她稍微长肉的脸蛋，“没事就来姐姐屋里玩啊。”
    白勺连忙答应，顺便拯救自己的脸。
    安稳下来，白芍就坐在枫嫣姐姐的被褥上听她们说话，她抱着被子的一角听着她们八卦某某司的谁谁谁和哪个宫的小太监好上了，或者是司彩的哪个宫女手脚不干净被叉出去教训再也没回来之类的。
    白芍是个穿越人士，深宫里的八卦她是第一次听，一脸新奇，渐渐的理出一些东西来。
    先皇才去了不久，楠贵妃仗着娘家势力在官场勾结，也不知道怎么使得手段就把自己儿子给弄伤了龙椅。
    皇后也奇怪，不争不抢的，还打算跟着自己儿子一起去江南行宫，美名其曰得上仙点拨，要去干净地方。朝上老臣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最后还是没法，只能辅佐龙椅上那个八岁小孩。
    白芍百合魂熊熊燃烧，觉得皇后和楠贵妃之间一定有什么你爱我我不爱你你不爱我却爱上你之类的纠葛！
    枫嫣姐姐一边说八卦一边提点白芍：“你别被我说这些事给吓着了，宫里都是这样的，虽然咱们不到风口浪尖的地方去，但是你早点习惯也好。”
    白芍懵懵懂懂点头。
    这夜的闲聊没有维持很长时间，姐姐们看白芍困的跟啄米的小鸡崽儿一样，都哄她回去睡觉。不久之后一件大事直接打破了白芍的安稳生活。
    天刚下完雨，太阳放晴后白芍看着地上小水洼里那点碎金子似的阳光把绣筐拿了出来，坐门口那练前天嬷嬷给她的花样子。院子们外吵吵闹闹夹杂着哭泣哀求的声音一路过来，铛的一脚踹开了门板，把白芍吓了一大跳。
    她马上抱着箩筐起来缩到了姐姐们身后，周嬷嬷赶紧迎上去对着一群穿着青衣的太监们卖了个笑脸：“曹公公，这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来人带头的是个长脸的太监，面白微胖，眼睛眯起看不清眼神，语气和电视剧里那些倒是没什么区别：“司彩那边闹了起来，说小宫女手脚不老实，偷了东西。我受总管命令，把这一波入宫的小宫女都好好□□一遍，免得谁手脚再不干净了。”
    白芍一听就觉得事情大条了，她马上去看周嬷嬷的神色，看她一脸犹豫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小命不保，谁知道被带走以后都会遇到些什么事啊！
    白芍悲愤了，她这下恨不得能多长八张嘴把事情问明白说清楚，司彩的小宫女偷东西关她这司制什么事啊！！
    那头周嬷嬷还在跟曹公公小声说着什么，曹公公却一脸不耐烦的搪塞着，一边指挥人去白芍她们这批小宫女新晋的寝房搜东西。
    白芍看着那群太监重手重脚的把屋子搜了个遍，那可真实半脸不留情，连被罩都拆了开，不知道的还以为搜检大观园。
    等他们乒乒乓乓的好一会儿，出来时各个手上都拿着些东西，到了空地上毫不留情的把东西堆成一个小包，神色冷峻。
    曹公公这个时候早就叫人搬了把椅子坐下，正端着茶杯吹水，他带着反派标准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从其他司抓过来的那几个小姑娘和白芍：“都认认吧，哪些玩意是你们的。”
    白芍眼尖的发现姐姐们给自己的那几根头绳混在里头闪闪发亮，她有点打怵，普通的头绳怎么会闪闪发亮呢……
    去
    有个小姑娘大声抽了下鼻子，流着眼泪就去翻自己的东西，剩下的一个个跟着动，白芍被人在背后推了一把低声道：“别害怕，姐姐们都信你，把你的东西快点选走，越慢越要糟。”
    白芍顶着被吓红的眼圈，抖着手把自己那几条闪着光的发绳捏在手里退到一边去。
    曹太监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问她：“你可确定了这里没有你的东西了。”
    白芍苦着脸点头。
    是福是祸听天由命吧！
    那几个小姑娘还在金光闪闪的小包里刨来刨去，白芍刚才翻的时候就注意到那些东西都包了金嵌了宝石或贝子的，看起来就很昂贵；而她们入宫的时候基本都是空着手的，就算有，也只是宫里发下来不算鲜亮的银饰。
    这样一想，那她们手里的那堆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就很有问题了。
    无非偷、盗，二者其一。
    白芍想的出神，曹太监“哐当”一声摔了手里的杯子，茶水泼湿了几个还跪着的小姑娘，吓得她们伊伊呜呜的不敢开口只把头埋在地上。
    瓷器碎片砸在地上反跳几下，蹦在白芍的裙摆上，白芍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是曹太监在发火。
    “这么长时间了，认不出自己的玩意……”曹太监刻意停住看着她们冷笑一声，“都当人是傻子心里没个数？！”
    “饶命啊，曹公公，求求你放过我吧！”
    “饶命啊，曹公公，我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曹公公，我知道错了……”
    “曹公公……”
    告饶声一句接一句，白芍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手里抓着那几根发绳，愣愣的看着曹太监。他看一眼白芍，又笑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芍……”
    “你手上那几根编彩织金环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曹太监说，白芍都不知道手上的发生有这么个金贵的称呼。
    “是、是司制的姐姐们送我的。”白芍被自己吓得有点结巴，一句话说的像是大舌头。
    “那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是皇后娘娘的御赐之物，不能转送他人？”
    啥、啥玩意儿？？转送了呢？会被毒打一顿吗？
    白芍被吓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