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担心穆越和穆羽笙的伤势,再加上郁明透才刚从沉睡中醒来,不便长途跋涉,云雾山庄又多出被毁,穆天恩又在云雾山庄多留了几日,带着自己带来的人,帮着云雾山庄将被大乱的一切恢复了□□分,才带着穆羽笙和郁明透返回观海阁。
栖凰琴之事已了,眼下再无什么要紧的大事,穆天恩便由着穆羽笙的性子,一行人走走停停,原本两三日的路程愣是走了整整七日。时下年关已近,四处城镇已开始买卖年货,热闹非凡。
穆羽笙少年心性,十分爱凑热闹,拉着郁明透将一路上的各色美食都吃了个遍,郁明透看什么都觉新奇,一路上小玩意儿买了不少。两人一路走一路买,到快进观海阁时,已堆了满满一马车的小玩意儿,看起来不像是出门办事,倒像是结伴游玩去了。
一进城,便有阁内掌事来报,说是年关已近,城内事物繁杂,还望阁主能先到城内议事厅处理积压事物。穆天恩略算了算,此去云雾山庄,来回耽搁了竟半月有余,便向穆羽笙交代了几句,就匆匆去随那人走了。
穆羽笙一进门,便吩咐小厮将那一马车的零碎小玩意儿拿去和府上下人分了,自己带着郁明透先去见过母亲陈氏。若在平时,府上丫鬟小厮见到小少爷带来礼物回来,都会吵嚷着要先去挑选好的,今日却是个个都木着一张脸,不像开心,倒像想哭。穆羽笙问了几句,却无人敢答,心 中虽有犹豫,却未再为难那些下人,打定主意要直接去问母亲去。
陈氏见两个孩子都平安归来,心下欢喜,忙让两人坐下,又是心疼二人一路奔波,不停地道,怎的都瘦了这许多,是不是云雾山庄饭食不和口味?忙又吩咐下人多做些好菜给他们好好补补。两人看看各自明显胖了一圈的脸,无声偷笑。
陈氏与他二人说了会话,却不见穆天恩回来,心下担忧是否是路上又出了什么变故,便问道:“笙儿,怎么不见你爹爹,可是又除了什么事,他没和你们一同回来?”
“这一趟去渝城耽搁了不少时日,城内积压了事物不少事物,爹爹便先去处理公务了,”穆羽笙将父亲交代的话都同陈氏讲了,又道,“爹爹特别嘱咐让母亲晚上等他一起用晚饭。”
听闻穆天恩没事,陈氏才放下心来。
穆羽笙又想起下人们的异常,问道:“母亲,今日府上是有什么事吗?下人怎的都木着一张脸,问他们话也推三阻四,不应答。”
陈氏看看坐在一旁的郁明透,犹豫了一下,对郁明透说:“明透啊,赶了一天的路,你也累了吧,不如你先下去休息吧,一会用晚饭的时候我再差人去叫你!”
郁明透看她神情,便知她是有意将自己支开,又什么话要单独和穆羽笙说,便起身告辞,独自先回菡萏园。
陈氏见郁明透离开,才压低声音和穆羽笙小声道:“是寻香从昆仑来看你来了。”
“寻香?”穆羽笙一拍脑门,惊道,“我怎么把她给忘了,上次去东海之前我答应了从东海回来就去看她的!”
“她已经来了两日了,却没见到你,家里的下人可不遭殃了么,现在该是在你房里呢,你快去看看吧!”
穆羽笙辞别母亲,匆匆回自己的雅苑去,寻香那个性子,来不寻不见他人影,可不知道要把家里折腾成什么样子呢!
