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瞬说的请一顿,其实也只是个小饭馆。
不过钟淼挺饿的,对吃的也没什么讲究,所以吃的很愉快很满足。
她边动筷子边问到:‘‘其实我挺好奇,看你身手不怎么练的啊?’’
卫瞬喝着茶,闻言尴尬的咳了咳:‘‘说出来也不怕你笑,我以前高中的时候在道上混过。’’
钟淼上下打量一下他,板寸黑发,干净的脸,整洁清爽的穿着,怎么也和混混没办法联想起来。
卫瞬得意一笑:‘‘看不出来吧,我改造的挺成功的。我妈在我初一就去世了,高中的时候我爸娶了个后妈,当时我特别反对,就这样混道上去了。
开飞车,打架,喝酒,抽烟,还有更混账的事都干过,还纹过身,不过现在洗了。’’
钟淼讪讪一笑,还真看不出来。
卫瞬接着说:‘‘四年前我高二,当时张灵灵刚搬去北京,在隔壁学校读高一。有一天晚上我们在街头打架,我三个人打别人十个,打的鼻青脸肿。
张灵灵那天下晚自习去便利店买夜宵,正好我在便利店买点酒精棉。
可把她吓坏了当时,我坐那擦脸,她坐那吃泡面。后面好多地方我不方便擦,她看不下去,就来帮我。
你也看到了,灵灵长得特清纯好看,人也温柔善良,还问我是不是没钱看医生,说要借我钱。我当时挺感谢她的,因为自从我和我爸闹别扭,就很少有人这么关心我了。
后来我经常在那个便利店看到她吃夜宵,一来二去就熟了。
起初我觉得她楚楚可怜的,把她当妹妹看,后来她和我说其实她每次都去便利店就是想和我说个话,嘿嘿。’’
钟淼汗颜的看着他笑的得意,随口问:‘‘后来呢?’’
卫瞬接着说:‘‘后来,我本来拒绝了,我其实不是很喜欢那种娇气可爱的小姑娘。结果有一天我被三个道上混的仇人给盯上了,打的不可开交。
灵灵那天特英勇,端着一泡面开水就冲上来泼人身上了。我当时觉得她简直仙女,端着的开水也是神仙露水。如果说喜欢一个人需要契机,那这就是契机吧。’’
说起这些往事,卫瞬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钟淼也觉得灵灵挺有意思的,没想到这么弱不禁风一个小姑娘,还能为了卫瞬干这么勇敢的事。
卫瞬接着就不好意思的说:‘‘那天那几个人转身就要打她,结果我几个兄弟赶来了,就没啥事。
因为怕那几个小混混报复,我就成了灵灵的保镖,后来我逐渐了解到,她和我一样,妈妈都去世了,有点惺惺
相惜的感觉,再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灵灵和我说,其实她理解我爸,比如她现在就很希望她爸爸再找一个。人生那么长,如果总记挂一个死去了人,该有多寂寞啊。
我也听了进去,试着接受了他们,自己也洗心革面考大学。所以你要是和你爸妈关系不好,你也试着改变一下,很多事没有对错,立场问题。’’
说完这么长一段,卫瞬又喝了口茶,问道:‘‘我都把我底给捅出来了,你也说说你的事呗。你为什么要帮灵灵啊?’’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钟淼只好说:‘‘有点复杂,你可以理解为她家对我有恩吧。’’
卫瞬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看来你确实是锦程的吧。先前看你挺薄情的,没想到还挺讲义气的。’’
钟淼不知道义气这两个字担不担得上,只是笑笑不说话。
卫瞬又问:‘‘那你怎么知道灵灵有什么危险的。’’
钟淼这下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本来以为不会见面,所以扔下这句话,也没想好怎么解释,现在问起来,她实在找不到理由。
她反问道:‘‘你信不信这世上有鬼啊?’’
卫瞬神情古怪,问道:‘‘你信?’’
钟淼点头。卫瞬说:‘‘你该不会想说……是鬼和你说的吧……’’
钟淼也觉得这话说着荒唐,但是是事实。想起小时候那些人说的保守秘密,她又立刻说:‘‘也不是。不过做个梦,特别真实,我这个人又比较倔,所以非要找出真相。’’
卫瞬听她口气挺认真的,也不好反驳,只说:‘‘那还真不是一般的倔。’’
吃完饭,卫瞬问道:‘‘你现在住哪?我送你过去呗。’’
钟淼摆手:‘‘不用了,就在隔壁街的一家青旅,很近的。’’
卫瞬点头,说:‘‘那就不送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别到处晃,伤口及时处理好别感染了。
今后可能就不见到了,还是那句话,谢谢你了,保重啊!’’
