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道儿年轻,对大人冒犯之处还请大人见谅啊。”正在众人僵持不下之时,门口突然走来一个三十上下的中年人。
他看起来十分和善,一进来先对众人作揖。而之前表现跋扈的冯道却乖乖地起来让出主座,叫了声,“父亲。”
原来是冯家家主,冯远。
冯远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齐御,“早就听说游方道的齐御齐大人,一手四方阵威名远播,昔年连镇七鬼子,一战成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齐御不为所动,直接开口说,“不知我们刚才说的刘薇的事情,冯家主怎么说?”
“这件事嘛,确实是我们冯家有错在先。只不过……”冯远拖长了声音,“这次结亲的是我们冯家的一位长辈,他看中了刘小姐,非卿不娶。这位长辈修行鬼道后,性情有些乖戾。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平日里只敢顺从遵命,不敢有所违逆啊。”
“一派胡言,你这明显是推诿之辞!”刘父猛的拍了桌子。
“刘先生,你不是玄门众人,不明白鬼道修士最是性情诡谲,想来冯家主也不能替那位鬼修前辈做决定。”齐御反倒是伸手按住刘父的肩膀,开口劝阻。
“还是齐大人明白事理啊,那是我们冯家的长辈,我们只敢好好供奉,哪里有越俎代庖的胆子呢?”
“那不如请您那位长辈,出来一叙?”齐御好脾气的顺着冯远的话说下去。
“……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只能壮着胆子去请那位长辈了。只是那位长辈性情多变,会不会来……可说不准。”冯远说着烧起一张符,口中喃喃行咒,似在恭请那位鬼修长辈。
突然,门前刮起几道旋风,风声呼啸而来,啪的打在门上。只听哐当一声,大门就被掀翻在众人面前。
刘父被吓得跳离座位,又惊又怒地看着主座上的冯远。
冯远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齐大人啊,您也看到了,我们冯家那位长辈脾气大的很啊。不仅脾气大,本事……也很大啊。”
齐御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杯,“身形未现,就有这样大的本事,要是真发起怒来,恐怕齐某的小身板也招架不住啊。”
两人说着说着还一起相和笑了起来,仿佛达成了什么共识。
刘父心头一紧,暗想这齐御莫不是怕了强敌,不愿再帮薇薇了。正想开头说点什么,手臂就被按住了。转头一看,沐旬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就在刘父疑惑之际,原本言笑晏晏的齐御突然一翻手,手中虚握着四道金线。一时间,金线飞速延展出去,笼住整个冯家。
“齐御!”冯远大惊,再不复刚才的慈眉善目,恶狠狠地盯着齐御。
“冯家主既然知道齐某曾靠这四方阵连镇七鬼子,难道不知道,我这四方铜钱阵,最厉害之处就在于,这万人钱,活可生水——堪破百阵。”齐御看着冯远的眼睛,双手缓缓将手中的四道金线平推出去。
四道金线脱掌而出,浓烈的金光一下子布满了整个冯家。
“齐御,你敢!”冯远立即手中掐诀,数道黄符一齐袭向齐御。
然而他那些黄符却没能近齐御的身,转眼间就被四方阵的金线搅成碎片,散落一地。
只听轰隆一声,好像远处的什么东西被打碎了。齐御缓缓收回双手,讥诮地看了一眼冯远,“玄龟锁灵阵。真以为把阵眼放在牌匾之下就能掩人耳目了?”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是谁告诉你的?”冯远惊怒非常,他不相信齐御能自己看破冯家的锁灵阵,更加怀疑起他来的目的。
“那就要问你们冯家那位鬼修了。我想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只不过就算我看破了他的算计,却也不得不照着他希望的那样去做。”
“什么意思?”冯远一下子抬起眼睛盯着齐御,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
“我问你,你为什么想到给你们家那位鬼修结阴亲?”