郁明透一路往菡萏园去,却见府上下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隐隐地透着些……怜悯,她觉得奇怪,正想拦住一个婢女详问,那婢女却躲得远远的,像是会被她吃掉一般,其他的下人见她向自己看来,也都别开脸,假装没看到她。
她只得独自回园里,想着等晚饭后再问穆羽笙究竟怎么了。一路走回菡萏园,远远就看到院内的莲池里有些粉色、绿色的东西。现下已近年关,纵使观海阁灵气充沛,气候温暖潮湿,到了年关也不见寒冷刺骨,可那莲池里的莲花早已凋谢,去云雾山庄前,莲池内就只剩些残败的荷?了。
直到走近了,她才看清莲池里的那些花花绿绿的,是先前碧云给她备的锦被和新衣,此时正浸在莲池内,沾满泥污,一众下人却只敢在园外看热闹,不时投来些异样的目光,窃窃私语着,却都不上前来帮忙。
她看了一圈,不见碧云的身影,向着那些下人正对自己躲避不及,想也是指望不上的了,只好自己小心地将那些浸在污水中的被褥衣裳捞起。那些被褥衣裳浸了水颇有些重量,她将那些东西抱在胸前,觉得十分的冷,看样子,他们也是不会帮自己将这些拿去浆洗了。她只好抱着那些东西到后院去,想着自己本业就是在穆家借住,并不见得比下人高贵多少,还是自己打些水洗干净了罢了。
碧云姑娘一向勤快又热情,府上总能听见她的笑声,虽然嘴巴有些不饶人,但待郁明透却是最好的了。此次回来却没见到她人影郁明透正在奇怪碧云去了哪里,却远远就听见有人在后院责骂下人。
“你个小狐媚子,说,笙哥哥带给我莲子酥是不是被你偷吃了。”
“我告诉你,你就是个低贱的贱婢,你永远都别想笙哥哥正眼看你。”
“小贱人,还嘴硬,来人,给我拿冷水来,给她浇个透,看她还嘴硬。”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莲子酥,寻香小姐你讲讲道理好不好。”似乎是碧云在辩解着。
那责骂人小姐却是不像什么讲道理的主,又咄咄逼人地骂道,“小贱人,还敢说我不讲理,你不就是仗着与笙哥哥早相识了几日么,等我进门了,定要将你嫁个又脏又丑的老头,看你还敢不敢勾引笙哥哥。”
郁明透听不下去了,快步走进后园,只见一个身着朱红色锦衣的姑娘正在训斥碧云。那姑娘约摸十六七岁,眉眼俏丽,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一身朱红的锦衣衬得她雪白饱满的肌肤透着娇艳的红,那锦衣上用金丝银线细细地绣着精美的花朵,华丽大气又不觉得艳俗,乌黑浓密的长发梳一个垂鬟分肖髻,头上簪一支红玉珊瑚珠步摇,和耳上一对血滴似的玛瑙耳坠相映成趣。
那一张小巧精致的俏脸煞是讨人喜欢,若不是一早听见她责骂碧云时那些恶毒的言语,那便是郁明透,也要对她生出几分喜爱之情来。
那俏丽小姐身旁站着两个婢子,郁明透看着眼生,想来是她带来的贴身婢女。那两名婢女手里各自端了一盆刚打来的冷水,虎视眈眈的对着此时正跪在地上的碧云。碧云浑身只着一件单衣,双膝跪着的地上还有未化开的冰块,脸颊微有些肿起,上头清晰的红色指印还未褪去,想来是刚才被那刁蛮小姐打的。
“给我泼,泼到她认了为止。”
那两名婢女得令,端起水盆作势就要给碧云浇个浑身湿透,碧云身上的单衣本来就不御寒,若再被凉水浇个透,非得伤寒不可。
郁明透快步上前,扔下怀里抱着的衣物,拦住那两名作势要泼水的婢女,直直看着那红衣刁蛮的小姐,道:“那莲子酥是被我吃了的,不关碧云姐姐的事。”
“你又是哪来的小狐媚子,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敢来管本小姐的闲事,嫌自己日子过得太好吗?”那小姐没见过郁明透,只道是府上新买来的丫鬟,扬起手就要朝她打去。
郁明透哪是肯乖乖等着她打的人,抬手抓住那挥过来的手,用了十二分的力道,捏得那白皙纤细的手腕上现出红痕,纪寻香只觉腕上传来钻心的痛楚,似是手腕马上就要断掉,她用力挣扎了几下,想甩开紧抓着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和她的力气相去甚远,只得骂道:“把你的脏手拿开,我可是笙哥哥未过门的媳妇,观海阁未来的主母,你敢拦我,小心我让笙哥哥把你买到庆州城最脏最下贱的勾栏妓坊去。”
