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刘夫人原本还气哼哼地,见一个穿着虽过得去却佝偻着腰黑不溜秋的老妇人跟她打招呼,心下厌恶,可又一听这口气应是沈郁他亲娘出来见她了。
“哟,老夫人,见您一面还真不容易。”
她又向李氏身旁看去,立时一愣,她没想到沈郁一个穷小子出身竟收了一个十分标致的妾室。遂道:“哎哟,老夫人,您儿子可真是艳福不浅呢,”她望着可儿上下打量,“瞧瞧,这模样,跟个天仙似的,打着灯笼都难找!”
李氏一听这话不对味,慢悠悠道:“刘夫人,您弄错了,这丫头是我闺女,不是福儿的妾室。”
刘夫人一听,半信半疑,道:“我可听说,您就沈大人这么一个独子,怎么又出来个闺女?”
“可儿是我的干闺女!”
“哦……那就是了。”刘夫人阴阳怪气的。李氏只当自己已经说清楚了,坐在了主位,可儿则站在她身侧。
刘夫人肆无忌惮地打量了可儿一番,暗道真是好颜色,京城中她还没见过这等容貌的美人。恐怕只有皇宫里能有和她媲美的女子了。
可儿不惊不惧任由她打量,没什么在意的。在她看来,最要紧的是今天不能丢了沈郁的脸,否则她怕他饶不了她。
刘夫人看够了,才道:“老夫人,我今天过来是有喜事告诉您。靖阳侯自从结识了沈大人,就对沈大人赞不绝口。侯爷说沈大人如今很受皇上赏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这不,如今她家小郡主已经十六了,到了出嫁的年纪,我就想着既然侯爷欣赏沈大人,沈大人又未娶妻,那您两家就结了亲家,岂不正好。”
沈郁已经三十了,依然没有媳妇儿,李氏说不着急,其实也盼着他赶紧娶妻生子。只是她生性宽厚,儿子不娶她也不催。
想着还得问问儿子的意思,她为难道:“我家福儿如今公事繁忙,恐怕无心婚事。”
“再忙也得成家呀,先成家才能立业,哪有先立业后成家的,多大岁数了!”
李氏一时语塞,她向来不擅与人争辩,哪是刘夫人的对手。
可儿赶紧开口,“夫人的好意,我娘已经心领了,只是我们才来京城没多久,我娘又一直在养身子骨,还没顾及到我哥的婚事,等我娘斟酌一下再答复您。”
刘夫人提及的女方可是郡主,她不敢直接了当地拒绝,还是等沈郁回来由他定夺吧。
“哟,这小娘子说话还中听点,可比刚才那个强多了,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过几日我再来。”
可儿看着她的背景吐了吐舌头,好一个会挑拨的小人,居然让她得罪春燕。她向春燕站着的方向一看,春燕也正看着她,见她看过去,轻蔑一笑,接着扭头走了。
可儿心里直翻涌,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因着春燕是沈郁的女人,她一向对她客气,确切地说是带着恭敬,就怕她在沈郁面前说她坏话,如今被刘夫人一挑拔,还不知春燕会怎么为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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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郁前日又升了职,皇帝亲封他为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前任留下一堆烂摊子,他得一一理清,很晚才回府。一进大门径直走进前院书房,赵管家紧跟了进来,见他坐好,才谨慎回道:“大人,今日户部主事刘应明的夫人来给您提亲,”他抬头看看主子并无不喜,又接着道:“姑娘是靖阳侯家的小郡主红云。”
沈郁听后,面色瞬间阴沉下来,放在案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室内陷入一片沉寂。赵管家一打哆嗦,赶紧退到门外站好。
这几年,他对沈大人已经有了了解,不但平时不苟言笑,发起怒来唯有要了人命才算罢了。看起来又有人要倒大霉了。
沈郁早知道刘夫人会来提亲,心中也早对红云郡主有了计较,只是方才赵圆一提,又激起他心中的怒来。
前世,他看着红云郡主出身高贵,又有教养,对他一个布衣出身的官员来讲当是很好的助力,又是靖阳侯请人来提亲的,他犹豫了半年后便答应了下来。
哪知,待三皇子赵明灿夺下大位登基后,他做为首辅,行踪竟全被他探得。一番调查才知,竟是他的正妻红云本是赵明灿安插在她身边的奸细,不但背地里与赵明灿有染,还妄想生下那人的骨肉。若非他还有些警醒,恐怕头颅真得会被这对狗男女割下来。