钟淼点点头,向他挥手道别,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走远,卫瞬心里感概,这姑娘虽然行为古怪了点,人其实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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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瞬刚入青旅,就听吕天跑来说:‘‘你说让我带张灵灵看医生处理一下伤口嘛,但她死都不肯,还又哭又闹,不知道要干嘛。’’
卫瞬立刻跟着他过去。
这个四人间只有张灵灵一个人在,她独自坐着发呆,表情有些木讷。
卫瞬问:‘‘灵灵,怎么了?’’
张灵灵突然哭了出来,卫瞬不知所措,安慰道:‘‘别哭了,有什么和我说吧。’’
张灵灵哭了好一会,才抬头擦了擦眼泪说:‘‘我,我就是被吓着了,没事。’’
卫瞬一想,也是,那么吓人的一把刀,也只有钟淼那种胆子的才会挡完刀还想着和他赛跑了。
看张灵灵哭的委屈,卫瞬平时再机智,现在也没辙,也只好抱着她轻声宽慰。
钟淼也不是不怕,只是做出怕的样子给谁看呢?
曾经经历过与死亡最近的接触,她其实很惜命。
回旅店的途中经过一个菜场,菜刀在她面前晃过,钟淼整个人和炸毛的猫一样跳起来,飞奔离开。
菜场老板无语的看了她一下,念叨到:‘‘神撮撮的,八成受了啥子刺激。’’
钟淼边跑边想,一个推她撞车,一个让她挨刀,简直是仗着她有特异功能所以瞎搞啊……太刺激了,她心脏受不了。
张灵灵下铺的姑娘听着浴室里的动静,有些焦躁。
这都一个小时了,还没洗完吗?
她敲门询问,却发现张灵灵早就洗完了,一直在浴室洗衣服,而且动作很机械,一直在重复搓揉的过程,整个人也木木呆呆的。
那姑娘看她的模样,不知怎么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敢再打扰。
吕天躺在床上回忆着今天的事。
最近几个月张灵灵就跟变了似的,动不动就眼泪哗哗的掉,也不知道谁惹了他。本来卫瞬说带她出来散个心,结果还遇到这事,真是……
他叹了口气,翻身继续睡了。
张灵灵下铺的姑娘半夜被冷风吹醒。
她听到枕边呼呼的响,被子里直灌风,越来越清醒。
她慢慢睁眼,隐约看到窗户打开,窗帘翻飞。
窗框好像坐了个人,白色的睡裙,看着有种要随风而逝的感觉。
等目光逐渐适应了黑暗,她才看清楚。
是上铺的那个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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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淼感到脸上一阵阵冰冷的拍打。
她迷糊的睁眼,眼前又是那个女的。
那女鬼不停的用巴掌拍打钟淼的脸,钟淼气的要命,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钟淼几乎动了打回去的念头,那女鬼却不由分说的拉她起来,急切的晃着她。
钟淼刚醒本来脑子就转不动,此时更是被摇的一团浆糊,她按住了那女鬼的手,冰凉的像石头一样,不禁打了个寒战。却清醒过来。
‘‘怎么了到底?’’
那女鬼不会说话,又胡乱的在床单上写字起来:
钟淼看清后,心中大惊。
‘救人!’
张灵灵又出事了!
钟淼衣服都来不及换,穿着睡衣就开始向楼下跑,但是门是关着的,她怎么出去?叫人吗?老板呢,老板起来开门会不会来不及?
正准备叫老板的钟淼突然被那女鬼拉着跑起来,就在要撞上墙的时候,她吓得闭上眼,结果她居然平安的穿了过去!
她还有这个能力??
顾不上思考这个,她立刻奔向张灵灵所在的旅馆。
夜里的风很冷,钟淼穿着拖鞋奔跑着,偶尔遇到几个醉汉要过来,她吓得一个哆嗦,情急之下,她立刻把拖鞋脱下扔过去,趁那些人懵了的时候想赶紧跑路。
谁知只拖了几秒,那几个醉汉赶上,刚要抓上钟淼时,原本不能触碰到活人的女鬼情急之下突然全身发蓝,在那群醉汉面前现身,吓得那群人不停的倒着后走,一溜烟跑了。
钟淼争分夺秒的赶过去,
但是晚了。
她听到一声尖叫,顺着尖叫的方向,目睹了白衣的张灵灵,像颗流星划过黑夜,堕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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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多,旅店楼下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
来看的医生摇了摇头,告诉一边的吕天,患者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下铺的姑娘披了条毯子,一言不发的坐在前台的沙发上,就像傻了一样。
吕天拦着不让卫瞬去看,卫瞬起先挣扎着,慢慢的失了力气,一个大男人,就这样仰躺在地板上,哭的声嘶力竭。
钟淼愣愣的在树下看着一切发生,忘了自己还打着赤脚。
她想起来当年地震的时候,她被老师推出去,下意识回头的一刹那,她看到那块横梁直直的将老师砸倒,那一刻是她第一次目睹死亡的过程。
而她还看到了张灵灵的妈妈,趴在张灵灵盖了白布的尸体上,无声的恸哭。
如果我来的及时一点,如果我没有放松警惕,如果我没有因为怕卫瞬怀疑离开旅馆……我有错。
都是我的错。
钟淼终于蹲下,抱着头低声哭起来。
吕天先看到了钟淼,她正抱着膝盖坐在树下,不知道在干什么。
虽然看不太清,却莫名觉得毛骨悚然,没有上前。
他回了大厅,和卫瞬说:‘‘奇怪。我好像看到钟淼……’’
吕天还没说完,卫瞬突然起身飞跑出去,吕天不明所以的也跟了出去。
卫瞬看见在树下的钟淼,上前去按住她的肩,厉声询问:‘‘你给我说实话,你还知道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故意瞒着我?!’’