郁明透狠狠甩开那小姐的手腕,力道将她人带的后退了两步,回过身去,扶起跪着的碧云,见她浑身冷得发抖,忙解了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又回头对那俏丽小姐说:“好歹你也是大家小姐,别动不动就贱婢、勾栏院的,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是谁家没教养的泼妇。”
郁明透日日跟着穆羽生学习,说话向来最是有分寸,碧云从未见她这般言语刻薄,想来是真生气了,只得低声劝到:“表小姐,你不该帮我出头的,是碧云自己不好。”
俏丽小姐气不过,穿着蜀绣缎面红靴的一双脚正好踩上了郁明透丢在地上的衣物,心下了然,更是生气,指着郁明透骂道:“原来是你这个小贱人,不知道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搬到菡萏园去住。你以为住的离雅苑近了,就可以天天纠缠笙哥哥,让他移情与你了么?现在还敢说我没教养,拿我的销魂鞭来,看我今天不打死这两个小浪蹄子。”
她从前也求过陈氏想要搬到雅苑和穆羽笙同住,却被穆羽笙以“于礼法不和”,怕坏了她名节拒绝了,又说搬到菡萏园去,可以同穆羽笙离得近些,陈氏却说菡萏园破败,配不上她大家小姐的身份。此时却见菡萏园住进了人,还是个样貌清秀的姑娘,心下更是生气。
她身旁的一个婢子忙提上一根红黑相间的长鞭递来,她接过鞭子,手中长鞭一抖,那鞭子便带着滋滋流窜的电流呼啸着朝碧云和郁明透而去,郁明透抱着碧云闪身躲过,狠狠看向挥动长鞭的俏丽小姐,道:“寻香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不要做得太过了。”那眼神隐隐透出怕人的寒光。
寻香看着二人狼狈的样子,得意的笑到:“我就是要打死你们两个小贱人,看谁敢来拦我。”
说话间,长鞭又狠狠向着她二人回去,郁明透本来就不擅长与人缠斗,此时还带了个碧云,更是动作笨拙,好几次都是险险避开,奈何那长鞭角度刁钻,专往两姑娘白嫩的俏脸上来,郁明透又一次堪堪躲过长鞭,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却觉得身上一凉,原来是纪寻香的两个婢子见她打了几鞭都被二人躲过,索性端起那两盆凉水,趁她们不备,将二人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纪寻香见了这一幕,拍手叫好,连声对两个婢女道:“泼得好,泼得好,待会本小姐一定要好好赏你们。”说着,手上的鞭子又挥动起来。
纪寻香的脾性穆羽笙最是了解,每次道穆府来,若是寻不到他,免不了要对着府上下人撒气,心道但愿她这次也只是使使性子,发发小姐脾气,莫要做得太过分了就好。
只因着纪寻香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宠坏了脾气,不管到哪儿都要别人事事顺着她的意来,只要别人有一丁点不顺她意,她便要狠狠责罚一番。自家母亲又因纪、穆两家交好,很多时候,只要寻香做得不是太过火,便都由着她胡来,甚至又是做得过火了,也只是轻责几句,久而久之,纪寻香被惯得在穆家比在纪家还无法无天。
穆羽笙匆匆奔回自己的雅苑,却不见纪寻香人影,担心她跑出去别的地方胡闹,忙抓了个小厮过来逼问,那小厮唯唯诺诺地道,寻香小姐到后园去了,表小姐似乎也往后园去了。心中大呼不好,寻香最是不喜欢有年轻女子与自己接触,这一下两人遇上,怕是要将明透狠狠为难一番。思及此,忙匆匆往后园赶去。
他一进后园,便看到两个浑身湿透的女子抱在一起,发梢衣角皆滴落着水珠,正是郁明透与碧云,纪寻香正站在离他们几步之远的地方,手里拿着销魂鞭,正扬手要拿鞭子抽人。
那销魂鞭是纪寻香十五岁生日之时,纪家双亲特别为她炼制的神兵,据说那鞭子若是抽在人身上,汇入剔骨剜心之痛,那疼痛整整三日不消,鞭痕赤黑,需要好好将养半年才能退了去。若是使用鞭子的人修为高深,便是可以将人的魂魄都给抽散。好在纪寻香平时惰于修行,这鞭子的威力她只能使出十之一二,但上次碧云脸上挨了一鞭,那鞭痕狰狞,整整躲了半年不愿意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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