原本他是想一心一意做个纯臣,辅佐仁君治理江山流芳百世,却没想到赵明灿身为帝王竟如此歹毒下作。最后他以雷霆手段斩了这个昏君,自己登基。
而今生他不想再背上篡位的名声,所以一重生他就开始筹谋,并提早结交了一些前世的能臣和好友。
这红云若今生不来找上他,他也可放她一马,没想到她又在同一时间出现了。
前天,皇帝才刚提拔了他,就让赵明灿嗅到了气味,知道皇帝看重他稳重可靠,想要委以重任。所以想提早安排红云嫁给他,增加对他的掌控。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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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儿和李氏等了两天,也没听说沈郁答应提亲的事。李氏依旧没说什么,可儿想,他这人还真是个不知足的,人家堂堂郡主都没入他眼。
不过她可不敢替人家操心,还是规规矩矩与干娘做伴。
一转眼就是冬底了,京城笼罩上一层又一层雪白,竟是比往年雪多些。马上快过年了,府里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这天刚用了早饭,苏可儿正在李氏房中做着针线活儿,春燕来到了后院。
“苏姑娘,”
听见有人喊她,她赶紧到了门口,只见春燕打扮得鲜艳明亮,神清气爽地站在门外。“春姨娘,有事吗?”
“眼看着要过年了,大人让我给老夫人做几身新衣,我把裁缝领来了,你跟老夫人说一声,让裁缝进屋去。”
“好,”
她转回身,问:“娘,裁缝来了,给您量身做衣裳。”
李氏在床上坐着,轻声道:“我这衣裳挺多了,还做呀?”
可儿忙道:“娘,我哥让做就做吧,万一日后与人走动得穿得体面些,不能让旁人看不起我哥。”
等裁缝量完了身,又有小丫鬟把几种锦缎拿了过来,让老夫人挑选。
李氏又问了可儿的意思,选了两种深色的料子。
春燕刚要带人退下,李氏喊住了她,“春燕,怎么不给可儿量啊?也给她做几身好看的衣裳,日后相看人家还得穿呢!”
可儿没想到干娘这样说,有些尴尬,小声埋怨道:“娘,您说什么呢?”
李氏看了看屋里这帮人,方知自己说了不当说的,又改口道:“你也得见人呀,娘出门你也得跟着。”
又指着裁缝道:“给她也量量,做几身好看的,我闺女长得俊,得配得漂亮点。”
春燕用手示意裁缝出去,才犹豫着上前,为难地说道:“老夫人,年底咱们府上用钱的地方多,大人每月的奉银将将够用度,这几天大人还让我备些礼物到有往来的府上拜年,这可是挺大一笔花费,奴婢手中实在是没多余钱两了。”
李氏哑口无言。
“娘,我不用做新衣裳,我自己做的还有两身呢,够穿了。”可儿又冲春燕道:“春姨娘,你不必为难,我不做衣裳。”
“我也不做了,既然家里没钱,还做什么新衣裳,再说我也有衣裳穿,别再糟蹋钱做新的了。”李氏回过味来,有点埋怨春燕。
“啊?”可儿一愣,她觉得春燕说府里没钱了,多半是糊弄她干娘的,不过是沈郁不想给她花钱而已。
干娘肯定要做新衣裳的。
“娘,您的身份与以前不同了,我哥要是有事您得出面,没有体面的衣裳会让人见笑,您在内院不怕别人笑话,我哥可还得在外面走动呢。”
李氏听她说的有理,不再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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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做两身衣裳真不需要几个钱,可是春燕手中真就没有那份钱了。沈郁虽将奉银交给她,让她打理府中中馈,可是全府十来号人的衣食月银都要她从口袋里出,自然捉襟见肘,加上沈郁偶尔让她备些礼品,她手中银钱当然所剩无几。
沈郁从冀州回来,自然攒下不少私房,只是他志向远大,这笔钱一来不能为外人所知,二来他有其它用处,因此每月只有十两奉银交给春燕。
再说他对府中细碎之事也从不过问,哪知道银钱不够。所以可儿以为是他故意苛待她,还真是冤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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