吕天看的一脸懵逼,但是看钟淼这副模样,于心不忍,过来劝道:‘‘卫瞬你干什么?她能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你发疯也要看对象啊!’’
他又转头对钟淼说:‘‘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他现在情绪失控,你最好离他远点,但这件事如果和你有关系我也不会放过你。’’
这么一出,钟淼倒是平静下来了,她用力把卫瞬的手从肩膀拽下,冷冷一笑:‘‘这事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路过,你们尽管去查。
还有卫瞬,你搞清楚了,你这样的情绪能查出什么,像个疯子一样。’’
卫瞬气的额头突突的,戾气蹿上头,冲动的想动手,可看钟淼波澜不惊的神情,又想到她帮过张灵灵一次,终究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放下手说:‘‘你没有什么解释的?’’
钟淼留给他一句不明所以的回答:‘‘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我会信守承诺,张灵灵不会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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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瞬颓废的坐在沙发上,吕天给他端了杯水,说:‘‘过几天张灵灵的爸爸会来,到时候你要打起精神来安慰他,他比你要难过的多。’’
卫瞬没说话,半晌才说:‘‘送派出所了?’’
吕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知道他说的张灵灵的遗体,只是不愿意说那几个字罢了。
他点头,说:‘‘明天报告就能出来,如果……如果是……自杀的话,可以要求调查细节……’’
卫瞬又沉默了。
吕天以为卫瞬不准备说话要离开的时候,卫瞬突然问道:‘‘钟淼呢,她去哪了?’’
吕天一脸气愤:‘‘怎么你还有力气找人家吵架?我不知道!’’卫瞬低头吹着热水,说:‘‘没吵,就是问一下,你不知道就算了。’’
是没吵,就差把人打一顿了。吕天气的牙痒痒,要不是看他女朋友刚过世,他真想一拳头招呼过去,打的他清醒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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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淼打着赤脚往回走,天已经微亮。山里的早上有薄雾,一个四十多岁的清洁工猛然一瞥看到游荡的她,还以为看到了鬼,吓得扫把都掉了。
待看清楚了她有五官有腿,才犹豫着过来问:‘‘小妹子,出了啥子事了?一个人在这里做啥?’’
钟淼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突然,指南针的指针晃动,钟淼瞳孔一缩,把清洁工挡在身后,迎上女鬼的张成爪状的手。
因为悲愤过度,女鬼的怨念骤然加深,暂时能对钟淼以外的活人造成伤害。钟淼硬生生替他受了一下,手指穿破右肩胛,疼得几乎昏死过去。
清洁工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好半天才想起来接住向后倒的钟淼。
此时的钟淼虽疼得发抖,但意识还在,她推了推清洁工,大喊:‘‘滚远点,越远越好!’’
清洁工犹豫了一下,轻轻放下钟淼,连推车都顾不上就跑了。
钟淼躺在地上,看着自己的伤口不停的向外流血,她疼得直抽,鬼的伤害和人类世界的冷兵器不同,且接近心脏,恢复起来十分慢。
钟淼只觉得每一秒分外难熬,也顾不上形象就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挣扎。
女鬼发泄了一些怨气,重新变回半透明仅钟淼可见到的样子。
她俯下身,钟淼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只是看着女鬼用手上自己的血写着:你要补偿。
钟淼冷汗直流,她嗫嚅的问着:‘‘怎么补偿?’’
女鬼继续写到:‘‘因果。’’
所有的事情,都有它的原因,都需要一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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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灵灵确认死亡后的第二天傍晚,卫瞬去了公安局。一个是说明她死前的人际关系,一个是打听尸检结果。
结果没出意外,的的确确是自杀。
卫瞬拿着尸检报告,看到上面写着‘脊椎断裂,肋骨粉碎性骨折’等字眼的时候,他眼圈又要红了。
得多疼啊。
来的警察是个中年男子,他叹了口气说:‘‘节哀吧,这么些年我也看过很多……也不知道锦程造了什么孽,还有刚从废墟里挖出来的,没几天就跳江的……年轻人有什么看不开的……’’
卫瞬没听他说的,只是问:‘‘你们怎么确定是……自杀的?’’
警察惊讶:‘‘你不知道吗?我们调查过她的就医记录,她有抑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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