“我们家供奉的……是我的小叔叔,这段时间他给我托梦……”
齐御停下阵法,看向远处极速飞来的黑雾,对冯远说,“也许你不知道,鬼修是最不能沾染红尘因果的,更别说是跟阳间之人结亲。他这么跟你说,是看准了刘薇命数极旺,若强行被人配成阴亲,必然会引来玄门中人插手。”
看着失魂落魄的冯远,齐御嗤笑一声道,“不过你们冯家本来也不是修行正道的,供养?我看你们根本是以秘法驱使那鬼修吧。”
“你胡说!你!”冯远正手指齐御大喝,突然他看向门外,整个人愣住了,“……小叔叔。”
门外那个人他们都见过,就是那个曾经多次出现,袭击他们的鬼物。
但他如今不再是破衣烂衫,浮肿苍白的可怕模样了。仿佛是恢复了生前的样貌,身穿长衫,风姿卓然。
“在下冯铭。多谢几位助我脱困。”那人向众人稽首。
“这都是阁下自己的图谋,我们几个只不过是不得不顺势而为罢了。”齐御声音喜怒难辨。
“这件事情是冯铭有失道义,对不住刘家和齐先生。不过,我的确也是没有他法了,冯远手里握着我一丝真灵,驱使我……”
“小叔叔!”冯远猛地站起来,看着门外的冯铭,“小叔叔,冯家驭鬼,是从祖上留下来的本事。小叔叔,哪怕你真的深恨我!哪怕要我死,我也没有丝毫怨言。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但绝不可,不可把家族秘密告诉外人啊。”
冯铭叹了一口气,“小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冯远听到了这声小远,一下子愣住了。那还是他十几岁时,冯铭会这么亲昵地叫他。自从冯铭死后,他们每次见面都极其生疏冷漠。他以为,冯铭,是怨恨他的。
“小远……你走错路了,你会害死整个冯家的。”冯铭眼中没有恨意,只带着一丝怅然,他对齐御拱了拱手,“巡防使大人,毗陵冯铭有要事相禀。”
齐御脸色也严肃了起来,拱手还礼,“游方道齐御在此,阁下请言。”
“吴市冯家,驱使鬼修。虐杀小童,以炼邪珠。”
“邪珠若何?”
“邪珠赤土,其色正朱,以血浇铸,怨气如沸。”
“住口!……住口,我们冯家名门正派,怎么会做……这种事情。一派胡言!”原来是一旁的冯道,他一边分辩还一边看向冯远,“父亲,你快说句话啊,不能让冯铭这么污蔑我们家!”
“啪!”谁也没想到,冯远转手就给了冯道一个大嘴巴,“冯铭也是你叫的!”
冯远的脸上再也没了刚见到冯铭时的惶然,反而显得格外镇定,好像有恃无恐的样子。
“小远,你不要一错再错。”冯铭太熟悉他了,也太知道他这个表情代表了什么。
“小叔叔。”冯远深深地看了一眼冯铭,“你放心,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接着,他脸上现出冷酷之色,“只不过,别的人,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齐大人,这就是我们冯家杀了数十个小孩子炼成的——赤土珠。”冯远右手摊开,手中现出一颗丹丸大小的珠子。
众人却同时脸色一变,那珠子刚一出现,就血气冲天,浓重的怨气几乎能凝成实质。
冯远手握那赤土珠,口中开始唱诀,一时间冯家风云聚集,云层之上仿佛聚拢了一股恐怖的力量。
齐御脸色一变,紧了紧抓住沐旬的手。
沐旬反手握住齐御的手,轻声在他耳边说,“齐御,这个珠子怨气浓重,恐怕没有那么好对付。待会儿打起来你不要分心,我护着刘先生。”
“不行!”齐御听到她说这话,眉头皱得更深了,“你待会儿不要逞能,带着刘先生直接往门口跑。不!他们不会让你们跑出去。”说着,他五指一张,在虚空中做了个抓握的动作,四道金线绵延而来,停在齐御手中。
“齐御!你疯了,你这个时候收了四方阵。”沐旬激动地想要制止他。
“没事,我给你布个隔灵阵,待会儿打起来你和刘先生就躲在隔灵阵里面,千万不要出来。”
时间有限,齐御催动灵气运行周身,双手一齐开始掐诀。灵气蕴于指尖,凝结成形,敛而不发。隔灵阵共有七七四十九个手诀,要让掐成的每一个诀都共同发挥作用,便要求施诀者动作极快。心中存思,手中掐诀,两者都不能出错。
随着手诀一个个掐出,齐御额头也开始冒出汗来。他的手印结的越来越慢,每一个动作都重似千斤。
沐旬握紧了手中的碧沉珠,冯远唱诀,齐御布阵,两人就是在拼谁的速度更快。
突然,一道红光袭至齐御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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